克萊爾騎虎難下了。
進剿那片山區的戰鬥,進行得意外地順利。當她的地面部隊包圍了那片地方,空中又懸停着三艘巨型太空巡洋艦,那些人既沒有逃跑更沒有抵抗,全部原地不動繳械了!
“現在怎麼辦?”剛乘坐登陸艇下到地面的張靜怡,一看到這般模樣,也傻眼了:“她們沒想抵抗,總不能大開殺戒吧?”
克萊爾躊躇了半晌,決定先審查一下。這一審查,查出了三個在中央騷亂中的骨幹分子。
“再覈對一下,免得搞錯了!”
克萊爾還是比較謹慎,重新覈對了這三人的身份資料,確實無誤。
“從中央城出來後,我們沒有再犯事,”這三個人申辯。
“放了她們吧……”張靜怡悄聲說:“看看這裡的情況,確實不象聚衆造反的模樣。”
克萊爾當然知道,聚衆造反的叛軍,怎麼可能自己種地呢?但不管怎麼說,就算這裡的人想新建一個集聚地,也得委員會那裡掛過號才行,自說自話說建就建,還有王法沒有?
“如果你們想在這裡定居,不是不可以,但必須得到委員會的批准,並將所有人的名單資料造冊上報,得到批准才行!……至於你們三個,對不起了,你們是通緝犯,我只能把你們帶回中央城了!”
克萊爾畢竟是個久經陣仗的人,總體而言,她的處置方法還是比較恰當。但作爲那三個人來說,就覺得自己很冤了。這其中有個四十來歲,名叫唐麗青的女人,要求對克萊爾當面申述。
唐麗青確實參與了中央城騷亂的策劃,但當時她們的訴求是想追究太空戰敗的責任人。至於後來和平示威演變成武裝衝突,誰也沒有料到。
她們被鎮壓了,後來又在大清查中被迫逃離中央城,流落到了情侶堡壘。
情侶堡壘的武裝衝突,是劉芸香等人策劃的。對那次的衝突,唐麗青不但沒參與策劃,而且還持反對態度。她帶着那些不願參與的人,在衝突發生時一直待在山洞裡直到叛亂失敗。
離開情侶堡壘後,很多人都因爲舒雲鵬的殘酷鎮壓非常憤怒,想襲擊情侶堡壘,但唐麗青不同意。
她告訴她們,雖然那鎮壓手段驚世駭俗,但舒雲鵬只殺了劉芸香等五人,放了其他人是網開一面,臨走還給每個人發三天口糧……
她的勸說起作用了,今天,看到軍隊包圍她們,也是她勸大家放下武器的。
“我知道,司令官您對於太空戰敗的責任沒有得到清理,也是有看法的,”唐麗青最後說:“您也沒有象某些人那樣,對騷亂的定性十分惡劣,所以您在廣場上纔不肯追殺逃跑的民衆,以鎮壓不力而被停了職……”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就是覺得你罪不至死嗎?”克萊爾說:“我會向委員會提出意見,包括你們在這裡的活動很安分等等,我都會如實反映,我相信你會得到公正裁決的。”
唐麗青搖搖頭苦笑了:“您其實並不相信我會得到公正裁決……算了,您在您的位置上確實很爲難,我就不爲難您了!”
克萊爾沉默了,她知道唐麗青說對了。對委員會某些成員而言,公正不公正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鎮得住人。反叛軍魚龍混雜,當中不乏憂國憂民之士,但花時間去甄別,還真沒那個閒心。一旦被列入通緝名單,基本上沒有活路。
果然,一回到中央城,唐麗青等三名被通緝者,無一例外都被判處死刑,擇日執行。雖然克萊爾作爲證人,在法庭上陳述了唐麗青等人的免死理由,法庭並未採納。
執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帶着一點愧疚心理的克萊爾,去牢房看了唐麗青,向她表示歉意。
“您做了您認爲正確的事,所以您不必有什麼不安!”唐麗青倒很想得開:“我今年四十歲了,在這個平均壽命不到四十的破爛世界裡,我活到我的本分了,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死刑是注射死刑,不血腥,但克萊爾沒去現場。死刑執行之後,三個人的屍體被拉到中央城外的火化場火化。
離奇的是,接到通知的火化場,沒有看到運送屍體的車!
克萊爾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在這之前,艦隊司令官張靜怡先於克萊爾知道這消息,已經派出太空巡洋艦大範圍搜索了,但一無所獲。載着三具屍體連同押送人員的車,似乎消失在空氣中了!
“怎麼可能?”張靜怡忙了一天,十分疲憊,卻忍不住跑到克萊爾家裡,表達自己的驚異。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克萊爾說。她暗暗慶幸,負責執行和押送的,都是委員會直屬衛隊的人:“這說明,委員會周圍都有反叛軍的影子了!”
“她們要三具屍體幹嘛?”
“肯定是活的!”克萊爾斷然說道:“這說明,這個唐麗青的身份,不止是一個普通的頭領!”
“何以見得?”
“此人遇事淡定,說話不疾不揚,神態平和中肯,極富煽動力。你看她面臨死亡,仍然不動聲色。她說她活了四十歲,夠本了,這話涵義深刻。也就是說,只要活着,她就賺了,接下來不在乎幹什麼了!”
“又一個趙夢瑤?”
“感覺比趙夢瑤更難纏!”克萊爾憂心忡忡:“趙夢瑤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一肚子火沒處撒,只想着報復;這樣的人雖然強橫,但有漏洞可鑽。而唐麗青,我查了她的背景資料,她曾參加過委員競選,也算是個社會名流,只是近幾年不太拋頭露面了。她如果沒死,那麼,她的想幹的事,幹多大的事,很難預料了!”
“我覺得你過份擔心了,反**武裝雖然囂張,但她們沒有重武器,沒有後勤,再怎麼着也掀不起大浪來的。”
“不知道……反正我預感很不好……”克萊爾一邊說,一邊整理着這幾天的情況彙總:“看見沒,那片山區的人,開始轉移到山嶺深處去了,想幹嘛?”
“她們開始結集,等唐麗青回去?”
“我想是的……有點後悔把唐麗青帶回中央城了!”克萊爾懊惱萬分:“我以爲,舒雲鵬提供了資源,委員會一定很興奮,會全力以赴去找合適人選,準備人工授精進行人類拯救大計了。畢竟這纔是頭等大事!至於唐麗青等人,爲表示委員會的大度,完全可以赦免她們,這樣就皆大歡喜了!對別的反叛軍也有分化作用。沒想到……”
克萊爾搖搖頭,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