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船再次升空,幾分鐘就到了情侶堡壘原址上空。從上面望下去,一大堆瓦礫堆在下面,瓦礫中,綠色植物從瓦礫中的縫隙裡鑽出來,顯示着生命的不屈與頑強。
“下去看看嗎?”張靜怡看着舒雲鵬複雜的眼神問:“難得來一趟,想下去就下去吧!”
舒雲鵬猶豫着,下面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他的足跡,也有着易如、秦懷玉的足跡。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觸景生情不能自制。
“算了吧!”他終於決定在空中鳥瞰一番算了。
太空船繼續緩緩前進,慢慢的向山洞區方向滑行。下面是種植園了,還是一片翠綠,但卻是雜亂無章的,無人看管的植物,不象這裡有人住時的排列有序、看上去令人賞心悅目了。
“那是什麼?”張靜怡看到了掩映在綠色叢中登陸艇的殘骸。舒雲鵬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他不由自主地停了太空船。
他知道,那是易如最後開着來這裡的那艘登陸艇的殘骸。
“下去看看吧!”張靜怡說:“添冊堂小說網、都市言情小說網、54小說迷盜版,真無恥!”
這一次,舒雲鵬同意了。他懸停了太空船,打開艙門,兩人開着登陸艇,一起下到地面。
“小心些!”從空中看,似乎很容易走到殘骸旁邊,但一下來就發現,倒伏的樹木、叢生的灌木,要走近去還不太容易。
舒雲鵬拔出軍用匕首,砍掉了擋路的灌木樹枝。他們現在站在殘骸旁邊了。舒雲鵬站在那裡百感交集,登陸艇墜落的位置,離情侶堡壘中心大樓那堆瓦礫大約三百米。
“她們原本是打算去山洞區的,”張靜怡看了看登陸艇艇首朝着的方向說:“結果被擊中了……”
“是的……”舒雲鵬心不在焉地答着,他的注意力在殘骸上。他很想進殘骸裡去看看,沒準兒還能找到些什麼,但是張靜怡阻止了他。
“算了吧!離子炮一轟,怕是留不下什麼了。”
張靜怡說得對,舒雲鵬開始後退。他已經走出灌木叢生的地方,來到外面,卻忽然站住了:“你沒聽到什麼?”
“沒有啊,”張靜怡詫異地問道:“怎麼啦?”
張靜怡話音剛落,一聲並不太響的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兩個人都聽到了,不免有些吃驚。
“孩子的哭聲?”張靜怡吃驚的問道:“是裡面傳出來的?”
“好象是的……”舒雲鵬轉身要往裡走,張靜怡把他叫住了。她覺得不該貿然進去,有小孩肯定還有大人,萬一對方誤解,給你一槍,豈不是自找沒趣嗎?
舒雲鵬又退了出來,他們開始向裡面喊話。喊了很久,沒人答話。舒雲鵬耐不住了,他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肯定是原集聚地的人,在中央城待不慣,所以跑這裡來了。
他開始用軍用匕首劃拉着灌木,弄出聲響來,一邊嘴裡喊着:“不用怕,我是舒雲鵬,只想知道你是誰,怎麼會帶着孩子跑這裡來了。”
密集的灌木樹叢,他們一下子找不到入口,就開始扯開那些枯枝敗葉。很快的,登陸艇殘骸的一面露出來了,他們看到了一扇用樹枝編織的門,代替登陸艇原來的門:“找到門了!”
“小心些!”張靜怡拉住了急於進去的舒雲鵬。兩人蹲下來,對着門喊話:“出來吧,裡面的人,要不我們扔炸 彈了!”
“不要!”一聽到說扔炸 彈,裡面的人憋不住了:“我這就出來!”
“這聲音好熟啊!”舒雲鵬聽着,覺得裡面那個人的聲音很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他正在嘀咕,樹枝編織的門慢慢移開了。
舒雲鵬和張靜怡看到那個人,都驚呆了,那人居然是艾米莉!
“你怎麼會在這裡?”好半晌,舒雲鵬才能開口說話:“我還聽到孩子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艾米莉一聲不吭,她一身邋遢,讓舒雲鵬和張靜怡看了好生不忍。她怎麼說呢?九個多月前,她自己選擇離開,當時想着去永恆之地與秦懷玉、易如等人的墓前磕個頭,就此作別。誰想到,她在那裡看到了舒雲鵬。
她忽然發現,她錯怪舒雲鵬了。他不是不傷心,而是不願在衆人面前流淚。
她躺在草叢中沒有露面,猶豫着。她很想跑出去,但是,她想到自己已經跟樑晶晶說了要離開,既然說出口了,她不打算反悔。所以,她一直等到舒雲鵬等人離開了,她才鑽出草叢,走到永恆之地。
她在秦懷玉易如等人的墓前哭了一會,眼看天慢慢黑下來了,她才站起來。
眺望四周圍,一片芳草萋萋。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回中央城?不行!既然說離開了,那就乾脆點兒,還回去幹嘛?何況舒雲鵬是軍隊司令官,她艾米莉是司令官的貼身護衛,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她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三個堡壘嗎?好象也不行。那裡的人看到她也會認出她來,跟待在中央城區別不大。唯一可選擇的,只有情侶堡壘的那片山洞,貞姐她們撤離那裡到中央城,時間還不長。那裡應該會有些東西不會帶到中央城來的,她一個人藏身在那裡應該沒問題。
主意打定,她開始往情侶堡壘方向走。她走得不快,反正一個人也沒事,不急着趕路。就這樣,她在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將近一個月,終於到了情侶堡壘。
她在大樓的廢墟前停了一會兒,想到易如的慘死,她不禁淚水漣漣。然後,她開始走向山洞區。她看到了易如開來的那艘登陸艇的殘骸,看到了到處橫七豎八的樹木和荒蕪的紅薯地……她來到山洞區。
果然,她的判斷是正確的,貞姐她們移居中央城,走得比較急,很多東西都沒帶走。這些東西雖然破舊,但對她一個人而言,足夠用了。
而且,她居然發現了不少臘肉。這些臘肉是什麼做的,她當然很清楚,住在這裡時她沒少吃,在乎啥!想吃別的,種植園裡的紅薯地雖無人看管,但紅薯很賤,自生自長,想吃就去挖了些來。
她的激光槍和通訊器,走的時候都留在舒雲鵬的家裡沒帶走。雖然沒有別人,她還是去到處搜搜,找到了不少貞姐她們丟下的槍支子彈,以備不時之需。她安頓下來了,雖然獨自一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還是感到很滿足。
這樣過了大約兩個月,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的肚子大了起來。一開始,她還以爲這兩個月吃吃睡睡,所以長胖了。但過了些日子,她發現不對勁了。仔細一想,好幾個月沒來那東西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懷孕了。她說不清是喜是悲,也不知該怎麼辦,只是眼看着自己的肚子日漸隆起,卻無可奈何。
漸漸的,她的身子日漸沉重。山洞區的水源在山上,那裡有一小泉眼,但她已經很難上去了。她想到了集聚地的另一頭是江,那裡有水。她也想起了易如最後開來的那艘登陸艇的殘骸,不知是否還可以利用一下。
她去了登陸艇殘骸所在地,檢查了殘骸。她發現,裡面雖然也很亂,但只要稍加修理,作爲一個人的容身之處還是沒問題的。她開始一趟趟把需要的東西往那裡搬……
“那麼,你就一個人在這裡過了差不多快一年?”聽艾米莉說到這裡,張靜怡很驚訝:“不說別的,就是你一個人生孩子,沒人接生,你居然挺過來了?”
艾米莉搖搖頭,顯然表示她不是一個人。但再問她,她不肯說了……
那個讓她又害怕、又隱隱約約有着某種期待的時刻終於來了。那天早上,她起來吃完早餐,正想去外面轉轉,她的肚子開始疼了。
一開始,她以爲吃的東西不新鮮,所以鬧肚子了,所以躺了下來。她以爲躺一會兒就會好的,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她的肚子越來越疼,一陣一陣的間歇性疼痛,還伴隨着不斷的抽搐。她終於意識到,她要生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陣接着一陣不斷襲來,她疼得幾乎昏過去,除了如母狼一樣的嚎叫,她無法幫助自己,只能在嘴裡塞塊布,緊緊咬着,竭力抵抗着……
一個人影出現在她淚眼朦朧的視線裡。推門而進的那個人,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就是腦袋也是包裹在黑色的頭巾裡,只露出兩隻眼睛,看着痛不欲生的她。
“你是誰……”她喘息着喊,伸手想去抓旁邊的槍。
“省點力氣吧,別亂動了,”來人踢開了槍,輕聲說:“你要生孩子了,我來幫你吧……”
來人說着,在她面前蹲下,分開她的雙腿,並輕輕按着她的肚子……終於,孩子響亮的啼哭聲中,艾米莉昏厥了。
不知過了多久,艾米莉醒過來,她看到那個全身包得嚴嚴實實的人還在,手裡抱着已經裹好的孩子。她看到艾米莉醒了,她的眼睛裡似乎漾起了一絲笑意。
“不錯呢,是個男孩,”她把孩子放到艾米莉的懷裡:“等孩子醒了,你該給他餵奶了……好了,我該走了……”
她站起來,走到門口。艾米莉看到,她的腿是瘸的,她的左手的袖子也是空蕩蕩的:“謝謝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不必,”那人停了一下,說:“好好休息吧,生孩子挺累的。”
“你一個人嗎?”看着她空蕩蕩的衣袖,艾米莉心生憐憫,再加上她剛纔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所以挽留道:“看你的腿……你有殘疾,一個人過很不方便,不如留下來……我也是一個人,你留下來,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不好麼?”
那人站着不動,既不走出去,也沒回過頭來。她就那麼站着,站了很久,才說:“我是個惡魔,你就不怕我害你?”
艾米莉無語,她猜不出此人是誰。那人得不到回答,就伸出唯一的手,去拉樹枝編織的門了。
“等下!”艾米莉咬咬牙說:“不管你是誰,留下來就是了!”
聽到艾米莉這麼說,那人停住了。她轉過身來,看着艾米莉,動手解開包着腦袋的頭巾:“後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