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斥候所說,數日之前他們曾偵查得知許昌有過短暫的戰亂,可那時候趙雲一部早早就撤出了許昌,那麼這場戰鬥只能是敵軍的內戰了,至於究竟是誰和誰打爲什麼打,就不得而知了。”
黃巾營寨之中忙碌不休,民夫士兵或是建設營地,或是執行防務,一切事情都有條不紊,而剛剛搭起來的望樓上,王當一邊舉着望遠鏡看向遠方,一邊聽着張饒彙報情報。
得知諸侯聯軍有過一次內戰,王當舉着望遠鏡左右觀察的動作一下頓住,這倒是個讓他十分意外的事情。
“有這種事?”王當放下望遠鏡,忍不住發出疑惑:“正是大戰的關頭他們還敢內訌,這是看不起我黃巾嗎?”
張饒聳了聳肩,卻笑了起來:“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事情了,不過這對咱們總歸是好事。”
王當沉吟一下,再度用望遠鏡觀察起來,再一看他就有些明白之前的自己的一個疑惑了,諸侯聯軍明明就在許昌城邊,卻選擇在城外紮寨禦敵,這顯然不合常理。
既然是他們內訌了,那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而且王當從聯軍紮寨的方位佈置來看,也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同時防備許昌城內和外部敵人,這說明此時的許昌城與聯軍是敵對的關係。
另一邊的管亥也上前一步,對着遠方的聯軍營地嘿嘿一笑:“這可是好機會啊,咱們得好好把握才行,只是不知要如何利用纔好。”
王當不緊不慢的收起望遠鏡,嘴角勾了起來:“我軍實力本就優勢,不必玩弄花巧,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管亥隨即點頭,就開始揉捏拳頭了:“趙雲此戰建有大功,我們此前卻在敵軍手裡受挫,這如何能行,現在終於有機會扳回一城,說什麼也要打出成績來,可不能讓那小子一個人風光。”
說起此事,王當也是神色深沉,此前在聯軍手裡吃虧,確實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今日先行紮營,明日五更造飯,天亮就進攻!”
一夜過去,一切都十分平靜,但這種平靜只是暴風雨的前奏而已,不論是已經制定進攻計劃的黃巾,還是作爲防守方的聯軍,都明白大戰即將到來。
只是如今的聯軍,不僅有黃巾的外患,更有天子謀反的內憂,有許昌城在旁邊盯着,這一戰對聯軍無論如何都打的不會舒服。
雖然如此,聯軍也沒有選擇,只能硬着頭皮接戰。
當第二天天色漸明之時,伴隨着激烈的鼓點和號角之聲,黃巾大軍便浩浩蕩蕩往聯軍營地發起了進攻。
諸侯聯軍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黃巾不得而知,但從結果而言,能逼得聯軍主力放棄城池在野外立寨,這就已經給了黃巾足夠大的機會,相比於攻城,營寨顯然是更好對付的存在。
這一次,聯軍再也沒有復刻此前襲擊輜重的機會,黃巾大軍傾軋而來,他們也只能在正面予以回擊,只是在正面戰場,雙方軍隊的實力差距也體現的淋漓盡致。
戰場之上飛沙走石,聯軍的箭矢遮天蔽日,但在甲衣覆蓋的黃巾鋼鐵軍團面前,卻效果一般。
直到雙方短兵相接,戰線全面接觸之後,激烈的肉搏對抗纔開始呈現出來,只是這注定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戰。
着甲率低下的聯軍在黃巾面前,打起來只有一個感覺,那就無力。
黃巾前排的刀盾手幾乎完全就是覆蓋在鋼鐵之下,他們往前一站,便是一堵堅壁,進可橫推一切,退可不動如山,光是這第一道戰線,就已經讓聯軍頭皮發麻。
作戰之時,他們還要時時刻刻面臨黃巾連弩和長戟的組合技折磨,一經開戰之後,聯軍的士兵便成片成片的倒下。
往往聯軍損失三四個士兵,也不能換走一個黃巾。
好在各方諸侯的軍隊雖然不如黃巾這般精銳強悍,但也不算是太弱,靠着龐大兵力,還是能夠在激戰之下強撐下來。
隨着戰場的持續,聯軍的曹操和一衆將領越來越沉默,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們又想起了對黃巾的恐懼。
而站在許昌城頭從頭到尾都在觀戰的劉協,也是一看一個不吱聲。
“黃巾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稱爲當世之最了,可惜這樣的軍隊不是朕的.”
直到鏖戰許久,雙方各自放緩戰鬥節奏的時候,劉協才放鬆了下來,嘴巴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
只不過他看向黃巾的眼神,卻充滿了羨慕嫉妒。
若是這支軍隊是屬於大漢的,是屬於自己的,中興漢室也就不是虛幻的夢想了。
一旁的傅燮保持着沉默,他也算是一路跟着黃巾走過的人,當然知道黃巾強大的秘訣,其實這沒有什麼花巧,只要願意學,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到。
但這條路也是最難學的,至少天下士族豪強都不會選擇學黃巾的路子。
“只是這麼打下去的話,恐怕聯軍要輸了”劉協並不傻,局勢他還是看的出來的,在感嘆一句之後,他就憂慮起來了。
傅燮卻比他要肯定的多:“此戰聯軍必輸無疑,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劉協沉默良久:“聯軍若是輸了,那我們怎麼辦。”
傅燮看了一眼劉協,平靜道:“聯軍輸了,陛下也就輸了,我軍只有兩萬餘兵力,雖然可以守城,但抱着一座孤城沒有任何意義。”
劉協是明白的,他知道反過來其實也一樣,如果是聯軍贏了,許昌一樣守不住。
守着一座孤城確實沒有希望,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抱城而死罷了。
某種程度上自己現在只是垂死的掙扎而已,早在聯軍大軍打起清君側的旗號拒絕自己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輸了。
真的輸定了嗎
遠處戰場之上,可以看到雙方大軍分離,卻是在長久激戰之下暫做休息,但這只是雙方爲下一次更加激烈的戰鬥在積攢能量而已。
劉協定定的看着戰場,眼神中依然不甘,好不容易感覺到一些天子的樂趣,自己匡扶大漢的事業第一步也纔剛剛邁出去一點,他不想就此中斷。
“朕不能就這麼看着,既然不管誰贏了朕都會輸,那就別讓他們分出勝負!”
劉協把手搭在牆垛之上,咬着牙看向了傅燮:“這場戰場我們也要加入進去,誰強我們打誰,總之要讓他們一直這麼打下去,他們兩敗俱傷了,我們也就有機會了!”
傅燮雖然明白,沒有相應的實力卻妄想玩戰爭平衡是十分無知且可笑的行爲,但他最終還是點頭領命。
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可能翻盤的希望,怎麼樣都是輸定了,都已經這樣了,天子要用什麼樣的姿勢做最後的掙扎也不重要,順從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