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二 舌戰羣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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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綸哈哈大笑起來,道:“確實如此,確實如此!”

在國朝三百年的歷史中,與西方的交往就從未中斷過,西班牙、荷蘭與葡萄牙這三個走在大航海前沿的國家更是重中之重,與西班牙、荷蘭劣跡斑斑的歷史相比,葡萄牙與中國的交往雖然偶有齷齪,但總體仍是向好的。

嘉靖元年的時候,大明曾敕令佛郎機歸還馬六甲的領土,卻被佛郎機人無視,兩大帝國就此展開了碰撞,第一個佔領中國領土兵宣示佔領權的佛郎機人在大明朝廷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命喪中國海盜之手。

正德年間,佛郎機人佔據東莞外的屯門島,築城掠民,買通太監覲見皇帝,以至於正德皇帝死前曾說:“進貢夷人,俱給賞,令還國。”然而,繼任的嘉靖皇帝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不但囚禁了那個嘲笑中國人用筷子吃飯,認定中國軟弱,十艘船就能征服整個海疆的皮列士,還在屯門與葡萄牙人大戰一場,並且取得勝利,繼而是西草灣海戰,然後在雙嶼、金門兩次,大明消滅了佛郎機和帝國海盜的勢力,兩國齷齪終於結束,而大明也從對手那裡接觸了佛郎機炮。

自此以後,佛郎機人終於改變了以往驕縱的態度,協助大明抓捕海盜,兩國找到了共同利益,以至於時人稱讚佛郎機人‘未嘗爲盜,且爲我御盜,未嘗害民,且利於吾民’,正因此,佛郎機藉口晾曬貨物,進入濠鏡。

與日後中國人認爲澳門成爲了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不同,在大明一朝,未曾放棄在澳門的權力,仍有官員管理,收取賦稅,葡萄牙人也會每年支付五百兩的地租,在天啓年的時候,廣東尚能年入兩萬稅金。

至少在這個時代,佛郎機人在大明眼中仍然是友好外邦,在大明對抗東虜之中,佛郎機人幫忙訓練炮兵,並且派遣僱傭兵參戰,在許多明軍投降的時候,佛郎機人的僱傭卻有很多爲帝國戰死,也有不少被孔有德擄到遼東,在烏鎮哈超之**職。

如此林林總總,足以說服最頑固的大臣,與佛郎機人合作,而不是與西班牙、荷蘭人合作,當然或許有人會提出海禁,但這種人多半會被踢出官員隊伍。

“王爺,今天下午的軍機處會議,由您主持,時間快要到了。林天奕提醒道。

孫伯綸嘆息一聲,站起身來,說:“今日這關怕是難過咯,到底是我能舌戰羣儒,還是被唾沫星子淹死,我也是不知道呢。”

牧鋒卻道:“若是沒有將主爺,那些閣臣還不知道死在哪個流賊的刀下,若是他們敢造次,末將斬了他!”

孫伯綸笑了笑,走出了大都督府,一路進了皇宮之中。

軍機處裡的氣氛凝重,兩側的書吏都是悶頭工作,偶有起身的,也是小步快跑,生怕發出聲音,惹了中間坐着的幾位閣臣的不滿,如今內閣之中,分爲三派,周士奇這類秦王鐵桿,陳新甲居中不言,吳甡卻總是站在與秦王的對立面,常常吵的天翻地覆。

孫伯綸踏步走了進來,衆人皆是起身以示尊重,孫伯綸看了一眼屏風,發現一腳的燈亮着,知道皇帝坐在後面,躬身一禮,便坐在了首位。

會議依舊從常務開始,僅僅一個時辰,就把最近的大事定了下來,一如既往的高效率,把各類的命令、文書交給了兩側的書吏,軍機處一時安靜下來,許久的死寂終於被吳甡輕咳一聲打破,吳甡道:“秦王殿下,朝鮮的事情也該給衆臣一個交代了吧。”

孫伯綸拿着碗蓋,在茶碗上滑動着,淡淡的問:“朝鮮?朝鮮有什麼事情嗎?”

吳甡見孫伯綸這個時候還在和稀泥,忽然提高了聲音,問:“東廠與大都督府到底在朝鮮密謀了什麼,如今朝鮮士紳、官宦與商賈多被屠殺,成了人間地獄,朝鮮三千里河山,數百年文明,一朝淪喪,難道秦王殿下就什麼都不知道嗎?”

孫伯綸道:“朝鮮的事,與我大明何干?”

“朝鮮乃是大明孝子,與國朝三百年交往,義則君臣,恩猶父子!”吳甡氣的鬍子躍起,咬牙說道。

“嗯哼!”低沉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出,是皇帝在用這種手段制止兩位重臣的爭吵。

陳新甲道:“兵部收到的消息,朝鮮的宗室遭到東虜屠殺,李倧直系子嗣,只剩李溰與麟坪大君二人了,此二人尚在前些時日朝廷發佈的討逆檄文之中,日後平定東虜,二人定要明正典刑,如此.......李氏一族,再無人繼承朝鮮王位,此事,秦王殿下不會不知道吧。”

衆臣都是看向了孫伯綸,周圍書吏、機要的耳朵也是豎起來了,卻聽到孫伯綸高聲說道:“無關人等退下!”

軍機處衆人皆是詫異,孫伯綸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命令。

書吏都起身,放下手中的工作,緩緩退出了大殿,只有幾個記錄會議的機要員猶豫不決,林天奕起身走了過來,合上他們的會議紀要,說:“接下來所議,不得記錄,諸位都退下吧。”

很快,軍機處只剩下了一干重臣和屏風後的皇帝,孫伯綸道:“陳大人剛纔所說,是我乾的!”

“什麼........秦王你.......。”吳甡氣的眉頭都是豎起來了,他的手顫巍巍的指着孫伯綸,吐出胸中一股濁氣,喝道:“你這是竊奪朝鮮社稷,此乃......此乃........。”

吳甡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罪名定罪於孫伯綸,而衆臣卻沒有絲毫詫異,孫伯綸連大明朝廷都能搶奪,區區一個藩國算的上什麼。

“朝鮮本就是我大明之土,李氏一族不過是爲國朝代爲執掌罷了,如何稱之爲竊奪?”孫伯綸淡淡的說道。

吳甡道:“朝鮮與國同休,你一蠻夫,如何妄言?”

孫伯綸抱胸而立,問:“吳大人,我問你,誰修了元史?”

吳甡不知孫伯綸爲何這般問,當即回答:“自然是宋濂、王煒二公。”

孫伯綸微微點頭:“既然是國朝修的元史,那就是承認了元朝的法統,既然我大明承繼蒙元法統,那蒙元退走,國土理所當然由大明繼承,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朝鮮爲元朝徵東行省,自然便是我大明土地了,說起來,還是朝鮮竊了我國土地呢。”

“朝鮮之名爲太祖所賜,其國王亦由大明冊封,不過是個郡王爵,享受親王待遇罷了,既能賜予,自然也能收回。”孫伯綸又道。

“既要收回,也應該堂堂正正,而非如此下作的手段。”吳甡大叫道。

“上兵伐謀罷了,何爲下作?”孫伯綸淡淡說道,神色卻是冷了下來。

“你......朝鮮爲中華之孝子啊,國朝三百年,從來恭順,怎麼能如此對待?”吳甡聲音越來越大,說。

“恭順?朝鮮什麼時候恭順過,李氏是怎麼得朝鮮,先後處死兩位高麗王,流放幼主,得國本就不正,萬曆朝以來,朝鮮宣祖怯懦,棄國逃往,光海君殺兄弒弟,清除異己,李倧以侄廢伯,謀朝篡位,昭顯太子爲東虜所惑,沆瀣一氣,對付國朝,朝鮮最近四代君主,無一仁德,朝鮮國內,四分階級,賤民爲奴,與東虜包衣無異,既然李氏不恤,自有天朝恩養!”孫伯綸認真迴應。

“那些被殺的朝鮮官員何辜,被擄走的百姓何辜?”吳甡喘着粗氣,拍打着桌子。

孫伯綸道:“那些朝鮮官員與我大明士紳一般,挖朝廷牆角,吸百姓骨髓,名爲仁人君子,實爲衣冠禽獸,至於百姓........。”

“強詞奪理,強詞奪理!”吳甡再也受不住孫伯綸的辯解,劇烈咳嗽起來,滿臉通紅。

孫伯綸無奈的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與其爭辯,周士奇上前,又是喂水,又是撫胸,好久之後,吳甡才安靜下來。

陳新甲問:“秦王,朝鮮乃是太祖祖訓之中的不徵之國,秦王如此,已經是有違祖制。”

孫伯綸道:“太祖皇帝驅逐韃虜,復我中華,我是非常敬仰的,但太祖非聖者完人,你我也不循規蹈矩,我聽說,太祖立鐵牌於宮中,上書:內臣不得干預政事,預者斬”若歷代天子遵循祖訓的話,也不會有魏閹之患了,我也聽說,太祖當政時候,御下極嚴,官員因貪腐、懶惰遭刑不過是尋常事,若歷代皇帝堅持下來的話,國朝也不會淪落至此,被一蠻夫當政吧?”

陳新甲聽完孫伯綸的話,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他知道,從成祖開始,所謂皇明祖訓,對己有利則用,不利則廢,歷代皇帝如此,臣子何嘗不是,若一直保持着開朝之時,皇帝對羣臣的控制,國朝當真不會到如此地步。

吳甡此時好了許多,問:“秦王,微臣想問一句,你如此對待朝鮮,到底爲何?”

孫伯綸道:“燕京處於四戰之地,本就不該定都於此,二百餘年來,韃靼、瓦剌接連入侵,一直到東虜犯邊,京畿成了四戰之地,如今蒙古跪服,東虜勢弱,但京畿的威脅解除了嗎?沒有!帝國另一大威脅來自海上,泰西諸國,地不過一府,丁口不過百萬,便可駕船揚帆,縱橫四海,此間已經佔據海路要道,便是大員、濠鏡已爲他人之土,日後泰西若有大國興起,便可通過東海、黃海直插天津,唯有佔據朝鮮,纔可屏蔽京畿。”

林天奕接口道:“武功有七,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秦王謀取朝鮮,屏藩京畿不過是定功(鞏固基業)罷了,朝鮮如今與東虜狼狽爲奸,擾亂朝鮮,可減少東虜的戰爭潛力,有利於平定東虜叛亂,此乃禁暴、戢兵爾,朝鮮不過三千里河山,便有千萬丁口,其米糧亦有豐餘,以海船輸入京畿,可促京畿繁榮安定,其境內山林密佈,多上等船材,而處大明與日本之間,設立市舶司,年可稅收百萬,因此擁有朝鮮亦是豐財之道。”

“罷了,事已至此,只好如此了,日後廢藩建省,多多恩養其民也就是了。”吳甡最終說道,如今已經是塵埃落定,以孫伯綸的今日的表現,頗有蓋棺定論的意思,他吳甡又能做些什麼呢?

既然連吳甡都不反對了,其餘人自然不會再說什麼,衆人紛紛告退,不多時,連書吏、機要也是回到了軍機處。

軍議完,除了當值的周士奇,其餘見天色已經晚了,便是離開了。

“吳閣老,秦王殿下在清風樓等您去赴宴呢。”吳甡走出了皇宮,就有一僕人上前,說道。

吳甡微微點頭,便去了清風樓,這樓位於十王府附近,因爲這裡已經有了皇明圖書館和博物館,人來人往,清風樓正是讀書人愛去的地方,雖然熱鬧,卻也是文雅之所。

吳甡進了包廂,見到了孫伯綸,嘆息一聲說:“秦王啊,秦王,此事若傳出去,史書工筆,你的名聲怕是不好看啊。”

孫伯綸道:“若是爲了史書上的名聲,就不會有現在的孫伯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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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給吳甡倒了一杯茶,說:“吳先生,今日所議,機要都未曾記錄,一般也不會傳出去,此事也做了些準備,倒也無妨。”

吳甡自然知道孫伯綸做的那些準備是什麼,如今大明、朝鮮都是認定此次李淏出兵朝鮮,是急功近利,還對李定國威逼利誘,纔有如此禍患,而大興殺戮的臭名也是被東虜擔了,反倒是大明,出水師支援朝鮮,救了許多忠臣百姓,爲人所稱道,吳甡想想,也不禁讚歎孫伯綸考慮之細緻。

“可是有一件事,你卻不知道,或許讓你功虧一簣!”吳甡提醒道。

孫伯綸知道眼前這個老人不會無的放矢,問:“何事?”

吳甡道:“當日鰲拜渡海兵臨濟州島,朝鮮領議政宋時烈先一步逃回,安排李淏一家與官員家族出逃的時候,把自己的幼子與李淏兒子調換了一下,那日在漢城所戮非李淏之子,李氏一族尚有香火在呀。”

“此子在何處?”孫伯綸連忙問道。

“去了南京了。”吳甡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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