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錦說徐家富貴不長久,可徐其容記得,上輩子父親造反沒有影響到徐家,自己聲名盡毀沒有影響到徐家,到後來新皇登基,還升了徐謹行和徐亭進的官。
第二日徐其錦就開始每日到裕王府做伴讀了,回來的時候給徐其容帶了一封霜憐郡主的信。
徐其容捏着薄薄的信封,想着,看來事情還挺簡單的,隨隨便便就寫完了。結果打開信封一看,裡面只有一張紙,紙上寫着幾個字:“懶得寫字,你直接問錦姐兒”。
徐其容一臉無奈的把信紙遞給徐其錦,徐其錦哭笑不得:“既然這樣,她還鄭重其事的寫封信讓我帶回來做什麼,帶個口信就好了啊!”
兩姐妹正說着,便見臨安堂的大丫鬟香草來了,香草笑道:“老太太一整日都記掛着二小姐呢,剛剛一聽門房通報說二小姐回來了,立馬就吩咐婢子過來請二小姐過去說說話。”
話音剛落,便見水月軒的叮鈴匆匆而來,徐其容笑道:“定是大伯母也派人來叫姐姐過去說話呢!”
等人到了跟前一問,果然是。
叮鈴笑道:“既然二小姐要去老太太那邊,那婢子待會兒去臨安堂那邊等二小姐好了。”
徐其容有些不樂,眼珠子一轉,道:“剛剛聽下人說爹爹回來了,今天是姐姐第一天去裕王府做伴讀的日子,只怕爹爹不放心,也要找姐姐說話呢!”那意思就是,你們一個是叔祖母,一個是大伯母,都隔着一層,這樣把姐姐叫來叫去真的好麼!
叮鈴是個機靈的,當下就不說話了,香草滿不在乎道:“誰不知道四老爺有潔癖,每日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等四老爺找二小姐的時候,二小姐已經回來了。”
徐其容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爲叔祖母和大伯母要留我姐姐吃晚飯呢!”
這下,連香草也不敢隨便說話了。這五小姐到底傻還是不傻啊?這話怎麼聽着味兒不大對啊!
徐其錦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然後對香草道:“既如此,香草姐姐,咱們快走吧!”一邊轉頭,對徐其容道,“晚飯咱們姐妹一起吃,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等徐其錦回來,兩姐妹用完晚膳,徐其錦便主動提起楓花亭的事情來。
徐其容詫異極了:“姐姐,你不是不愛在背後說這些是非嗎?”
徐其錦無奈得很:“我就沒見過比郡主更任性的女孩子!我到裕王府以後,郡主死活不讓先生開課,非要先把昨天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不可。等下午我離開裕王府的時候,她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忘了告訴你。”
話說到這裡,徐其容反而不關心楓花亭的事情了,而是問道:“姐姐,你在裕王府好不好?郡主有沒有給你惹麻煩?王府的人對你和善不和善?”
“你問題倒多!”徐其錦笑道,“也不知道那郡主平日裡有多皮,聽說我是去給郡主做伴讀的,裕王府的下人、先生都把我當救星似的!就連裕王爺也專門找我去說了句話。”
徐其容咦了一聲:“說了什麼?”
徐其錦道:“你猜也猜不着。裕王爺說,郡主皮慣了,只要我能勸着郡主好好的唸書,有什麼麻煩都可以找他幫忙。”
一聽這話,徐其容眼睛一亮,唸了聲阿彌陀佛:“那以後咱們可算是有靠山了!”
徐其錦點點頭:“多虧你勸着我非要去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以後咱們姐妹,在徐家的日子,就容易多了。”
兩姐妹又感嘆了一番,才說到昨日楓花亭的事情。徐其錦嘆道:“現在的小娘子是越來越有心機了。你猜怎麼着?是邱家的邱二小姐和顧家的大小姐,被裕王府送茶的小丫鬟嚷了出來,兩人都推說是見對方鬼鬼祟祟,跟着過來看究竟的。到底誰在說謊,還是兩人都在說謊,是問不出來了。”
徐其容訝異:“那怎麼辦?”
“所以說小娘子心機深,”徐其錦感嘆了一句,“最後結果竟然是裕王府的小王爺答應迎邱二小姐爲側妃,雖然是做妾,但邱二小姐也算是得償所願了。”然後又一本正經對徐其容道,“你給我記住了,日後不許學這種齷齪手段。要是做了什麼失德的事情,不等咱們死去的娘來找你,我這個做姐姐的,先掐死了你再自裁去地府跟娘謝罪!”
徐其容被徐其錦突如其來的嚴厲嚇了一跳,想起前世的種種,臉一紅,心裡想着,這輩子,不管是有多不得以,也萬不能再由着別人攀誣自己的名聲了。
徐其錦眉眼低垂:“母親走了,我既然是姐姐,就要擔起母親的責任來,好好教導你。”
徐其容點頭,不欲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問道:“邱二小姐做了裕王府小王爺的側妃,那顧大小姐怎麼辦?”
徐其錦撇撇嘴:“顧大小姐是有婚約的。”
“那她還去楓花亭做什麼!”徐其容驚呆了。
徐其錦攤攤手:“我怎麼知道!”
第二日,果然傳出裕王府小王爺定了邱家二小姐爲側妃的事情來,那日參加了長公主賞花宴的太太小姐們,心裡對楓花亭那事,也算是有了數。
有了數也就有了談資。徐其筠暗恨徐其瑤那日說“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幾次在徐其瑤面前明裡暗裡提到徐其瑤跟邱二小姐交情好的事情,徐其瑤惱怒得不行!
一氣之下,立馬寫了封斷絕書讓人送到隔壁邱府。
郭老太太對徐其瑤這一舉動滿意得不得了,把徐家小輩一一叫來,一本正經道:“咱們徐家是正經人家,以後要是你們誰的小姐妹、同窗好友做了失德丟人的事情,你們都要向瑤兒學習,早日跟他們斷絕關係纔是正經!免得人家攀誣了我們徐家!”
徐其容聽得目瞪口呆,難怪前世徐家會蒸蒸日上,這趨利避害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家比得上的。
徐其瑤寫斷絕書這事情不知怎麼就傳出去了,街頭巷尾一共出現了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徐家老太太果然會教養人,養出的徐大小姐是非分明端莊有德;另外一種說法是,既然徐家大小姐跟邱家二小姐絕交了,那楓花亭那醜事,定是邱家二小姐做出來的無疑了!
同樣有嫌疑的顧家大小姐,竟然因此全身而退!
沒過兩日,佳仁縣主和霜憐郡主都寫信給徐其容,對徐其瑤這行爲表示了“高度的佩服”。還好信是徐其錦親自拿回來的,不然落到了郭老太太手裡,郭老太太看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不過,“姐姐,縣主的信怎麼也是你帶回來的?郡主這次倒勤快了,洋洋灑灑的寫了兩頁紙呢!”可不是徐其容說郡主懶,郡主上次信裡自己說的!
徐其錦笑道:“今日縣主來裕王府找郡主喝茶,兩人說到這件事,縣主一時興起,便找來紙筆開始寫信。郡主不知怎麼的非要跟縣主爭個高下,也找來紙筆給你寫信。”說到這裡,又捂着嘴樂,“你數一數,郡主的信是不是比縣主的信要多八個字?”
徐其容哭笑不得的開始數字數,等數完了,傻愣愣的看着徐其錦。
徐其錦一本正經道:“郡主寫完信,把縣主的要來看了,自己又加了兩句話,得意洋洋的說自己的信比縣主的多八個字。”
徐其容無語了,郡主大人,這有什麼好比的!
因爲徐其錦每天要到裕王府陪郡主唸書,徐四老爺每日在家待的時間忽然多了起來。每日或者帶着徐其容一起玩琉璃珠,或者把徐其容叫到書房,自己給她講志怪故事。
徐其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幾日,才明白過來,徐亭遠這是怕姐姐不在家,她一個人孤單無聊呢!
那些不解和怨恨,在這一刻,變得除了放不下,更多的是拿不起!
徐其容不由得想,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姐姐沒有夭折,自己名聲沒有被別人攀誣,而徐四老爺也沒有謀反,是不是就頂頂幸福了?
就算是日後鬧將出徐四老爺不是徐家人的事情來,大不了自己和姐姐陪着他出去自立門戶!
轉眼日子就到了六月,揚州城那邊終於來信了,說是三舅舅找回來了。還說沈家有可能要搬到晉州去。
西京到晉州也就四五天的路程,頂重要的是,要是沈家搬到了晉州,就沒辦法跟華家合夥做水產生意了。
徐其容一手捏着沒有封蠟的信封,一手捏着洋洋灑灑的信紙,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吧嗒就流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因爲她,前世那些事情,在今生還是發生了變化,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