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來,徐其容便問秋濃:“外面天氣如何?”
秋濃笑道:“天氣好着呢,雲低要雨,雲高轉晴,今兒個雲高着呢!”然後手腳麻利的伺候徐其容穿衣,扭頭對虞夏道,“你快別忙活了,過來幫姑娘梳頭,出門要帶的東西,我來準備。”
見她們忙成這樣,徐其容不由得道:“不就是出門賞個楓葉,你們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收拾麼?”
“哎呦喂,我的姑娘,”虞夏走過來扶着徐其容到梳妝檯前坐下,拿了把象牙梳輕輕地一下一下梳順那烏黑亮麗的長髮,唸叨道:“您當出門賞個楓葉是多簡單的事情?衣裳總要選兩套花色相近的備着吧?到時候若是沾了泥土或者其它髒東西,也不至於出醜。鐲子釵子總要備幾個吧?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相熟的小姐給姑娘引見自己年幼的妹妹,總不能到時候連個見面禮都拿不出來。”
見虞夏說了起來,秋濃一邊收拾,一邊跟着道:“梳子、頭油、勻面的脂米分,這些東西可不能少。手帕也要備着幾塊,還有姑娘喜歡吃的糕點,姑娘用慣了的茶盅,姑娘沒事時用來打發時間的九連環,姑娘用來打賞下人的銀裸子,這些東西哪樣能少了?”
虞夏接着道:“不單單這些,那山上總比山下涼,披風總得準備,要坐這麼久的馬車,提神醒腦的藥丸也要備着,擦臉用的毛巾,擦手用的毛巾,小巧的銅鏡,這些總不能忘了的。姑娘到時候若是走累了想要坐一坐。總不能由着姑娘坐在又冷又髒的石頭上面,柔軟的坐墊總得帶一個吧……秋濃,櫃子第三層那裡有一個繡着吉祥如意的坐墊,是我前些日子新做的,你裝那個。”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這你們就嫌多了?要是霜憐郡主,少不得讓廚房燉幾盅湯讓帶上呢!”
秋濃也笑:“對呀,郡主出門不僅要多帶幾盅湯。還要多帶好幾個護衛和侍女呢。就連老媽子,也要多帶兩個。”
虞夏噗嗤一下就樂了,小心翼翼的往徐其容頭上別了朵金絲串的珍珠花兒。
徐其容佯怒:“好啊你們。連主子都敢打趣了,我要是天天不出門,你們是不是都躲起來偷着樂啊!”
秋濃和虞夏連說不敢……事實上,徐其容之前因爲嗓子的事情別說出去走動了。基本上就沒怎麼出過風波樓。人心都是肉長的,當時不知道有多心疼呢!現在主子能時常出門走走。她們心裡也是極高興的。
用完早膳,跟徐四老爺說了一聲,兩姐妹就帶着丫鬟打算出門了,霜憐跟她們約了在城門口見。倒是十五公主,跟她們約在了山腳見。
徐四老爺難得叫住了姐妹倆:“雖然只是普通的出遊,身邊人少了。總是不方便的,爹爹也擔心。爹爹昨日跟高伯說了。他今日無事,護送你們過去。”又指了指旁邊道,“把沈媽媽也帶上,幾個丫鬟畢竟是小姑娘,真遇到什麼事情了也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好了,去吧,好好玩。”
徐其錦和徐其容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以前徐四老爺雖然關心她們,可也想不到這麼周全細緻的。
見兩人愣在那裡,徐四老爺笑道:“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出門就該是這個樣子,以前在如意巷的時候,爹爹也不清楚這些,現在爹爹既然知道了人家家裡是怎麼樣的,也不能委屈了你們。”
徐其錦和徐其容心裡更是詫異,徐四老爺見了他的那些朋友們,談的無非是哪種墨水適合畫人物的眼睛還是山水的波紋,哪本書是孤本上面殘缺的部分應該怎麼修補,怎麼突然就知道別人家的小娘子出門要帶些什麼人跟着了?
一直到出了門上了馬車,徐其容還是有些恍惚。
徐其錦笑道:“爹爹畢竟是男人,如何管這後宅女人的事情,以前在如意巷的時候爹爹想着府裡有祖母,有大伯母,自然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現在搬出來了,爹爹大概是怕委屈了咱們,所以特地去打聽了呢!”
又過了半響,徐其錦才嘆了口氣,問徐其容:“灼灼,咱們爹爹,實在是應該娶一門繼室了。”
徐其容詫異的看向徐其錦,她可不這麼想,前世的時候爹爹娶了程氏做繼室,他們父女兩鬧得那麼僵,整個四房雞飛狗跳的,跟那程氏可脫不了干係。這輩子,徐四老爺不僅沒有娶繼室,連妾室都沒有擡,屋裡事情都是一個通房在打理。通房是丫鬟下人,自然管不到她們姐妹頭上來。
剛搬出如意巷,徐其容並不想給自己爹爹找一個繼室來給她們姐妹們添堵。
見徐其容沉默不語,徐其錦便知道徐其容是什麼態度了。不過,她現在也就是個想法,徐四老爺自己醉心於書畫,並沒有這個意思,也不好操之過急。徐其錦和杜仲的婚期商量後定在明年的十一月份,她怕到時候她走了,便沒有人照顧徐四老爺和徐其容了。
更何況,徐其錦喃喃了一句:“爹爹總不能不留後啊!”
徐其容心裡嘆息了一聲,桂嬤嬤跟徐四老爺說的那些話,徐四老爺並沒有告訴徐其容。徐其容想的是,若是徐四老爺的身世沒有問題,留後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忽視的。只是,若是徐四老爺真的是陳乾帝和平泰公主的血脈,若是留後了,只怕反而是給後世子孫留下了一重天大的隱患。
只是,今日到底不是談這件事情的好時機,見徐其錦不再多說,徐其容便也沒有就這件事再開口了。
等到了城門口的時候,佳仁縣主已經到了,楊小將軍親自騎了馬護送。因爲佳仁懷了身孕,陳乾帝特許楊景成等過完春節再去邊關。
隔着車簾跟楊景成見了禮,佳仁縣主派侍女過來問:“前些日子五小姐送的酸棗糕,少夫人覺得味道不錯,心裡惦念着,說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幫忙問一下廚子那酸棗糕的做法?”
徐其容笑道:“早前便說了,縣主若是覺得味道不錯,就把那廚子帶回將軍府,那廚子不僅酸棗糕做得好吃,就是平常的糕點也是做得極美味的,甜而不膩。等賞完紅楓回去,我就讓那廚子上將軍府去。”
那侍女忙答應了去給佳仁縣主回話。
沒過一會兒,就見楊小將軍下馬走了過來,站在徐家馬車的右側,朗聲道:“徐二小姐,徐五小姐,在下在這裡先謝過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風一吹車窗簾子,捲起的縫隙正可以看到楊景成一本正經鞠躬的模樣。忙道:“楊小將軍客氣了,我們和縣主本來就是手帕交,不過是一個廚子,縣主現在有孕在身,沒有也就罷了,這不是現成的有麼。”
心裡卻是極得意的,想着,自己果然沒有辜負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看,自己的爹爹擺脫了上一世的厄運,自己的姐姐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的好朋友,也擺脫了遠嫁高麗的命運,還遇到了那麼好的一個夫君。
徐其錦不明白徐其容在高興個什麼,問道:“有什麼好事?”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肯說。
徐其錦正要鬧她,就聽到外面高伯道:“裕王府的馬車來了。”這才作罷。
霜憐今日卻沒有坐馬車,卻是穿了一身火紅的勁裝,騎着黑色的高頭大馬,見了前面的聽着的馬車,馬鞭一揮,那馬就小跑着過來了。
霜憐用馬鞭的手柄撩開徐其錦和徐其容那輛馬車的車簾,故意粗着嗓子道:“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馬車怎麼停在這裡?可是來會我這情郎的?”
徐其容和徐其錦扭頭看到霜憐的樣子,不由得哎呀了一聲。
徐其錦笑道:“你怎麼穿這麼一身來了?早知道我們也這麼穿了,到時候滿山跑也方便。”
虞秋嘴快:“可是姑娘你不會騎馬啊!”
徐其容奇道:“那你馬車裡面坐的誰啊?難不成王妃也來了?”那樣的話,她們就要馬上下車去問安了。
霜憐撇撇嘴:“母妃不讓我騎馬,我是進了馬車之後才換的衣服,陳晉凌那小白臉要送我去山腳,這馬是他的。”
得,明白了,那馬車裡面坐着小王爺呢!
霜憐右手握着馬鞭,把左手提着的一個小錦袋從車窗遞給了徐其容,一本正經道:“宮裡做的枇杷蜜餞,上次你說好吃的那種。”頓了頓,強調道,“陳晉凌親手準備的。”
說完之後也不等看徐其容什麼反應,就一副得瑟模樣的打着馬去佳仁縣主馬車前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妝扮,衆人這才又啓程往西楓山而去。
徐其容打開錦袋捏了顆枇杷蜜餞放在嘴裡,一臉享受的表情,然後轉頭對徐其錦道:“霜憐又在跟我炫耀她有哥哥了。”
然後一副我一點也不羨慕的表情,哼了一聲:“我沒有哥哥可我有姐姐啊,我姐姐多好啊!”然後突然就嘚瑟起來:“我沒有哥哥我還有表哥呢,霜憐她別說親姐姐了,連表姐都沒有一個。”
徐其錦有些愣,這怎麼還比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