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宗教中有十二祖古神的傳說,這應該是源於九黎的宗教文化,從石屋正中的雕刻圖案足以證明這一點,在放有屍骨的石頭上,每一個石臺的前面都有不同的圖案。
與我們之前在神廟入口處看見的青銅圓中一致,想必每一個石臺都象徵一位古神,而九黎的宗教根源竟然和蝴蝶有關。
石臺上面的屍體應該是用來祭祀這些古神的祭品。
“九黎族好好的怎麼會把蝴蝶當神?”田雞看着這些屍骸心驚膽戰的自言自語。“就算是祭祀也不用搞的這樣血雨腥風吧。”
“應該是一種圖騰崇拜,蝴蝶或許是一種象徵,九黎先民堅信能從這種圖騰上獲取力量和技能。”溫儒還蹲在中間鏤空的地方查看。“不過這種圖騰的來源倒是令人費解。”
“溫老,這裡有象形文字。”葉知秋在石臺的側面說。
溫儒連忙走過去,我們跟在後面,石臺的側面有一排和我們之前在長廊看見機構造型一樣的文字。
溫儒和葉知秋兩人辨識了很久,反覆研究終於翻譯出來,和葉知秋推斷的一樣,祖神之殿是根據七曜歷修建,裡面供奉着九黎祖神,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此地,只有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由祭司帶領族人前來祭祀一次。
在供奉完祭品後必須立刻離開,而祭祀的祭品便是活人,這在當時並不是殘忍的事,相仿在九黎先民的心目中,能把生命奉獻給祖神是無上的榮耀。
“只有被祖神選定的人才能前來供奉……”葉知秋擡頭神情焦灼的看看我們。“祭司讓我們來這裡,是把我們當祭品!”
“而且每一次祭祀後都會在外面長廊石板上刻下過程,我們只看見兩次祭祀的壁畫,最後一次祭祀是在秦朝,按照時間算,似乎九黎族錯過了下一次祭祀的時間。”我深吸一口氣和葉知秋對視。
“九黎後裔的祭司應該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想必祭祀的傳統是因爲神殿秘密中斷而未能延續。”宮爵點點對我們說。“不過,我現在好奇的是,我們第一次到這裡,也是第一次聽說九黎祖神,既然祭祀用的貢品都必須是祖神親自挑選,爲什麼中斷了將近兩千年的祭祀,會在我們出現後再次開始,而且爲什麼會選我們?”
“我肯定在祭司房子裡聽見的聲音,絕對不是外面有人說的,那聲音分明就是從房間裡響起,而且還是憑空出現。”田雞面色凝重。“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祭司和九黎男人的嘴,那些話肯定不是從他們嘴裡發出,難道……”
關於那晚詭異的聲音,我和田雞一樣留意過房間裡每一個人,可以肯定絕對不可能是房間裡的人說的,至於外面也檢查過,最讓我驚訝的是,那些如同神諭一般威嚴空靈的聲音居然是從刻有鬼神圖案的木樁上發出,但那裡根本不可能藏的下人。
“先不說那些虛無緲縹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們真是被選中的祭品,結果會怎麼樣?”廖凱心煩意亂的問。
我一直留意神殿的修建特點,雖然風格罕見但基本可以確定,是以中軸線對稱分佈,眼前這個石室有四道開啓的門對着四方,如果我們估計錯,這石室的位置應該剛好在神殿的中心。
“這裡應該是用來祭祀祖神的獻祭室。”葉知秋點點頭,然後看向廖凱聲音很低沉。“一般用活人獻祭,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宰羊殺牛祭天祭祖我見過,用活人怎麼獻祭,難道心甘情願躺在這兒等着被殺?”刀疤大聲問。
溫儒仔細的檢查石臺上鈣化的枯骨,其他地方沒有發現傷害,但胸腔的肋骨有被折斷的痕跡,每一具屍骸都如出一轍。
“一般用活人獻祭,供奉生命是最虔誠的,我研究苗疆早期宗教歷史時,對神的祭祀中的確有過用活人獻祭的記載,而這個過程中,苗族先民相信生命是由神賜予,而代表生命的就是心,所以在對神獻祭會把心供奉出來,相當於把最珍貴的東西償還給神。”溫儒說。
“你確定是掏出心來獻祭?”宮爵和我站在對面的屍體,聽完溫儒解釋,宮爵擡頭一本正經的問。
“我接觸過的活人獻祭都是這樣。”溫儒肯定的點頭。
“那這裡一定不是。”宮爵指着面前的屍骸搖頭說。“從肋骨斷裂的地方看,被取走的不會是心臟,這裡是胸腔的正中,如果是供奉心臟這個部位不該有損傷。”
我埋下頭小心翼翼清理乾淨屍骸肋骨斷裂的地方,仔細看那些被折斷的肋骨,眉頭很快皺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取走的心臟,恐怕我們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
“什麼東西?”其他人問。
我指着屍骨上斷裂的肋骨說,不管獻祭時從這些活人祭品身體中取走的是什麼,首先這些肋骨的斷口參差不齊,應該是受到很強的鈍力導致被折斷,肋骨斷裂的方向也應該是由外而內。
“可這些屍骨上的肋骨斷口全是由內向外,他們不是被取走了什麼東西來獻祭所謂的神,而是……”我深吸一口氣看着其他人。“有東西從這些獻祭的活人體內出來,所以纔會導致出現這樣的傷口。”
其他人聽完都面面相覷,葉知秋重新檢查每一具屍骸,擡頭時一臉愕然,誰要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會從這些祭品的身體中,穿透胸腔而出。
壁畫中祭司帶着九黎先民來祭祀,離開的時候只有祭司一人,想必祭司帶來的都是獻祭的貢品,也是我們如今看到的這些人。
“等會,這事有點亂,讓我想想。”田雞撓了撓頭來回走了幾步,停在我面前,指着石臺上的屍骸舔舐嘴脣。“先不管是要心臟還是要肝臟,也不管是被人掏出來還是有什麼爬出來,我就想知道,是誰幹的?神殿是用來供奉什麼祖神,祭司說這裡也是安息之地,說明九黎祖神是死的,如果是這樣,這些人是被誰殺的?難道這神殿之中除了祖神還有其他東西?”
田雞這個問題讓我也意識到神殿的不尋常,從壁畫上看祭司是單獨離開神殿,而且溫儒說祭司具有神性是不能殺生的,所以很明顯這些用來獻祭的人並不是被祭司所殺。
在祭司離開神殿後,這裡一定發生過極爲血腥的事,但不管怎麼想有一點田雞擔心是對的,這座龐大的諸神之殿中,除了安息的祖神之外應該還潛藏着其他的東西。
碰!
巨大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思緒,石室四面開啓的門突然被落下的巨石封閉,我們所有人被困在獻祭室中,宮爵查看四周的石門,搖頭告訴我們石門是不可能從裡面開啓。
“石臺上那些文字原來是這個意思,提示過祭祀完成後,必須立刻離開,這些機關都是環環相扣的。”宮爵一臉焦慮對我們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個循環的機關,當祭司把獻祭的活人帶到這裡,會和我們在長廊時一樣,觸發開啓獻祭室四周的石門,當他們進入並安放祭品到石臺後,祭司會在限定的時間內退出神殿,時間一到這些巨石便會落下封閉四方入口,唯一的開啓辦法就是……等待下一次祭祀的時候機關被重新觸發。”
“下一次……”田雞蠕動一下喉結。“下一次要等到一千六百二十年後,前提是還會有人能找到這裡,到那個時候……”
田雞沒說下去,下意識轉身看看石臺上的屍骸,一千六百二十年後我們會和這些枯骨一模一樣。
轟……
就在我們惴惴不安的時候,身後傳來由遠而近的轟鳴聲,等我們轉過頭去,石室中間十二個石臺前端緩緩開啓一個圓形的空洞,連同一起打開的還有中間那個鏤空的青銅蓋。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石臺下面緩緩升起,我們不由自主向後退,直到背抵靠在石壁上,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剩下的人都下意識把手裡的槍擡了起來。
隨着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個白色的橢圓形的東西從石臺上慢慢出現在我們面前,像是一顆通透的白玉,表面非常的光滑,在火光中能看見裡面奇怪的紋路。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那白玉太過晶瑩剔透,以至於我能看清楚裡面紋路在遲緩的移動,隨之整個白玉緩緩的右下至上蠕動。
那東西竟然是活的!
像是一個還未孵化的卵,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種說不出噁心的卵,就在我揣測會那卵裡面慢慢蠕動的是什麼時,卵的頂部猶如綻開的橘皮般分裂開六瓣,裡面一個乳白色沾滿粘稠液體的東西爬出來。
“你剛纔說……這石室叫什麼來着?”我在心裡倒吸一口冷氣問旁邊的葉知秋。
“獻祭室。”葉知秋的牙齒打着磕碰,我聽見她含糊不清的回答。
“把槍拿出來。”我深吸一口氣盯着那些卵對葉知秋說。“獻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