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趙愫霜看看臉蛋燒得通紅的葉楠，再看看神情淡漠的顧昱。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抿着脣看着顧昱。
顧昱脣角微抿。瞥了一眼牀上的葉楠，眼神一閃，“先送她去醫院吧！會燒傻的。”本來人已經聰明不到哪裡去了，在燒下去的話，離傻子也不遠了。
趙愫霜脣角揚了揚。直直看進了顧昱那雙狹長冷冽，且冷靜如鏡面的眼眸。似乎裡面什麼都沒有，又好像複雜得讓趙愫霜看不清。也不明白，顧昱到底對葉楠存在着怎樣的心思，但無論是怎樣的心思，都讓趙愫霜感到一陣心慌。
葉楠看似溫順乖巧聽話。但骨子裡面深深鐫刻着一種固執，那種固執會讓她受到不少的傷害。
而顧昱看似對什麼都不上心，情愛之事也很寡淡。但他若是動了情的話，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趙愫霜無法想象到，也不敢去猜那樣的場面，因爲都不是她想要看到。也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但那句不要傷害葉楠的話。在顧昱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下，什麼都說不出口，只得沉默以對，雙手在膝上逐漸緊握起來。
她是個母親，卻是一個極爲不負責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問，也怪不得孩子長大了對她不親，她也不會去埋怨什麼，去責怪什麼，因爲都是她的錯，她也不會去逃避。
“先讓家庭醫生來給她瞧瞧吧，看她之前的樣子對醫院也很排斥！不過也難怪…”難怪什麼，趙愫霜並未解釋清楚，反正大家心裡都有數。
顧昱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趙愫霜，心中那種強烈的感覺越來越甚，趙愫霜和趙菍霜對葉楠的那種在乎，那種關懷超過了那種陌生，似乎她們之間都達成了一種共識，讓他查不到，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媽，說吧，爲什麼對楠楠這麼好？我可不記得你們之前有過交集。”顧昱向來說話直戳人心，果然就看見趙愫霜臉色變了變，最終看了一眼牀上緊閉雙眼的葉楠，只是嘆氣，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顧昱也不逼迫趙愫霜，反正他也只是隨口一問，就如同趙愫霜之前那未說完的話一樣，看似平和簡單，卻讓人難以回答。
“你這臭小子，還真是不肯吃虧。”趙愫霜短瞬間也明白過來了，瞪了一眼顧昱，便垂下眼瞼，掩去眸中浮現出晦澀的情緒。
家庭醫生過來之後，先是給葉楠測量體溫，在簡單檢查了一下，只是普通感冒發燒，給掛了瓶水，在留下一堆藥，以及一些注意事項，便安靜退了出去。
趙菍霜趕過來時，葉楠的高燒纔剛退下去一點，整個人還都是模模糊糊的，縱然是退了燒，臉蛋也通紅得跟紅蘋果似的，脣瓣卻是和臉色呈現出相反的顏色，蒼白得駭人。
兩種截然相反的顏色，碰撞出一抹無言的脆弱，叫人也跟着心緩緩生疼着。
“出院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嘛？怎麼又突然感冒了呢？體溫還這麼高？”趙菍霜摸摸她的額頭，碰碰她的臉頰，一樣滾燙得像是要把她的手給灼傷。
兩人都不說話，趙菍霜也從中看出了點什麼，抿着脣瓣，閉上了嘴。
“哥…哥…”葉楠突然不安穩起來，雪白的脣瓣開開合合，叫的始終是那兩個字，反反覆覆，聲聲如泣，心酸，悲涼，又像是在哭泣着，在怨着什麼，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滑落而出，帶着無盡的期望和隱忍的痛苦。
趙菍霜面色有些奇怪，“哥哥？我只記得楠楠似乎只有葉健那個哥哥吧？不是說兩人感情不好嗎？現下…”又爲什麼？
趙愫霜準備將滑落而下的被子給葉楠掖好時，有個人比她動作快，而且更爲小心翼翼，讓趙愫霜眉眼一跳，“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葉健和楠楠感情不好，也倒是真的，那個葉健以前似乎多次欺辱楠楠呢！”
最後一句像是多加上去的，但在趙菍霜看來，更像是說給某個人聽的，眸光閃閃，“那剩下的就沒有別人了吧？會不會是…”她十歲之前記憶中的那個哥哥？雖然這是猜的，但是看看，很有可能。
十歲之前的事，她們怎麼查都查不到，動用多少手段和人力，調查報告上永遠都只有那句話，去向不明，仿若葉楠那十年的記憶經歷都是空白的，讓人查不到。
顧昱將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牛頭不對馬尾的話聽在耳中，原本不明的心，現在更是繁雜一片，更加理不清她們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關係，竟然能夠讓趙愫霜和趙菍霜對她這麼上心，着實讓人有些不爽。
接下來說了什麼，都很模糊，只能使勁兒湊到葉楠脣邊才偶爾能聽見一兩個字，大致拼起來，只會讓三人的頭腦大了一圈，別無其它收穫。
“你們很吵。”顧昱開始趕人了，說話絲毫不留情。
趙愫霜趙菍霜對視一眼，無聲退了出去，“姐，昱兒他對楠楠…”
“我也不知道，我問了他也不說，”還拿話來堵我，這話怎麼也對着自家妹妹說不出，默默嚥下，“菍霜，這件事我們兩個插不了手的，不管是昱兒那不明的態度，還是楠楠自己本身，都不是我們管得了的。”
“管得了人，卻管不了那顆心，或許兩人都痛一次，傷一次，知道那種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痛，或許就該知道他們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麼了，到時候他們在一起或不在一起，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這些個長輩僅能做的，就是尊重他們的每一個選擇。”
“可是，這樣到最後，他們都會彼此傷得很深吧！”趙菍霜努努嘴，和趙愫霜走到客廳陽臺。
“昱兒是個不會愛人的，不知愛是什麼，他自身又比較強勢，愛上昱兒的話很痛苦的，楠楠又是個固執的脆弱的，他們兩個就算最終在一起了，期間需要磨合多少年，我們也不知道，可我只知道，最後受傷的那個肯定是楠楠，姐，別忘了，現在昱兒喜歡着的人可是那個杜天諾，好像是莫雲的妹妹，你認爲莫雲真的會讓楠楠好端端待在顧昱身邊嘛？”
一語道破，讓趙愫霜無言以對。
又都各自陷入沉默，沉思着。
顧昱的手心貼在葉楠灼熱的臉上，感受着掌心下的溫度，滾燙得連他的心尖都跟着灼熱起來，有些不受控制，卻不討厭這種感覺，陌生到，讓他心忍不住悸動，是在杜天諾身上沒有得到過的。
提到杜天諾，顧昱回想起，今天似乎答應了杜天諾，要陪她去醫院複檢的，現在都快下午三點了。
眼眸閃閃，到底還是鬆開葉楠的手，去房間拿過手機，解開鎖，看見上面的未接來電，眉宇蹙了蹙，正想打過去，電話就震動起來，接通，“昱，你怎麼到現在才接電話，你不知道我打不通你電話，又在公司找不到你，我多麼着急嗎？”
杜天諾哽咽的聲音傳遞過來，顧昱沒有發覺他的眸中沒有柔情，只有淡淡的漠然，神情也是冷得可怕，“抱歉，諾兒，我這裡有點事走不開，所以…”
說話說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就留給對方去自行腦補，他也沒有想過要解釋什麼。
杜天諾噎了一下，淚水從美眸中滾落而出，蒼白的臉上是淺淡的傷心，讓正在削蘋果的莫雲皺了皺眉，伸手，奪過杜天諾手中的電話，“昱，你有什麼事會比諾兒的身體更重要的，你知不知道諾兒從早上一直等你到現在，滴水未進，連飯都沒吃幾口，結果低血糖昏倒…”
杜天諾見狀就去搶手機，卻不小心從牀上跌落而下，動靜很大，讓莫雲顧不上顧昱，掛斷電話去攙扶杜天諾。
“哥哥，你這是在說什麼，昱有事忙，這很正常的，我又沒有什麼大毛病，只是低血糖而已，不用…”杜天諾抽泣着說不出話來了，淚水大顆大顆從眼眶中滾落，眼睫煽動，楚楚可憐。
“什麼事都比不上我的寶貝妹妹重要，明知道你的身體還未恢復痊癒，你又…昱太過分了，這次你可不要在爲他說好話了。”在莫雲心裡，除了妹妹便是妹妹，杜天諾於他是非常重要，不可取代的存在。
顧昱這般做法，怎麼不會讓他心生不滿，眼眸緩緩眯起，滑過一道冷厲的光。
顧昱聽到杜天諾低血糖昏倒，就有種衝動想要過去看着她，陪着她，又在聽見那一聲什麼從高處落下的動靜時，那種心理就更加強烈了。
葉楠靜靜睜開眼，眸底一片溼潤，無力的手努力伸出，似乎想要去抓住什麼，扎着針的手被她這麼一動，直直刺進肉裡，鮮血回到輸液管道中，可她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痛，只覺得心口傳來的痛楚已然將她掩埋。
顧昱回頭，就看見這一幕，眼瞳緊縮，急忙上前將要起身的葉楠抱在懷中，一邊喊着外面的家庭醫生。
“楠楠，楠楠，聽話，躺下，不然針滑進血管裡會很痛的。”顧昱將葉楠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一邊柔聲企圖讓葉楠安靜下來，一邊將她伸出去想要抓住什麼的手給拽回來，握在手心裡。
家庭醫生弄得滿身汗水，纔將針從葉楠手背上取下來，但葉楠怎麼也不肯在輸液，顧昱也由着她，“你先出去吧，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顧昱，我哥哥把我弄丟了！”
一句話，讓顧昱，和隨後進門來的趙愫霜和趙菍霜紛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