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房間裡的憂,摸索了一陣打開了牆上的開關,不一會兒屋裡就充滿了有些刺眼的燈光。緊接着讓眼睛適應一段時間後,他再次坐在了剛纔的坐墊上。
然後拿起手機,打開號碼簿,將視線再次聚焦在那裡。
很快,就找到了筱剛纔撥過來的號碼。然後,只見他稍有些猶豫地擡頭看了看對面牆上的壁鐘——此時此刻它正發出規律的滴答聲,現在已經差不多是凌晨了,這個時候打過去恐怕免不了有點兒招人煩吧?
再說了,“學姐有可能早就已經睡了——”
想着想着,憂的拇指就一直沒有按下去。而是像彷彿沒了發條的玩具似的就那樣靜止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短促,伴隨着些許焦躁感的鈴聲將正在發呆的他猛地拉回了現實。同時也讓他嚇了一跳......
“怎麼樣?找到她了嗎?”
剎那間他把差點兒掉在地上的手機重新貼到耳邊,不料還沒開口對面就着急地問了這麼一句。
“啊......嗯,別擔心,她現在好好的在我家。”
被問得有些慌張的憂猶豫了一會兒才帶着苦笑用冷靜又平穩的聲音回答了她,“就在剛纔已經睡着了。現在的話就算是天塌下來恐怕也不會醒過來吧?”
說着又補充了一句。
然後如釋重負似的嘆了口氣。漸漸的表情也放鬆了下來,“剛纔我正想打電話告訴你來着,沒想到你卻先打過來了。難道一直在等嗎?”說完,只見憂輕輕地把背倚在牆上。嘴角,輕輕上揚。
“是啊,一直在等。”
這時候,聽筒另一邊,筱的聲音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她還好嗎?沒有被人欺負吧?”
憂輕輕搖了搖頭,把視線朝向天花板,“沒有,我遇到她的時候,正從便利店走出來。搖搖晃晃的,幾乎連直線都走不了了——”說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覺得沒轍似的聳了聳肩才又繼續說,“渾身酒氣,簡直連站都站不穩了。”
說完,像是再也憋不住似的笑了出來。
“哇......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頓時,只見筱悄悄地換成左手拿着手機,緊接着不由得輕輕用右手捂着臉略帶尷尬地說。聲音也有些不好意思......“奏她但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喝悶酒。有時甚至還會拉着別人一起喝——”
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她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剛纔還在想,如果連你都被灌醉了的話該怎麼辦呢!”
“是嗎?”
憂有些驚訝。
“不過幸好你馬上就接電話了。嘻嘻!”
瞬間,筱露出好像有些得意又很開心的表情笑了起來。同時,她的心裡也鬆了口氣。“沒事沒事,就算真的變成那樣了,澪也會接你的電話的——”
聽到她這麼說,有些害羞的憂帶着微紅的臉慌忙打趣解釋說。
“說得也是,的確是這樣沒錯。”
她小聲地帶着稍顯惡作劇般的壞笑,輕輕點了點頭。“說起來,奏是梓姐姐這件事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啊?”緊接着兩人理所當然帶着這樣輕鬆的氣氛轉向了下一個話題。
“因爲這事不該由我開口嘛!”
聽完憂那像是鬧彆扭一樣的語調與說話方式,筱再次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後,纔將視線從窗外拉回來解釋說,“畢竟這是她們倆之間的事,如果奏不打算告訴你的話,那麼我也不能替她告訴你。”
這個時候,她的聲音認真了起來,“而且,我覺得如果擅自告訴你的話,她肯定會比現在更加討厭你。所以就一直沒說出口。”只是,她的聲音到後面越來越小。甚至,哈欠連連。
好像有些困了。
“困了嗎?”
筱不由得帶着看似好幾次像是在打架似的眼皮點了點頭,“嗯,好像是有點——”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等會兒還得繼續爲了新歌寫詞。所以不能睡......”
說到這裡,筱不由得皺起眉頭,露出非常遺憾又有些失望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就連聲音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輕,最後,好像只剩下了含糊的迴應。“沒事吧?”這樣的狀態使得憂不禁帶着彷彿啞然般的苦笑問了句。
“沒關係——”
筱一邊回答;一邊站了起來走向靠近窗臺前的書桌。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只見她稍稍調整了下坐姿。然後從左下方倒數第二個抽屜拿出筆記本。接着就只剩下了筆和紙互相摩擦的聲音......此時此刻屋子裡很安靜,所以這聲音雖然很輕,但卻格外清晰。
就算是隔着聽筒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還不打算睡嗎?”
“嗯。”
緊接着,筱將手機放在了左上角筆筒的旁邊,打開了免提。一邊寫;一邊迴應着憂的聲音,“可是已經很晚嘍?”他話音剛落,另一邊就傳來了好像再也憋不住的笑聲,“囉嗦!你是我媽嗎?”
她毫不客氣地搶先打斷了憂的話,並假裝生氣地反問了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頓時,被問得非常窘迫又狼狽的憂趕忙搖頭否認說,“只是擔心你明早起不來而已——”接着,只見他又逞強似的帶着有些倔強的語調補充了一句。
“沒問題。”
筱不由得用沒拿筆的左手輕輕捂着嘴,邊笑邊說。
“好吧。”
憂雖然很不服氣被她不知不覺又敷衍了過去,但是也只能放棄了。然後他又很自然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你有認識繪畫方面的老師嗎?”
“嗯?”
霎時間,筱的聲音有些詫異、驚訝,她不自覺地微微歪過頭,“繪畫方面的老師?難不成,你想學畫畫啊?”用有些遲疑又有些感到奇怪的語調把手機重新拿了起來問。
“不是不是——!”
見狀,憂慌忙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否認了,“不是我,而是澪她想學——”
“咦?”
這個時候,筱從喉嚨裡冒出的聲音更加驚訝了,只見她不由得眨了好幾次眼睛纔開口問,“澪她有在學畫畫嗎?”音調甚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階。
“嗯,她以前就一直在畫,挺擅長的。”
憂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得意又有些懷念,“意思就是她中途放棄了嗎?”此時,筱的聲音裡直到剛纔還一直殘留着的倦怠感這會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啊,後來她因爲畫得太好被周圍人漸漸孤立,所以就再也沒有繼續了。”說着說着,憂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壓抑,好像遍佈着痛苦似的。“雖然導致這樣的結果,我也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了——”
漸漸的,他的聲音被混亂的呼吸逐漸吞噬。
“什麼意思?難道她是爲了顧及你的感受才決定不再繼續的嗎?”說完,聽筒那邊只剩下了沉默。所以,幾乎是瞬間,筱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爲了能更接近哥哥,於是,她拋棄了自己原本所擁有的才能。
這種感覺就像原本可以自由自在翱翔的鳥兒,親手摺斷了自己的翅膀一樣。那樣的話,肯定非常痛苦吧?
“是嗎?明白了。”
頓時,筱的表情也跟着變得複雜、難過起來了。“我的確有認識這方面的人,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之後我會帶你去見那位老師的。怎麼樣?”然後,爲了不在這樣沉重的氣氛裡徘徊太久,她故意賣關子似的說。
就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真的嗎?”
“嗯。”
筱毫不猶豫地輕輕點了點頭,把筆尖輕輕抵在下巴上。表情好像非常樂在其中......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憂有些激動地追問她,“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明天和我約會就好——”
不料,等她說完的瞬間,自己卻像是忽然忘記了該怎麼說話似的呆住了,“約會?只是這樣?”驚訝了好半天才滿臉問號似的小聲向她又確認了一遍。“對,只是這樣。”
緊接着,筱停了會兒才繼續一邊壞笑一邊補充,“別擔心,我不會故意想出那種故意爲難你的條件的。所以,只是這樣喔?”聽完她這一本正經又像是故意捉弄人的補充後,憂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的表情有點兒遲疑、掙扎,難爲情。然而無論怎麼考慮都只能點頭答應。
這種被筱牢牢掌握在手心裡的感覺老實說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爽,“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太好了!”
話音剛落的瞬間,筱興奮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由得在眼前揮了下拳頭!
“那明早九點,在車站等我——”
雖然她是這麼說的,不過當第二天憂到車站時,筱似乎很早就在那裡了。“太慢了!”而且沒等他開口就將滿是責怪的視線和嚴厲的語調一起砸了過來!
紅色格紋衫、看上去有些皺的淺藍色牛仔褲,再加上一頂淺灰色的貝雷帽。筱今天的打扮很精神,而且整個人好像也多了幾分活潑、可愛的感覺。
“我可是已經等了快30分鐘了啊?”
說着,只見她從車站的長椅上站起來,視線越來越嚴厲了,“對不起......”所以,不由得有些畏縮,並後退了兩步的憂只能低下頭,老老實實小聲地道歉了。
“算了,走吧。”
沒想到輕輕嘆了口氣的她,卻沒有再深究。
只是慢慢走過來,悄悄地像是惡作劇似的挽起了他的手臂,“什麼?”眨眼間,憂很驚訝,頓時滿臉通紅地別過臉去,“有必要那麼做嗎?”
然後小聲地問。
“這是約會,當然有必要了。而且這種事也很平常吧?”
筱扭過頭,一邊毫不客氣地仔細端詳着他那滿臉通紅的表情;一邊用得意洋洋的語調說着,“去哪兒?”見狀,憂像是死心似的嘆息了一陣並跟着她走下臺階。
“不知道。”
“啊?”
這個時候,只見她把剛纔看的繪本放回了包裡。
緊接着,兩人漫無目的地在兩邊圍繞着獨棟小樓的街上走着,“要不然,我們把這條街每間店都逛一遍吧?”纔剛說完,憂就被她這野心勃勃似的提議嚇了一跳。
“你說啥?那不可能吧?!”
頓時,只見他睜大眼睛,拼命用力地搖了搖頭,然而在他這麼做之前就已經被筱毫不客氣地拖向一家麪館了——“喂!我說你倒是聽人把話說完啊!”
“不行,今天你得聽我的!”
總之,在冷淡地扔下這麼一句之後,她毫不留情地跨進了店門,“所以說——!?”
這個時候,憂即使再怎麼掙扎也沒什麼用了。
然後,兩人要了一份鮮蝦拉麪,坐在了靠近窗口的倒數第二排。這時候店裡的客人也不算多,所以即使有說話聲也算不上吵。“好啦好啦,別板着個臉嘛!這樣多倒胃口啊。”
筱微微眯起眼睛,輕輕拿起筷子,用左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微笑說。
那勸告似的語調,既冷靜又一本正經。
然而不知爲什麼,就是讓人不爽!
“唉。”
看着她那笑得不禁好幾次咧開嘴似的開心表情,就連憂眨眼間也被逗樂了。不一會兒,兩人都笑了起來。“你昨天說,有認識繪畫方面的老師,等會兒能帶我去見見嗎?”
“嗯?”
筱有些驚訝地喝了口湯,然後慢慢擡起頭來打量着他說:“我有說過那種話嗎?”
“喂!?”
頓時,又氣又急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憂霎時間便傻眼了,“你不會是騙我的吧?”這時候,他的聲音變得非常委屈、失望,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似的。
着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他只得毫不客氣地用力握住了筱伸過來的手!就彷彿她隨時都會跑掉一樣......
霎那間,嚇了她一跳——
“冷靜點兒嘛!”
說着,只見她用勸告般的語調開口說,接着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緩緩將手抽了回去,“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慌成這樣還真是出乎意料——”
說完,她一邊偷笑;一邊嘆了口氣。
“我又沒有說不帶你去見,姑且這也算是今天約會的一環。”說完,筱又用雙手捧起碗,喝了一小口湯。“等把這面吃完就帶你去。所以別再給我擺出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的表情了......”
“真的是......”
說着說着,沒想到她卻被自己的話逗笑了,想憋都憋不住。
“快吃吧——”
說着,又從椅子上微微探出身,帶着微笑把筷子遞給他......不一會兒,兩人之間只剩下了筷子和碗時不時碰撞而發出的聲響了。彼此的臉也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時候,筱才發現,憂似乎非常怕燙。
因爲,他每次吃的表情都非常小心、掙扎......
所以,她不動聲色地從旁邊的碗裡夾了幾塊冰給他,“這樣的話,多少能緩解一點吧?”結果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憂既狼狽又感動地帶着恍惚又含糊的語調說:“謝謝——”
然後又迅速滿臉通紅似的埋下了腦袋。
“不客氣。”
筱悄悄地從旁邊端詳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然後才用和憂差不多的語調說。緊接着差不多20分鐘後,兩人都吃完了,不料這時候筱才把臉湊過來悄悄地說:“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了,這頓飯你請——”
“憑什麼?!”
被嚇了一跳,氣到彷彿啞然的憂條件反射似的扭過頭,想都沒想就帶着火氣反問了回去。
“因爲,我沒帶錢包啊。”
頓時,憂的表情再次凍結。“所以,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男子氣概吧!”說着,筱帶着滿臉壞心眼似的微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會,只見他擡頭望着天花板,努力不讓與眼淚差不多的東西掉下來。
結果直到兩人走出店門,憂的表情都像是“死了”一樣。
然後,筱主動牽起他的手說:“不就是一碗麪嘛!下次我請你就是了——”不料,她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連串的笑聲。“接下來,帶你去見見那個人吧?”
“我想回家——”
然而他的抱怨依舊被無視了。緊接着,兩人又沿着眼前的十字路口拐過兩條街,然後左轉穿過一條小巷。之後又經過一個停車場,然後,再次左轉,終於在一座像是別墅一樣的二層小樓面前停了下來。
“這不是彤老師的家嗎!”
這個瞬間,憂非常驚訝似的瞪大了眼睛,滿臉問號似的喊了出來。——這座別墅外面遍佈着爬山虎一樣的藤蔓,前面是一塊籃球場一樣大小的空地。周圍是一片可有可無的綠蔭,它被兩座相鄰的建築物夾着,像是三明治一樣......整個看上去稍微有點兒變形、傾斜。
“你說的老師,就在這裡?”
“是啊——”
只見抱着胳膊的筱,表情得意又自豪地笑着說。面對憂那半信半疑的目光,她顯得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