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忽然意識到一般,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個看似漫無目的般的黑夜裡獨自晃悠了很久很久,然而即便四周的黑暗猶如血盆大口似的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即使是這樣,憂也沒有選擇像往常一樣儘快回家。
就算,他已經離開工作室很久了。
反而就像是事先約好似的,繼續沿着又長又窄的單行道向前走着。
此時此刻他的腳步就彷彿好似灌了鉛似的,重得甚至連他自己都恍惚產生了錯覺。距離不遠的是那堤壩不停地被海浪衝刷的聲音,此時此刻就像是單曲循環的同一首歌似的讓人不由得覺得厭煩。
因爲距離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遠,所以甚至能準確無誤的判斷出它們彼此相撞的時間差。
可是像是這種東西,就算是分辨出來了又能怎麼樣?難道能改變現狀嗎?無論怎麼看都不能吧?而且就算是產生了某些積極的變化,也改變不了那傢伙對自己的看法吧?
那個時候,“竹筴魚”那確確實實的悲傷,以及他那彷彿不可思議似的鄙夷眼神,還有......直到現在都疼得火辣辣的右臉,這些全部都在不知不覺的瞬間不停地質問着;苛責着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仍拒絕承認事實的憂。
而現在的他到底是副什麼樣的表情,誰也不知道。
也多虧了是在這樣的黑夜裡,因此他才能毫無顧忌地任由決堤般的淚水,不斷地將整張臉淹沒一次又一次。
可是即便如此,憂也仍舊不願意承認,之前的決定是錯誤的——因爲即使是迫於無奈而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又有什麼錯?不過是放棄那種心血來潮似的理想而已,難道......這也妨礙到誰了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又是誰被自己的決定妨礙了?此時此刻他手裡拎着一罐啤酒,帶着彷彿已經連直線都走不了了的醉意,不斷地逼迫着自己思考這些猶如一團亂麻似的問題。
而且,如果帶着這副模樣回去的話,恐怕又免不了得被妹妹說教了。
但是他現在想的卻是——如果是澪的話,肯定會理解自己的吧?因爲畢竟是相依爲命的妹妹啊......而就在這時候,他被眼前近在咫尺似的樹枝絆了一下!眨眼間像是個球般的猛摔了出去。
緊接着一直沿着肉眼可見的斜坡不停地滾了下去!
不遠處猛撲而來的便是猶如汽車喇叭一樣的聲音。可是事到如今他還有分辨方向和聲音的餘裕嗎?此時此刻滿身泥濘的他就那麼任由自己摔在污水坑裡。即便過了很久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這樣的他不由得讓人心疼,卻也在另一種意義上忍無可忍。
同時,接到“竹筴魚”電話,聽說了事情原委的澪此時此刻已經把她能想到的,哥哥經常會光顧的地方都像是底朝天似的翻了個遍,可是無論是街機廳;電影院,還是各種各樣的小吃攤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就算是問偶爾擦肩而過的路人,可得到的回答依然令人不由得失望透頂。
“如果,哥哥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絕不會原諒你!”
之前,她也把自己的想法,連同那令人不由得覺得膽寒般的憤怒通過電話不顧一切似的狠狠地砸向哥哥的這個好朋友。可是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怎麼衝他發泄不滿也是於事無補的......
於是,便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他,披上白襯衫與外套,穿着棉拖就衝出了家門。
甚至連那散亂的披肩發都來不及整理。而是任由它們就這樣溼漉漉地掛在衣服上。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然而現在,原本打算乘奏的車與其他成員一道去她家的筱,一路上也顯得坐立不安。
可是她的表情卻又不屬於喜怒哀樂這其中的任何一種,彷彿僅僅只是旁觀都會緊跟着覺得陣陣煎熬......
而且,筱不由得將這樣的情緒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毫無疑問這是第一次,但是這樣一來的話,奏或是朧、櫻,就算是想要安慰也絲毫找不到契機啊......
於是,奏只能緩緩放慢車速。最終找了個沒有信號燈的岔路口將直到片刻之前還在忘我似的工作的引擎熄火。緊接着好像很不耐煩似的催她下車——“如果你想要去找他的話,現在還來得及。趕快去吧?”
“奏!”
這時,筱的表情就像是之前一直緊繃着的弦理所當然的到了極限似的,終於猛撲到奏的懷裡,瞬間哭成了淚人兒!“喂喂喂喂!?”剎那間萬萬沒想到的她也仰面朝天似的順勢被撲倒在駕駛座椅上——
弄得椅子因爲不得不瞬間承受兩個人的體重而被壓得彷彿哀嚎連連......
可即便如此,奏也沒有試圖推開她。倒不如說,筱現在的狀態,一旦自己表現出拒絕的意圖,那後面準會變得更加麻煩。
因爲,無論如何她就是這樣的人啊......
“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啊——!”
可她卻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明白,事到如今再去計較“爲什麼”以及“怎麼辦”,都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了。而且看着她哭得那麼歇斯底里,就連坐在後座的朧也不知不覺開始緊跟着擤起鼻涕來了。
“等會兒,你哭什麼啊!?”
她這突如其來似的情緒變化頓時嚇了緊挨着的櫻一跳。
而且就算是感同身受也用不着表現得這麼真實可信吧?說真的,這是不是有點兒過頭了啊?
“因爲!因爲,前輩她太可憐了啦!!”
聽完她這過於耿直的解釋,櫻彷彿這會兒也纔剛想起來......這傢伙從很久以前開始便是這種有話直說的類型吶。而且還時不時就會陷入像是今天這樣的狀態中。
這毫無疑問是她的優點,可這同時也是她的缺點。而且恐怕是一輩子都治不好的那種......
“算我拜託你們倆,能不能暫時消停會兒?”
奏一邊說着這樣看似白費力氣的話;一邊不由得舉了白旗。自己原本就不擅長安慰人,如果說現在只有筱一個人的話,那還好。可是現在又加上一個莫名其妙似的在這感同身受,緊跟着也哭得停不下來的朧——
這真的讓她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煩躁!
“櫻,你家就在這兒附近吧?”
“嗯,只要再往前走兩條街就到了——前輩,難不成你是讓我......?”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總之能想想辦法處理一下在你懷裡的這個笨蛋嗎?”
結果她話音剛落,朧的抗議便接踵而至——
“別叫我笨蛋啊......!”
“行了你,給我閉嘴!再嚷嚷的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踹下車?!”
頓時,奏的這句話就彷彿像是瞬時消音裝置似的霎時間便堵上了她的嘴。當然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就像之前說的,自己並不擅長應付類似的狀況。
而且,明天還有EP專輯封面的攝影。也就是說如果再繼續這麼無休無止似的任由她們倆繼續這樣鬧下去,那麼明天的工作想要做到準時準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明明都知道選擇這麼做毫無疑問是大錯特錯,而且搞不好還會變成連累其他人一起跟着捱罵的情況。
_тт kan _¢O 可是即便如此,奏還是緊跟着筱下了車。帶着從包裡拿出的手電筒,就這麼甚至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兒地陪着她一點點兒尋找着那傢伙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她們倆沿着高速公路一直向北,走到此時此刻空無一人,彷彿只剩下空蕩蕩的船隻停靠着的碼頭。在一無所獲之後又決定立刻折返向南,就算那邊不遠處是一大片森林,進去可能會迷路也好......可最終在筱那苦苦央求似的要求下,奏還是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堅持。
陪着她進去了。
然而就算是兩個人分頭兜了一大圈,鞋底都快磨破了,可結果還是令人不由得沮喪、失望。
然而即便如此,某個笨蛋還是不願意放棄繼續尋找。因爲筱比任何人都明白——那傢伙雖然看上去既輕浮又邋遢,還自私又怠惰,但是一旦真的有求於他的話......
憂那傢伙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替你解決那件事。
這就是自己現在不惜代價也要找到他的理由——儘管手臂、小腿上已經不知不覺多了數不清的血口子。可是與這在現狀下根本意識不到的疼痛比起來,她顯然更在乎眼前的事......
畢竟,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那麼做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對不起......”
最後,原本正在不遠處的奏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筱連忙不顧一切似的朝那個聲音所發出的方向奔去!期間不知道被絆倒了多少次,身上的衣服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布料了......
最後,她們在一處斜坡背陰處的水溝旁終於發現了正昏迷不醒的憂——此時此刻他全身幾乎遍佈着深淺程度不一的瘀傷,甚至連額頭都被磕得血流不止!
“爲什麼?!”
見狀,筱頓時急得剛擦乾的眼淚立刻又猶如洪水猛獸似的涌了出來!
可是現在已經沒時間給她追問這種問題了——
“趕緊把他搬到我的車上去!現在的這個時間,爸爸的診所也許還開着也說不定!”
於是,兩人用最快的速度將幾乎遍體鱗傷,還一身酒氣的憂送到了奏父親所經營着的診所。在她與父親簡單做了詳情說明後,便將這樣的憂接了進去。
而兩人則被叮囑在大廳等候結果。
同時,也就在這個瞬間,筱累得只能無奈地將整個人的重量彷彿都靠在了奏的身體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似的睡着了。
“你啊......那傢伙到底哪點兒好啊?”
看着她那就連睡着了,眼角都還掛着醒目淚痕的臉,奏不由得自言自語似的感慨着。緊接着便悄悄起身,又回家了一趟替這傢伙把能換的衣服帶來了。
“爸爸,那傢伙他,沒事兒吧?”
這時父親剛從診療室走出來,不願意再多想的她剛把筱的衣服放在她觸手可及的椅子上後便緊跟了上去問道。當然即使不做這種看似多餘的確認,她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老實說,自己放心不下——姑且,兩方都是。
“都是外傷,雖然比較嚴重。但是並沒有傷筋動骨。靜養一段時間就會痊癒的,放心。”
這番話,雖然比奏的預估差了一些,可就算是這樣,也仍舊讓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最後,在謝過父親之後又幫忙將即使站着也能安然睡着的筱換了衣服——
自己從她公寓裡拿來的是一件薄荷綠色露肩連衣裙。當然,她並不會因爲這件事就疏忽這種細節之處,緊接着像剛纔的某個傢伙一樣方寸大亂。同時也因爲即使是應對突發狀況也能保持冷靜的特質,所以順理成章似的成了7名成員裡最可靠的那個人。
“醒了嗎?”
在這已經不能算是“早上好”的招呼之後,她給肚子早就已經餓得敲鑼打鼓似的筱遞上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和兩個漢堡。然而這傢伙甚至連咬一口都顧不上——反而脫口而出便急着向自己詢問憂的情況......
“澪在陪着他,已經沒事了。倒是你,趕緊吃完......今天還有拍攝工作呢!”
但是狼吞虎嚥似的幾口便塞完漢堡,以及將粥喝得一乾二淨的筱愣是提出要留下來陪着憂。她這絕不是隨口說說而已——這種事只要看看她那毫不掩飾的目光就能知道了......
因此,奏也是緊跟着不知道嘆了第幾次氣。
“傻嗎你?”
“我不得不承認,如果他現在是一個人躺在病房裡的話,那我也不會阻止你這麼做。但是現在你用腳趾頭想想......他妹妹也在這兒啊!”
不得不說,奏話裡的意思,想要表達的東西已經夠直白了。甚至直白得讓人哭笑不得——
“我怕在這種情況下把你再留下來的話,你們倆說不定會打起來啊。”
說着說着,甚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綜上所述,你今天還是照常趕去拍攝地會比較好,等雙方都冷靜下來了再解決這件事吧!”
奏的話簡直一點兒可乘之機都沒有,甚至連絲毫反駁的餘地都沒留給筱,而是不知不覺讓她即使是不情願也只能接受。因爲事實就是這樣......
而筱如果此時此刻不顧一切似的衝進憂所在的病房,可能眨眼間真的會被仍在氣頭上的澪不分敵我似的打一頓。雖說筱就算是現在也有能讓她消氣的自信。
不過很有可能還是會被揍。
所以,在經歷了一番短暫的左思右想後,她還是默默地從旁邊並排着的座椅上拿起挎包,緊跟着奏再次乘上了她的車。同時也把這般五味雜陳,彷彿連自己都沒辦法解釋的忐忑心情一同帶去了拍攝地。
就算是在趕往拍攝地的途中,筱那心不在焉似的神態也過於顯而易見了。而且,這樣的狀態如果一直持續下去的話,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拍攝工作的順利進行。
這種事,無論是誰此時此刻都心知肚明。可是除了她自己以外,別人根本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因此即便是看不下去、於心不忍,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同時,在醫院那彷彿隨時隨地都遍佈着藥水味的病房裡。憂正睡得不知道有多沉......當然,現在的他對昨晚發生的事已經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而澪也正從牆角搬了把凳子,坐在牀邊。
她雙手正忙活兒着正打算給哥哥削個蘋果吃。然而事實上,澪此時此刻雖然看上去一點兒異常都沒有......可就算是現在她的上下眼皮也還是不斷地嘗試着想要合在一塊兒——
“既然那麼想睡,就睡會兒怎麼樣?”
頓時,看着妹妹那實在是想睡......甚至連身子都不由得要倒下來,卻又一次次硬撐着竭盡全力趕跑睡意的可愛模樣,憂實在是再也不忍心繼續裝睡來騙她了——
“哥哥,你醒了嗎?!”
結果他的好心勸說,看起來似乎起了與預料中完全相反的效果——因爲現在,妹妹的眼睛,瞪得就像是銅鈴一般啊......哪兒還有絲毫剛纔那看似即便趕也趕不走的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