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玉站着,驕傲地俯身看着他,那隻雜毛狗也在她身旁搖頭擺尾,硃紅玉的背後是午時陽光,照着她頭髮都是發光的,虎子坐地上看着她的傲姿,一瞬間被她過電了,倆眼發愣,腿發軟,楞是自己沒站起來。
紅玉神氣活現地問道:“知道厲害了吧。”
白海棠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趕緊跑過來拉起虎子,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土,說:“這閨女腳也太狠了!”
紅玉對院子裡看熱鬧的衆人說:“老哥老姐,大爺大嬸們,爺爺奶奶們,今天你們見證,我贏了!田山虎是我家上門女婿了。”
“啥時發煙啊。“
“發糖吧。“
虎子恨不得有地縫可以扎進去。
田長青氣得說話都結巴了,衝着白海棠:“他大姨,今,今天這事就,就是,鬧劇,我不認!”
田長青上去就給了虎子一巴掌,喊道:“丟人,現眼。”推搡着虎子朝大門走去。
紅玉攔住田長青說:“大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您這是幹啥。”
田長青沒理她。衆人議論着紛紛走出朱家大門。白海棠不斷的和衆人打招呼。
虎子一眼看見了老孫頭和劉金增,跑過去,委屈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爺,你怎麼,怎麼纔來?東家,你咋不說句話?“
劉金增實在忍不住了,對白海棠說:“當上門女婿,這可是大事,還是要家長做主,家長做主啊。“
白海棠說:“他田叔,老朱今天不在家,上門女婿的事,先不提。他孫爺爺也來了,咱先屋裡坐吧。”
白海棠多聰明啊,他朝田慶雲說:“田甲長,您說呢?”
這可真是將軍了,田慶雲對田長青說:“就是,不當真,不當真,既然來了,屋裡坐坐。“
老孫頭說:“得了,先進屋吧。”所有人往大屋走,田長青也不好意思說走了。
紅玉低聲對呆若木雞的虎子說:“沒面子了?一個屯子住着,你隨時可以回家啊。彆扭扭捏捏的。”
虎子猶豫着是不是趕緊溜走。
硃紅玉繼續說:“那個黑白斑點馬還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你沒虧呀。”
虎子爆發了,朝她吼道:“離我遠點!”跑出了朱家大院。
朱家招上門女婿的比武大賽,楊懷輸了,田家小子贏了,很快就傳開了。第二天一大早,媒婆就來到曲家,要給楊懷說媒。
不光曲老爺子樂開了花,楊跑也非常高興,讓薛媒婆幫自己也找一個。
曲老爺子、楊跑陪着薛媒婆來到楊懷的屋,楊懷躺牀上就是不起來,薛媒婆進屋他也懶得說話,還說看見她就煩。
氣得薛媒婆說:“你就打光棍吧。葫蘆屯要是有一個姑娘能看上你,我今後就不吃這碗飯了。“
曲老爺子不愛聽了,立馬跟薛媒婆急眼了,楊跑把她打出了門,曲老爺子對楊懷說:“起來,去找你舅舅,讓他給你找個警察的差事,我看誰家姑娘敢不跟你?“
楊懷猛然起身穿上衣服,說:“我這就去。“
田長青昨天從朱家回來後,就頭暈腦漲臥牀不起,早晨鳳鳴給田長青請先生,順便他去了劉家馬場,想跟虎子說一聲。可誰想和朱永和、硃紅玉撞上了。他們父女倆也是來找虎子的。
馬場夥計二愣子就一句話,虎子不在。
鳳鳴非常生氣說:“好,二愣子,你告訴田山虎,他爹氣病了,他今天如果不回家,以後就別回了。“
硃紅玉看着樹林、馬棚、一溜的房屋等等,這些都是藏人的地方,便喊道:“田山虎,你就躲吧,真讓我看不起你。”
朱永和:“他不主動出來,等也沒用。我找他孫爺爺聊聊。紅玉你先回家。”
劉東家這時走過來,說:“老朱啊,真巧,正要找你呢。我聽說張大帥的葬禮三天後辦,是真的嗎。”
朱永和對劉金增說:“是真的。我們找虎子,他去哪了?”
劉金增知道虎子就在不遠處的馬棚裡,但他還是撒謊說:“我也沒見他。”
朱永和:“我去看看孫叔,您回大院嗎?”
劉金增:“一起走吧。”
陽光明媚,綠油油的劉家馬場,鬱鬱蔥蔥,虎子此刻心情也不爽,就在剛纔他和二愣子他們還打了一架。
虎子說:“二愣子,大頭,這草咋鍘成這樣,太長了,發黴的草也沒挑乾淨,重來。”
二愣子把鍘刀放下,氣哼哼地說:“這是喂牲口,不是喂人。”
虎子盯着二愣子,說:“少廢話,重鍘!”
二愣子用手指着虎子說:“你說重鍘就重鍘呀?裝啥大瓣蒜那!”
二愣子一擡腿就朝着虎子踢過去,虎子躲開,只用一個胳膊把二愣子的胳膊擰過身後,還沒等旁人明白過來,二愣子胳膊脫臼了,蹲在地上,嘴裡直叫喚。
虎子輕輕用手一按,就好了。二愣子慢慢地站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來。好幾個人圍過來。
二愣子說:“你心裡有氣,別跟我們撒啊。告訴你,你和朱家丫頭一打上,我就知道你輸了。”
虎子一愣:“咋說?”
二愣子也說:“硃紅玉已經沒體力了,她娘一聲口哨,那丫頭才踢的腿,這是算計好的。”
虎子一下子清醒了!
自己對她“那一腿”,根本就沒有制勝的招數,原來她一開始是故意示弱,讓自己逞強暴露底細。
三天後,唐元縣城舉行張作霖追悼會的事,梅子也聽說了,她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唐元縣城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幾天前王掌櫃送梅子下鄉出的是北門,北門直接通向大山裡,有一條很寬的路,那是日本人修的,因爲他們在山裡挖礦,便於運輸。
北山的山腳下有五六個屯子,梅子和邱管事商量的計劃是先把北山那幾個屯子轉了,然後是西邊、南邊,東邊有白磷河,屯子不多,其實這是邱管事故意拖延時間給梅子出的主意。
邱管事知道北山那邊屯子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居多,還有一部分住家是山裡人遷出來的,有的是不願意打獵了,還有一部分是因爲修路侵佔了土地和房屋,拿了一點補償款,索性就到山腳下定居。這樣的人和家庭,哪會有寶貝。
趕車的是二浪,在東門搶朱永和盤子的兩個人,他就是其中那個沒死的。那天在北門他早早的就等着他們了,本來是想監視邱管事的。
二浪是典型的日本人長相,鼻子下的小鬍子、不高的身材以及羅圈腿,東北話說不好所以不愛說話,但他的武功非常好,基本上一刀下去就死人,梅子都不是對手。
馬車是帶篷子的,梅子坐在棚子裡打盹,腦海裡閃現出邱管事臨死前猙獰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