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轉眼間,就到了秋天了。這些日子,蕭氏忙着給家裡頭的人置辦秋季的份例,這太太小姐們的衣裳是缺不得的,幾個哥兒也要進書院讀書了,這些錢都是得從公中出的。
謝舫不是個摟錢的主子,一年就那麼點份例,不過好在他是閣老,底下多的是人孝敬。不過就算是有,也不夠這麼一大家子的花銷,但謝家瞧着這家底卻是比着侯爵之家都是不差的。
這還真的要歸功於謝樹元在江南的那十年,江南那是個什麼地方,天下賦稅十分之一能出與江南,兩淮的鹽商一個比一個富有。謝樹元自個攢了私產下來,也沒忘記幫着謝家在江南置辦些產業。
其實如今謝家還沒分家,要是真按着規矩來,大房掙的銀子那都是要歸功的。不過謝舫也沒計較過這些,倒是閔氏私底下和謝樹釗提了好幾回,但是謝樹釗狠罵了幾頓之後,她也老實了不少。
先生下學之後,謝清溪就帶着硃砂一路溜溜達達地去蕭氏的院子。她平日極少在自個院子裡吃飯,只要一下課必是往蕭氏院子裡跑。
結果她剛進院子裡,也沒讓人通報掀了簾子就進去,等進去之後纔看見她三嬸孃正坐着跟蕭氏說話呢。
謝清溪趕緊給三嬸孃劉氏請安,劉氏立即便笑道:“清溪回來了,可是夫子那邊放學了?”
“剛下課沒多久,我看五妹和八妹也一塊回去了,”謝清溪也回了一句。
劉氏一聽便轉頭對蕭氏道:“大嫂,那我便回去了,明霞她們也是在我院子裡吃飯的,只怕這會姑娘們也餓了。”
蕭氏說了句,讓她日後多過來的客套話,又讓秋水送劉氏出去。
等劉氏走了之後,謝清溪這才坐過來,抱着蕭氏的胳膊便問道:“今個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三嬸孃怎麼過來了?”
“今個夫子教了些什麼?”蕭氏沒接她的話頭,反而是轉移話題問道。
謝清溪開始搖頭晃腦學着夫子的模樣,不過好在她背的倒是一字不差,最後蕭氏也只是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你如今也是個大姑娘了,這麼搖頭晃腦的,象個什麼話?”
“夫子每回讀書都這樣的,”謝清溪不服氣地說道。
此時蕭氏讓丫鬟去擺飯,因着謝清溪從小在江南長大,所以她極不習慣用炕桌,所以謝家吃飯都是用桌子。這會丫鬟們已經在偏廳將桌子擺好了,秋燕帶着兩個二等丫鬟去廚房拎膳盒去了。
“你在學堂裡可千萬別淘氣,如今你也是大姐姐了,要給下頭幾個妹妹做榜樣,”蕭氏教導她。
謝清溪可不管這些,在大房裡頭,她就是頂小的。不過二房的七姑娘明雯、三房的八姑娘明娟、九姑娘明宛都是比她小的。
特別是二房的明雯,同謝清溪最是要好,每次看見她都是甜甜地叫六姐姐、六姐姐的,所以每回謝清湛他們從府外帶些什麼好吃的回來,謝清溪總會帶到學堂裡頭,給明雯留一份。
“那是自然的,我有什麼好東西從來都會分給她們的,”謝清溪理所當然地說道。
蕭氏也是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大概也是她從小就沒缺過銀錢,所以她手頭上最是散漫的。先前蕭家那邊送了好些宮花過來,謝清溪一溜煙的全給分了,後來也不知道清駿從哪得來的新的,又全給了她。
“你在學堂裡頭同誰最要好啊,”蕭氏看似隨意地問道。
謝清溪認真地想了一下:“肯定是明雯啦,她年紀小長得也可愛,說話也嬌滴滴的,一看見我就叫六姐姐,我最喜歡她了。”
“那明涓和明宛呢,她們兩也都是妹妹啊,”蕭氏多問了一句。
謝清溪說:“八妹和九妹都不太說話,而且我看她們那樣子,風一吹就能跑的,我也不太敢跟她們說話。”
蕭氏是最正宗的大家閨秀出身,結果卻養了這麼糙的一個閨女。謝清溪在外面是彬彬有禮、斯文雅緻的,不過在家裡頭就有些沒大家閨秀的正形了。
而三房的幾個姑娘,說好聽點的,叫小家碧玉。不過要真是說難聽的,那就是有些上不得檯面。
蕭氏瞪了她一眼,道:“怎麼說自己妹妹的?”
謝清溪衝她撒嬌笑了一下,母女兩人便再沒說話。
謝家的老姑奶奶是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中到的,那一日謝清溪依舊是去正院陪蕭氏吃早膳,結果就聽蕭氏吩咐,讓硃砂再給她換套鮮亮的衣裳。
“我覺得我這身挺好的?”謝清溪垂頭看了一眼。
蕭氏顯然是不太有空同她說話,只哄道:“乖,你姑祖母一家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去換套鮮亮的衣裳,這套太素淨了些。”
“咦,不是要還要再等兩日,船才進京的嗎?”謝清溪有些奇怪的問道。
“剛剛來了信,說是今個就要靠岸了,我還要派馬車過去接他們,”蕭氏顯然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手忙腳亂,畢竟來的可是一大家子人,還有好些箱籠傢俱,那都要人去擡回來的。
如今她已讓門房上頭套了馬車,先把主子們接回來,至於那些箱籠,再多派些家丁過去便是了。
謝清溪趕緊同硃砂一塊回院子,她問道:“硃砂,你聽沈嬤嬤提起過姑祖母嗎?”
結果丹墨拿了衣裳過來,銀紅色繡金線暗芙蓉寬袖衫,下頭一條粉白色暗芙蓉的裙子,丹墨和硃砂兩人伺候着她換上衣裳。
謝清溪還盯着硃砂看呢,結果就聽她道:“我也問過我祖母,不過我祖母說,她對老姑奶奶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老姑奶奶二十幾歲相公就去了,她一個人拉扯着兒子,也就是舅老爺長大的。”
孤兒寡母,看來這姑奶奶不是性格極剛毅的人,就是性格古板較真之人,估計這位老太太的兒媳婦也是難做的。
這頭謝清溪換了衣裳,硃砂便將她的首飾盒子拿了過來。謝清溪這首飾盒子是一個外表乳白色的大盒子,不過一打開,蓋子裡頭就嵌着一塊水銀鏡,照的人別提多清楚了。
首飾盒子一共有上下五層那麼多,通透乳白,放在陽光下的時候,那質地別提多溫厚了。而且這盒子的上下五層還不是那種普通地拉開的,有點類似與現代的化妝盒,可以一層層地往兩邊掰開。
謝清溪首飾上頭最多的就是紅寶石,而且她的這些紅寶石不僅指甲蓋那麼大,顏色和質地也是頂好的。上回蕭熙來她家做客,謝清溪帶着她來院子裡頭玩,結果蕭熙就好奇她的首飾,一打開眼睛都直了。
蕭熙是永安侯府的嫡女,也是金山銀山養大的,不過在看見謝清溪這些首飾之後,都忍不住驚訝了一番。
好在蕭熙這人和謝清溪一樣,性子都是大大咧咧地,她雖然覺得謝清溪這首飾盒裡的東西比自己的還好,不過她頂多也就是感慨一下,卻是生不出什麼嫉妒的心。
謝清溪的頭髮一向是丹墨梳的,不過她從來不喜歡繁複的髮髻,同她如今的年齡也不太合適。待丹墨替她弄好了頭髮之後,硃砂便給她插了一枝五彩琉璃簪,謝清溪首飾盒裡頭還有各式琉璃和水晶製成了髮簪或步搖。
“小姐,你兩隻手都光禿禿的也太不好看了,要不就把上回舅太太賞的這個赤金鑲紅寶石的鐲子給帶上吧,”硃砂將上回舅母遊氏給的鐲子拿了出來。
謝清溪一看這隻寬寬的赤金鐲子,上頭嵌着的是磨成水滴型的紅寶石,一共鑲嵌了三顆,左右兩顆比中間的那顆要略小些。
謝清溪一看這鐲子,就笑了一下,這還是她上回去蕭家。蕭熙一見着她就跟獻寶似得拿出來,說這是她特別給留下來,做她生辰禮物的。
原本蕭氏說太貴重了,她一個小姑娘哪能要這麼貴重的生辰禮物。不過後來是外婆開口的,謝清溪才收了這禮物。不過蕭熙前幾日過生辰,蕭氏準備了一整套頭面給謝清溪,讓她給表姐送去。
“這個帶着也太累人了,”謝清溪吐了一口氣說道。
硃砂趕緊道:“哪裡,如今京城就流行這樣粗的鐲子,帶出去貴氣,壓得住場面。今個姑祖母家剛回來,小姐你總該打扮的貴氣些,可不能讓那些表姐表妹看低了去。”
謝清溪無語地看着硃砂,這姑娘想的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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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謝家的姑娘們都不用去上學了,各個都正襟危坐地,就連閔氏都端坐在老太太跟前。倒是老太太朝外頭看了好幾眼,喃喃問道:“怎麼回事啊,竟是這麼久還沒回來?”
待又過了一會,閔氏便笑道:“不如媳婦派人再去瞧瞧,看姑母他們如今到了哪裡?”
此時老太太跟前的一個小丫鬟,一溜煙的小碎步進來,到了跟前便喜氣洋洋地行禮道:“回老太太,姑奶奶一家如今已到了門口。”
“哎喲,總算是回來了,”老太太高興地說了一聲,而此時坐在右手邊閔氏的嘴脣卻是微不可見地抖動了一下。
如今謝家的幾個老爺都在衙門裡頭,自然是不能回來的,所以只派人將在書院讀書的幾位少爺叫了回來。這會是蕭氏和清懋去大門處接人去了,其他的人都在這邊坐着呢。
等過了好一會,外頭纔有些響動,不過除了腳步聲外,卻是有些安靜。
謝清溪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見蕭氏扶着一個嚴肅地老太太往裡面走,另一邊的則是一個不認識的貴婦人,個子比蕭氏要矮了半個頭,穿着洋紅的蜀繡,看着有些厚重。而這婦人旁邊則是跟着一個面目英俊的中年男子。
“老姑奶奶,你可算是回來了,”這邊人剛踏進門檻,那邊謝老太太就站了起來,由丫鬟扶着往前走了幾步。
結果蕭氏扶着的老太太,只略擡了下眼,謝清溪一眼就看見這老太太的模樣,直覺得是個不好相處的。
謝老太太這邊親熱的陣勢已經擺出來了,結果對面的人只淡淡擡了一下頭,對着旁邊的媳婦道:“這便是你們的舅祖母了,還不快給舅祖母請安。”
說這話的時候,後頭大大小小的少爺姑娘連着前頭的兩人就跪下了,而此時正扶着姑祖母的蕭氏,只得尷尬地往旁邊站了站。
“喲,這都是一家人,哪能這麼見外,趕緊起來,趕緊都起來,”謝老太太臉色略僵了下後,就立即笑開了,讓兩邊的丫鬟趕緊上去把趙舅舅和他夫人林氏扶了起來。
這位姑祖母嫁的丈夫家是姓趙的,所以如今人人也尊稱她一聲趙老太太。
“自從得了你的信之後,你大哥是一直唸叨着呢,早早就讓咱們準備接你了,”老太太這會攙着趙老太太的手在上首坐下了。
她順勢摸了下眼角,有些哀憐地說道:“你們這一走就是十幾年的,倒是讓咱們都想的緊,如今一家子骨肉團聚了,真真是太好了。”
“勞大哥和嫂子惦記了,這會若不是大哥出力,只怕吉兒還不能回京呢,”趙老太太說的倒是實情。
趙吉讀書是不太給力,考了兩回都沒中進士,後來就託了謝舫的關係,在四川謀了個官職。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也就是個正五品而已。象他這種正五品的官,整個大齊朝不知有多少,有些人一輩子都只能在地方上待着。
不過趙吉有個好舅舅,這會花了力氣給他弄進京城來了。
趙老太太心裡頭對這個哥哥也是極感激的,不過她一輩子都沒瞧上謝老太太,只覺得這個罪官之女是配不上自家哥哥的。
“老太爺是他的親舅舅,怎麼會不幫稱着呢,如今回來了,只管安心在府上住下便是了,”謝老太太說道。
而一直坐在下首的林氏,一聽這話便立即擡頭,那眉眼裡的喜色卻是攔都攔不住。
倒是趙老太太只斜了她一眼,輕笑着說道:“先前我那處院子還一直都在,我們家的舊僕一直都守着,待過兩日收拾出來後,我們便回去住了。”
趙老太太這一句話,卻讓林氏的希望破滅。說實話,那處院子是趙老太太當年的陪嫁,不過那會謝家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頂多就是個耕讀世家,家裡書不好銀子卻不多,所以給嫡女的陪嫁也就是個兩進的院子而已。
這會林氏的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要說她這個婆母實在是太古板了些,如今謝家是個什麼光景,有這樣一個親哥哥當閣老,也不知婆婆要強些什麼呢。
這邊老太太開始給趙老太太介紹三房的子女呢,一個個上去給請安。林氏早早備了荷包,上來一個給一個,不過謝家如今沒分家,光是小姐就有七個之多,還有好些個少爺,哎喲,她這心疼的啊。
好在趙家這邊也是要請安的,蕭氏、閔氏還有劉氏作爲舅母都是要給見面禮的。到了最後,趙家幾個姑娘裡頭每人都拿了四個荷包。
“這是心姐兒吧?如今都十五歲了?這婚事可定下來了?”老太太拉着林氏的嫡次女問道。
林氏趕緊笑道:“她姐姐嫁在了四川,我們便想着這丫頭無論如何都要留在身邊的,所以便想等回京之後,再相看親事的。”
哦,那就是還沒訂親。
“這裡這樣多的姑娘,你說這些未免太不莊重了,”趙老太太斜眼看了下林氏,嚇得她立即閉嘴不說話了。
這會輪到謝老太太尷尬了,畢竟這話頭是她先提起來的。如今趙老太太說林氏不莊重,這話頭還是指向她。她活了這麼一把年紀,卻還被人說不莊重。
謝清溪看了一眼自家祖母,有苦說不出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暢快。
兩邊的老太太又各自誇讚了一會,蕭氏便笑道:“如今這會正是下午,想來大家剛從船上下來也該餓了。不如讓讓明雪帶着姑娘們一塊到旁邊去坐坐,我讓廚房送些點心過來,讓她們表姐妹一處說說話,也讓母親和姑母好生說會貼己的話。”
趙老太太也點了下頭,明雪便領着姑娘們出去了。
明雪素來有些目無塵下的樣子,不過如今閔氏正帶着她在京城裡頭交際,她如今也十四歲了,正到了說親的年紀。這會倒是比去年要略知道掩飾些了,招呼着一幫表姐妹堂姐妹坐下後,頗有些主人的覺悟。
她們剛坐下沒多久,丫鬟們便拎着紅漆繪梨花八寶桔瓣攢盒過來,從裡頭端了十六道甜心出來,各式各樣的,看着都讓人食慾大開。
趙家統共有四位姑娘,如今年紀最大的就是趙心,她也是趙家的嫡女,其餘三人都是庶出的姑娘。
這一路上已是瞧見了謝府的清貴,如今看着人家連吃了下午茶,都能有這樣多的點心,心中免不了暗暗感慨,這京城果然與蜀川之地不同。
“咱們都是表姐妹,倒也不用太拘謹,你們若是餓了,只管吃便是了,”明雪招呼趙家四位姑娘吃東西。
不過這四位姑娘都是初到謝家,舉手投足皆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行爲輕浮讓人看輕了。
謝清溪見謝明雪驕矜地看着人家,心底暗歎了一口氣,率先用筷子夾了一個雲片糕,她道:“從早上便聽說趙家表姐妹要過來,光顧着興奮了,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如今倒是覺得餓了。”
此時對面的明雯朝她吐了下舌頭,笑嘻嘻地說:“六姐姐也餓了?我也一早就餓了呢。”
這會趙家四個姑娘都朝謝清溪看了一眼,這姑娘她們剛纔都注意到了,長得頂頂好看不說,氣度也是大方的。聽說是大房裡頭唯一嫡出的姑娘,謝家大房……
在蜀川的時候,這幾個姑娘可也是聽說過謝氏恆雅的名字。之前雖也知道這是表哥,可是從未見過,難免跟旁人一樣,只覺得此人天縱奇才。如今進了謝府,一想到要跟這位表哥見面,可真真是極好的。
謝清溪這麼一開口,衆人倒也放鬆了。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姑娘,你說說京城的趣事,她說說蜀川的異聞,時間過的倒也挺快的。
就在這會,坐在謝清溪旁邊的趙心,看着她手上半個指頭寬的赤金鐲子,上頭鑲着的還是鴿子血紅寶石,忍不住地抓住她的手,笑着說道:“喲,六妹妹的手可真細真白,這樣白的皮子也不知是怎麼養的,竟是這麼好。”
謝清溪不習慣陌生人這般抓着自己的手,正好掙脫之時,就聽趙心又捏着她手腕上的鐲子驚訝道:“妹妹這鐲子的花樣可真是好看,上頭這紅寶石是鴿子血的吧?”
“表姐,你能……”謝清溪剛要說話。
就聽趙心又說:“我瞧着這鐲子樣式倒是京城的,同蜀川那邊的就是不一樣,不如六妹妹讓我帶帶看,若是好看的話,我讓我娘也給我照這樣式弄一個。”
就在謝清溪對這姑娘自說自話的能力佩服到極點的時候,就見手掌一緊,鐲子就被從她手腕擼了下去。
這邊的動靜顯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此時趙家姑娘就見趙心得意洋洋地將那鐲子帶在手上,笑呵呵地問道:“這鐲子我帶着好看嗎?六妹妹。”
對面的謝明雪顯然也注意到了,她輕蔑地笑了一下:“頂級的鴿子血紅寶石,估計帶在誰的手上都好看吧。”
趙心還以爲明雪是附和她呢,衝着她甜甜一笑:“三妹妹說的還真對,我也覺得這鐲子倒是稱我。”
“不好看。”
就在衆人尷尬之時,就聽謝清溪冷冷說了一聲。
趙心以爲自己聽錯了,朝着謝清溪看了一眼。
就見她突然展顏輕笑,又說了句:“我覺得表姐帶這個鐲子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