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八年六月十六日,謝清駿大婚。
正德十八年九月十五日,謝清懋大婚。
謝清溪嚎啕大哭地抱着謝清駿說,哥哥,你不要成親了。
氣的蕭氏恨不能拿家法伺候她。你說說,你大哥哥都多大年紀了,你拉着哥哥同你一塊玩不成親,你這不是禍害他嘛。
所以謝清溪被嚴厲教訓,謝清懋成親的時候,不許再說這種話。不過蕭氏又用懷柔政策哄她,只說要是二哥哥成親了,蕭熙就能住到她們家裡,就能來陪她玩了。
結果這話說了,謝清溪哭的更厲害。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不懂事,真的不想讓謝清駿成親。她只是太傷心了,覺得大哥哥要是成親的話,就屬於另外一個人了,以後最喜歡的人就再也不是她了。
謝清溪是真的覺得傷心,從謝清駿出現在她生命開始,她就最喜歡大哥哥。不管謝清駿是說話也好,做事也好,她從來都覺得,我的大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
“哎喲喲,你看看你哭的,”謝清湛瞧她眼睛哭的跟小核桃似得,拿出帕子就給她擦,一邊擦還一邊說:“以後我要是成親了,你要是哭的比現在輕,那我得找你算賬了。”
“你成什麼親啊,你不是說養我一輩子的,”謝清溪伸手就奪過他拿着的帕子,哭哭啼啼地說道。
謝清湛:“……”
他憋了半天才道,“那我成親了,也可以養你一輩子啊。”
“我纔不要呢,到時候你和你媳婦甜甜蜜蜜的,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你想得美呢,”謝清溪很是不高興地說道。
旁邊的謝清駿聽他們兩,在這裡鬥嘴,只笑着搖頭。他見謝清溪那眼淚就跟斷了線地珠子一般,一直往下落。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角,又伸手拿過她手裡的帕子,瞧着上頭溼了一大片。
“清溪,真的不想大哥哥成親?”謝清駿認真地問道。
旁邊的謝清湛見他大哥問的這麼認真,立即心底咯噔了一聲,趕緊打岔道:“大哥,你別聽溪溪這麼說,她就是撒撒嬌而已。”
這會謝清溪哭的好像都不能自已,其實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一件小事,可是卻能勾住心底最傷感的情緒,一下子就能嚎啕大哭出來。
謝清駿見她哭的簡直是停不下來,又問道:“你是真的不想哥哥成親?”
別說旁邊的謝清湛聽出問題了,連坐在一旁的謝清懋都朝着他瞧了兩眼。謝清湛尷尬地笑了兩下,趕緊勸道:“大哥,溪溪性子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哄哄她就是了。”
“你要是真不喜歡,大哥哥就不成親了。”
幸虧這會蕭氏被謝清駿早就勸走了,只留了他們兄弟三人在這處。結果謝清駿這話一說出口,嚇得謝清湛差點抱着他的大腿哀嚎一聲,大哥,千萬別不要。
“溪溪,你快別哭了呀,你看因爲你哭成這樣,大哥心疼你都不要成親了,”謝清湛趕緊拉着她的袖子。
結果謝清溪又一邊哭一邊拉着謝清駿的袖子說:“大哥哥,你千萬別這樣,我就是哭哭而已。”
“可你要是這麼哭,哥哥怎麼能忍心呢。哥哥自然不願意讓你傷心,”謝清駿溫和地說道,連亮若星辰的眸子都浸滿了溫柔。
謝清溪趕緊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說道:“大哥哥,我不哭……”
結果說到這個字的時候,她猛地打了一個嗝。她捂着嘴巴,朝面前的三個哥哥看,只見其他兩人都還好,只謝清湛笑的險些岔過一口氣去。
“嗝,”謝清溪再要說話,又是一個響亮的打嗝聲。
“哈哈,”謝清湛指着她就開始笑,謝清溪這會只能捂着嘴,不敢再張口了。
謝清駿讓丫鬟倒了一杯水過來,結果她一連喝了三杯水,該打嗝還是打嗝。
待好不容易治好了謝清溪的打嗝,謝清駿這才帶着他們兩離開。走到園子裡的時候,謝清湛有些佩服地看了他大哥一眼說道:“大哥,咱們家論最能治得住清溪的,也就你了。連爹孃都比不上你。”
“清溪只是一時轉不過彎罷了,你也別老是逗她,”謝清駿教訓他。
謝清湛呵呵笑了一下,說道:“大哥,我看是你別老是這麼慣着她。待日後她自個也嫁人了,難不成還能把你帶到她家去?
謝清駿:“……”
一旁的謝清懋,突然輕笑一聲:“她若是不願去,招個上門女婿就是了。”
謝清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二哥,我的兩位哥哥,咱疼妹妹能有個限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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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謝府的下人都很是小心,六姑娘的心情是真的不好。這會,謝清溪都覺得她很能體會到,林黛玉葬花時候的心情了,那個悲春傷秋的。
謝清駿對於她這種,大哥哥成親之後就再也不會疼的想法,是真的覺得啼笑皆非。因此他很快就答應謝清溪,等天氣暖和了就帶她去騎馬踏青。
謝清溪自打回京之後,就再沒機會去騎馬了,一聽這樣,只覺得心底的陰霾都去了一半。
蕭氏看着她就是直搖頭,她這個老閨女。
整個謝府因爲這兩門婚事,都開始忙碌起來。雖謝府每年都有整修,不過如今謝清駿和謝清懋既然成婚了,自然就是要分了自己的院子住了。蕭氏開始讓工匠,將謝府花園東邊的一排房子圍了一圈的圍牆,變成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老太太如今年紀大了,自然是操勞不得。閔氏倒是想操勞,可是蕭氏也不需要她插手。
“大嫂,這些日子挺忙的吧?”閔氏坐在對面看了蕭氏一眼,輕笑着問道。
蕭氏頷首,道:“倒也還好,這事情一件件做便是了。”
“所以我就說嘛,大嫂你是咱們家裡第一能人,清駿和清懋的婚事不過隔着三個月,要是擱我身上,我定是不能手忙腳亂地,”閔氏恭維地說道。
蕭氏拿過擱在旁邊的茶盞,一下一下地撥弄茶蓋,只是笑着卻不接閔氏的這話。
倒是老太太瞧了這個二兒媳婦一眼,心裡只冷笑,這閔氏就是人常說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日裡頭也沒見她如何熱絡,這會大概是有些事情要求着了,只一味地討好,卻是落了下乘。
“大嫂,我有一事想同您商量,也不知當講不當講,”閔氏咯咯地笑了兩聲。
“弟妹,只管自個拿主意便是了,你若是覺得當講便同我說,你要是覺得這事實在爲難,不願和我說,倒也可以,”蕭氏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樣子。
蕭氏如今也是四十歲的人了,只是在歲月的沉澱之下,她身上散發着的是四十歲女子的風韻,就連眼角的魚尾紋都絲毫無損她的優雅。
反觀對面的閔氏,雖說比蕭氏小了幾歲,到底也是十幾歲姑娘的母親了。可是她身上那件淺粉色馬面裙,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閔氏臉上立即露出尷尬之色,待過了一會,才又笑了下,不過這會她倒是學會了實話實說。她道:“其實也不是個大事,只是明雪呢,過兩月便要及笄了。我估摸着大嫂你定是沒時間,就想着這及笄禮便由我操持。”
“原來是這事啊,”蕭氏抿嘴一笑,便將手頭的茶盞放了下來,瞧着閔氏道:“這事就算弟妹你不提,我也會讓你操持的,畢竟明雪是你的親閨女,到時候你有什麼需要只管同我說便是。”
閔氏一聽這般輕易,立即喜笑顏開。
誰知蕭氏下一刻便道:“咱們謝家公中給嫡女辦及笄的例銀是一千兩,弟妹你若是什麼時候開始置辦東西了,只管讓人來跟我說一聲,我讓賬上給你支取。”
“一千兩,”閔氏倒吸了一口氣,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如今一千兩在珍寶齋,別說要買釵、笄和冠這三樣東西了,只怕連前兩樣都買不着吧。”
“公中的份例就是一千兩,這還是嫡女的份例,庶女只有八百兩,先前明貞和明芳及笄禮都是從公中支走了八百兩,只是後頭老爺和我又添了些銀兩而已,”蕭氏手裡頭有銀子,底氣自然十足,對這幾百兩銀子自然不會看在眼中。
可閔氏不一樣,謝樹釗一直當着京官,別說是灰色收入了,就連俸祿都少的可憐。他們這一房是吃住都在公中,平日走禮卻是得自己出。謝樹釗在外頭行走,自然要花銀子。閔氏的爹是國子監祭酒,這位置是一點的油水都沒有。
所以她爹當了大半輩子的官,就攢下一屋子的書了。
這會閔氏提起這事,那也實在是因爲,她就算想給女兒貼補,手裡頭也沒有那樣多的銀子。特別是先前去了永安侯府,參加蕭熙的及笄禮,瞧着人家及笄上用的簪和冠,上頭的寶石都有鴿子蛋那麼大。
如今蕭氏說的也對,只是她也不好意思拉下這個臉面。
所以她這會又笑着看着老太太道:“娘,其實有個喜事,我一直沒和你說,今個倒是想同說一聲。”
“什麼喜事?”老太太見她眉飛色舞地樣子,心裡想着她能有什麼喜事,卻還是裝作感興趣的模樣。
“其實是明雪的婚事有了眉目,”閔氏這會是真的發自心底的笑。
也不知謝家這輩是怎麼了,就被人詛咒了一般,不管是少爺還是姑娘一個個地,不說成親晚,就連這親事定下來的都晚。之前是閔氏拿着架子,挑三揀四的,結果一拖就將謝明雪拖到了十五歲。
這會還虧得她孃家嫂子搭線,這才能得了這門好親事。
“是哪家的少爺,說來給我聽聽,”老太太一聽也是感興趣,便趕緊問道。
自從她大嫂給她搭線之後,她也和男方母親接觸了兩回,又四處打探了,都說這少爺不僅相貌好,還很是有些本事,如今正在大內裡頭當侍衛呢。如今這些勳貴家族的,都知道自己孩子走科舉,那定是考不過的,乾脆就將孩子送到宮裡也好,送去五城兵馬司也好,謀一份差事,靠着家裡頭的關係,再慢慢地往上頭爬,說出去那也是極有體面的。
“說來娘和大嫂都該知道這家的,是安陽侯府長房的嫡次子,今年十九歲了,在京城防衛司當差。哥兒無論是長相還是品性,都是再上等不過的,”閔氏一提起這個就是不住嘴的誇。
老太太一聽,略一思索,便問:“是安陽侯府成家?宮裡頭賢妃娘娘的孃家?”
“可不就是嘛,”閔氏又是一笑。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啊,這安陽侯世子都四十大幾歲,馬上奔着五張去了,卻還是個安陽侯世子,只因爲老安陽侯不僅活的久,而且堅決不讓位給兒子。
“這事可是定下來了?”老太太又問道。
閔氏輕笑一聲,便說道:“若是沒個眉目,媳婦如何敢在你跟前說這事。這事是我孃家嫂子牽線的,先頭我在別人家的宴會上,也遇到過安陽侯世子夫人,她對我們明雪是一百個滿意。而且已經透過我孃家嫂子回話了,說過幾日便讓人上門提親。”
“這倒確實是一門好親事,不錯,不錯,”老太太一聽這個,也連連點頭。
“所以媳婦纔想着說,把明雪的及笄禮辦的體體面面的,到時候再定下親事,豈不是雙喜臨門,”閔氏也用帕子掩了下嘴巴。
蕭氏沒說話,倒是老太太很熱絡地說道:“既是如此,那是該大辦。”
蕭氏還是沒說話。
閔氏見她一直不說話,便有些着急地問:“大嫂,你覺得我說的可在理?”
“弟妹思慮的自然是好的,我這個做大伯母的自然也希望明雪的親事能順當。只是公中的及笄禮的定數素來就這麼多,若是這會給明雪破例了,那下頭的妹妹到時候要辦及笄了,是不是也該多給些銀兩。弟妹也是管過家的,自然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話吧?”蕭氏可不是軟柿子,任由閔氏拿捏。
閔氏被她這麼一反駁,一張臉又紅又白的。
不過蕭氏也不是那等一點情面不講的,她道:“明雪是我嫡親的侄女,她及笄的話,我自是不能一點表示沒有。這樣吧,我拿五百兩出來,算是我和大伯給明雪的。”
老太太也點頭,道:“你大嫂說的也對,我也拿八百兩出來,有了這些銀子,明雪的及笄總該辦的風風光光吧。”
閔氏歡歡喜喜地要了銀子,卻不成想,也不知是誰嚼舌根,竟是將三姑娘和安陽侯府的少爺在議親的事情,傳的到處都是,整個謝府都知道了。
有硃砂這個包打聽在,謝清溪自然也知道。
不過她知道的後果就是,又是一陣傷感。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三堂姐都要嫁人了,人生真他、媽的寂寞如雪啊。
結果,後來的教訓就告訴閔氏,不該佔的便宜,真的不要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