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人一直有兩面性,但是謝清溪還是頭一回見過這麼分裂的,烏洛蘭端着水盆進來,滿臉恭敬地看着謝清溪說道:“王妃娘娘,您先洗個臉吧。”
謝清溪看了她一眼,徑直將手伸到盆裡,水是滾燙的,她手伸進去,還被燙了一下。結果她因爲烏洛蘭站在旁邊,生生忍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地用手擰着帕子,而滾燙的熱水已將她一雙手都燙紅了。烏洛蘭在旁邊看着,有些想開口,可是卻又不知說什麼的感覺。
待過了一會,謝清溪將整個帕子擰乾,敷在自己的臉上。她放在經過整個帳篷營帳就發現,他們的防衛並不是很嚴密,最起碼還比不上恪王府的防守。帕子真的很溫熱,敷在臉上越發地讓她清醒。
雖不知這個脫脫臺吉的目的何在,但她覺得肯定不是隻要牛羊和銀子這麼簡單。待她重新拿下帕子的時候,將帕子扔在水盆中,轉頭對烏洛蘭說道:“我要一套乾淨的衣裳。”
謝清溪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之後,便和衣躺在了牀上,昨晚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個晚上,她根本就不敢閉眼休息。如今到了地方,反倒是有些安心了。
烏洛蘭看着她背對着自己,不由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
此時脫脫臺吉的大營之中,他的長子扎哈臺看着他着急地說道:“父汗,這個大齊女人太烈性了,我覺得咱們還是儘快和大齊的恪王聯繫,讓他給了銀子和牛羊。要不然讓佔木爾可汗知道了,他肯定會讓咱們把人送去。”
扎哈臺雖然看似沒腦子,但是也知道謝清溪的重要性,大齊的恪王是葉城的藩王,要他的夫人在,那對於攻佔葉城可是有極大的幫助。
脫脫臺吉的父親和佔木爾可汗乃是親兄弟,只是因脫脫的父親爭汗位失敗後,就被流放到這片草原,和五胡之中實力最弱小的羌族和氐族爲伍,況且他們的草原靠的極近,時常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摩擦。
脫脫身爲黃金家族的後裔,最高貴的血脈,如今卻淪落到這等地步。他自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他一直想帶領自己的家族重回大都,回到帝國的最中心。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兒子伯顏,他是烏洛蘭的親哥哥,也是脫脫和漢人女子所生的兒子。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漢人血統,讓他比他的幾個哥哥都要足智多謀,但也遺憾的是,他在武力上也是他幾個兒子中最弱小的。
但脫脫在大事上還是忍不住地問伯顏,此時他依照慣性,又開口問道:“伯顏,你覺得呢?咱們該如何利用這個王妃娘娘?”
“據我所知,這位恪王殿下曾經在遼關主持過遼關馬市,他也是如今大齊皇帝的親弟弟,在衆多藩王之中,他是最有權勢的,”伯顏是個善於思考的人,而且他對於大齊這些邊關將領的瞭解也是最深的。
至於這位恪王爺,他並不需要特別地收集線報,因爲草原上的統領都知道他的名字。當年在遼關馬市中,他力挫大都的達魯花赤殿下,將遼關馬市徹底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他更是將遼關馬市的一部分收入作爲西北軍的軍餉,所以他在西北軍的影響力也是非常巨大的。
伯顏看了脫脫臺吉一眼,卻只是輕聲道:“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更慎重地利用她。”
伯顏的最後這句話等於沒說,讓扎哈臺等人嗤笑不已。扎哈臺兄弟三人的母親,乃是脫脫臺吉的正室,是個典型的韃靼貴族,而伯顏的母親是個漢族人,當年她是被韃靼人從漢族村莊擄獲而來的,後來被脫脫臺吉所救,併成爲了他的女奴。
所以伯顏和烏洛蘭都是女奴的兒女,而且他們身上還揹負着漢人的一半血統,在族人看來他們的身份遠沒有扎哈臺等人高貴,即便扎哈臺的腦子只有黃豆粒那麼點大。
謝清溪睡的很不舒服,她一直在做夢,說不清道不明的夢境,來來回回地人在自己的腦海中轉悠。直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刺進她的腦海之中,她睜開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對面的帳篷壁。
待過了一會,她才慢慢撐着手臂坐了起來,外面吵嚷地聲音越來越大。
“你這個賤奴竟是這樣大的膽子,敢擋着我的路,看我不打死你,”一個刁蠻任性的聲音響起,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謝清溪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慢慢從混沌開始抽離,她打量了一下週圍,大概是因爲外頭的天黑了,而帳篷裡頭又沒點上油燈,所以整個帳篷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
外面顯然是守着一個人,只聽她有些囁囁地說道:“大小姐,請您不要爲難奴婢,這裡面是脫脫臺吉的貴客。”
“哼,什麼貴客,不過是從南邊俘虜來的一個女奴罷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長得如何好看,竟敢說自己是雪山上的仙子,”這姑娘性子刁蠻,但腸子也直,都沒人問她過來幹嘛,就直接說了出來。
原來之前有人來給謝清溪送衣裳,那會她剛洗完臉,重新將散亂的頭髮變成了一個辮子,雖說沒有濃妝淡抹,可她一張驚爲天人的素淨臉蛋,還是讓那個來送衣裳的女子大吃一驚。以至於她出去之後,便逢人便說,那個住在烏洛蘭帳篷裡的女子可真夠好看的,簡直就是雪山上的仙女。
這番話傳到了脫脫的長女格根塔娜的耳中,便是將她惹怒了。因着她是脫脫的長女,也是脫脫正室夫人生的唯一女兒,作爲唯一的嫡女,她自是備受寵愛。而不少人都稱她爲草原上第一美女。
原本烏洛蘭的突然迴歸,就讓她煩躁不已,結果居然又來了一個比她還美的人,她倒要看看這些漢族的女子,究竟怎麼個美法。
此時擋在外面的便是烏洛蘭的侍女,她懼怕格根塔娜,但又因烏洛蘭的吩咐而不敢輕易放她入帳篷。此時這小侍女忍不住朝旁邊看了一眼,誰知這一眼就象是觸動到了格根塔娜的敏感神經一般,她揮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下賤的奴隸,你是想等着你的主子來救你嗎?”格根塔娜平素最厭惡的就是烏洛蘭的母親,那個漢人女子從來就會裝柔弱,只會躲在父汗身後,讓她的母親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侮辱。
原以爲烏洛蘭再也回不來了,可沒想到她居然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這個漢人女子。聽母親說,這個女子是個漢人的王妃,是個很重要的人物。烏洛蘭在父親跟前立了如此大的功勞,連帶着她的哥哥伯顏都在父汗跟前有了臉面。
謝清溪聽着外頭的吵鬧之聲,只得抹黑走到桌子邊上,她摸到了油燈,但是卻找不到點燃油燈的工具,最後乾脆坐在毛氈上。
此時格根塔娜帶來的侍女,將門口的人拿住了,塔娜用鞭子挑開帳篷門簾,接着又走了一道門簾,進來之後瞧見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也是嚇了一跳。
“你是誰?”就在塔娜想叫身後的侍女拿來火石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
塔娜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撞在了門口的柱子上面,而此時她又聽見一連串輕輕的笑聲。
“你可以讓人進來點個火嗎?我不太會用油燈,”此時黑暗之中又傳來那個好聽的女聲,軟軟甜甜的,好像比塔娜吃過最甜的糖還有甜蜜呢。
塔娜也不知怎麼的,竟是聽見了她的話,就衝身後叫了一聲,讓自己的侍女進來。
待帳篷內的油燈被點亮之後,塔娜便朝着桌子邊坐着的女子看去,她就坐在那裡,穿着色彩豔麗的衣裳,烏黑的頭髮只簡單地梳着一個辮子,可是整個人,怎麼說呢,塔娜覺得她的皮膚就像是最上等的白玉,在燈光之下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她可真夠好看的,無論是精緻高挺的鼻樑,還是小巧秀致地脣瓣,都完美地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
塔娜是個典型的韃靼姑娘,高挑的身材,即便如今才十五歲,可是飽滿的胸部將衣裳撐得鼓鼓的,臉頰紅潤又光澤,但是皮膚並不象對面那個女子一樣細膩光滑。就連她一直驕傲自豪的大眼睛,在她烏黑明亮的雙眸之下,都有些自慚形穢。
“你就是那個烏洛蘭帶回去的漢人女子,”塔娜開口問道。
謝清溪輕笑一聲,看着她溫柔說道:“我是被她用詭計綁回來的。”
而她說的話,正好對在了塔娜的心中,此時她一聽這話便立即說道:“我早就說過,烏洛蘭和她那個漢人孃親一樣,是個詭計多端的人。”
“你的漢語說的很好,”謝清溪立即誇讚她。
而塔娜則是有些驕傲地說道:“那是自然,我們蒙古貴族自小就學習漢語,我父汗的漢語是整個部落之中說的最好的。”
謝清溪自從來了葉城之後,對於這些塞北的民族有了一定的瞭解,知道所謂韃靼人便是以蒙古族爲主的遊牧民族,如今大齊朝是習慣性地將這些人都統稱爲韃靼,但是在其內部,蒙古族人依舊是瞧不起其他民族。
特別是這些自稱是黃金血脈後裔的人,更是以自己的身份爲驕傲。
“原來是這樣,那你有去過漢人的地方嗎?”謝清溪對於這個跋扈的蒙古小姑娘並無惡感,相較於烏洛蘭,這個塔娜更象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塔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正襟道:“你別以爲能從我口中套出秘密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謝清溪並沒有再說話,她瞧着帳子外面一眼,這麼久過去了,烏洛蘭也該聽到風聲趕過來了吧。所以她又看了塔娜一眼,笑道:“你應該很討厭烏洛蘭吧,因爲她和她的母親總是用詭計來謀求你父汗的寵愛吧。”
塔娜沒有說話,而謝清溪知道這個姑娘心底很是同意她的話,只是此時沒有出聲罷了。她用輕柔地聲音魅惑地說道:“其實要對付她們母女兩一點都不難,我們漢人最會的就是勾心鬥角了。”
塔娜沒有說話,而謝清溪則是又輕笑了一聲,她說:“你想要我幫你嗎?”
此時塔娜警惕地看着她,卻是一言不發。謝清溪看着她這閃爍的小眼神,忍不住在心底笑了。只是此時帳簾再一次被掀起,烏洛蘭着急地衝了進來,看着塔娜便立即道:“塔娜姐姐。”
此時塔娜霍地一下轉頭,盯着她便怒道:“你這賤奴生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叫我姐姐?”
謝清溪一聽就明白了,這姑娘實在是太直腸子,完全不懂一點女人之間的鬥爭。難怪烏洛蘭一個女奴生的女兒,都能在脫脫臺吉面前那麼有面子的。
所謂男人,不管是多麼尊貴,血統有多麼高貴,只要那個女人投了你的心,即便她在旁人看來是再低賤的人,你都能對她愛如珠寶。
謝清溪突然想起林雪柔,據京城傳來的消息,她如今在皇帝的後宮簡直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文貴妃因爲二皇子的事情早已被皇帝所嫌惡,而德妃沒了大皇子之後,更是沉寂多時。如今也就只有一個成賢妃,不過據說就連成賢妃如今都要避其鋒芒了。
而顯眼烏洛蘭的母親,在這幫韃靼人的眼中只是個低賤的漢人女奴,可就是因爲得了這位脫脫臺吉的喜歡,如今就連格根塔娜都對她們母女沒有辦法。
“姐姐,”烏洛蘭看着她眼中瞬間便蓄滿了淚水,而她的眼淚顯然更讓格根塔娜惱火。
她用馬鞭指着烏洛蘭便罵道:“哭哭哭,跟你那個低賤的娘一樣,就知道哭,就會裝柔弱,你是不是還想到父汗面前告我一狀。”
“姐姐,我並沒有,”烏洛蘭看了她一眼,又將眼淚憋了回去。
而塔娜的性格暴躁,此時瞧見她這幅模樣,便更是怒上心頭,立即便揮舞鞭子,結果此時門口又來了人。
脫脫臺吉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塔娜正在拿鞭子要抽烏洛蘭。他立即上前,抓住塔娜的手腕,很是不滿地說道:“塔娜,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的妹妹?”
“她算是什麼妹妹,不過是個低賤女奴生的罷了,”塔娜就算在父親面前也照說不誤。
此時站在脫脫臺吉身邊的女人,突然捂住了臉,低低地抽泣了一聲。而脫脫臺吉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又怒斥塔娜道:“烏洛蘭也是我的女兒,她是你的親妹妹。如今她好不容易從大齊回來,還給我們帶回了這樣的禮物,她是我們部落的英雄。”
謝清溪心底冷笑一聲,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成了禮物了。
塔娜就知道這個烏洛蘭回來就沒有好事,她原本以爲烏洛蘭是在大齊走失了呢,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回來的一天。
“臺吉大人,你千萬不要爲了烏洛蘭而責怪塔娜小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站在脫脫臺吉身邊的女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哀求道。
謝清溪聽到這熟悉的漢語,便忍不住擡頭看這個女人,顯然她即使穿着華麗的蒙古長袍,可是長相卻還是典型的漢家女子長相,她的皮膚依舊白皙,並沒有那些草原女子的粗糙和曬紅。
看來這個女子便是烏洛蘭的母親了吧,按理說她是被韃靼人從大齊擄獲而來的,謝清溪應該對她報以同情。不過人家單憑一個女奴的身份,就能讓脫脫臺吉的正室都無法撼動她的地位,可見不論是心機還是手段都是極高的。
塔娜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象對烏洛蘭那樣大罵,她只是霍地一下掙脫出自己的手掌。隨後惡狠狠地看了那個女子一眼,便轉身離開。
她身邊的侍女不敢耽誤,立即便追了出去。
此時烏洛蘭立即對謝清溪道:“王妃娘娘,您千萬不要生氣,我姐姐並非有意冒犯您的。”
“塔娜小姐只不過是和我說了兩句話而已,何來冒犯之有,”謝清溪看着烏洛蘭,輕笑着說道。
她的臉色一瞬間有些難看,謝清溪卻是笑得越發溫和。而此時走到帳篷出口的塔娜,則是停下了腳步,待片刻後,又霍地掀開帳子。
脫脫臺吉先行離開了,而那個漢族女子卻是留了下來。她坐在謝清溪的對面,溫和地說道:“不知烏洛蘭有沒有同王妃您提起過我?”
“她謊話說的太多,我不知你指的是哪句?”謝清溪問道。
旁邊的烏洛蘭臉色更加難看了,她其實也只有十三歲,若不是種種機遇,她也不會象今日這般行事。可人都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既然選擇了做這件事,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完這段路。
謝清溪絲毫不想同情烏洛蘭母女,在她看來,人家如今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而她這麼個階下囚犯得着同情嗎?
“我孃家姓穆,我本是個漢家女,只是造化弄人,”烏洛蘭母親開口說道。
謝清溪打斷她:“你跟我說是什麼意思?是希望我丈夫來贖回我的時候,順便也讓你回到大齊嗎?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我可以考慮一下。”
烏洛蘭母親臉色一下子蒼白。
“王妃娘娘,在草原上象我這樣被擄獲的漢族女子並不在少數,如果大齊能夠保護我們這些平民,那我們也就不需要受到這樣的痛苦,”烏洛蘭母親一臉痛心地看着謝清溪,她繼續道:“是,我是得到了脫脫臺吉的保護,可是那些沒有得到保護的漢族女子,所過的悲慘生活,是您這樣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謝清溪木着一張臉,可是心中卻沒了方纔的鄙夷。若不是大齊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這些平民,她們也確實不會流落至此。若不是烏洛蘭綁了她,謝清溪也不可能如此對她們。
她轉頭看着烏洛蘭和她的母親,認真說道:“確實是大齊對不起你,讓你深受外族的侵略之中,可是這並不能成爲你害人的理由。你們綁了我,不過也是爲了從我身上得到好處,有什麼話只管開門見山便是,如今再說這些悲苦的話,倒是顯得假了。”
“那我便開門見山了,”烏洛蘭的母親本也只是個目不識丁的漢家女,可自從跟了脫脫臺吉之後,反而學會了識字。
這人啊,一旦學會識字,便自認同那些愚民再不相同,而野心就會隨之膨脹,但能力卻並不能隨着野心一塊膨脹。
謝清溪看着面前的人,只覺得這幫人可真是異想天開,這樣的提議居然也敢說出來。
待過了一會,烏洛蘭的母親離開,而沒一會便有人端了食物過來。謝清溪正覺得地肚子餓呢,便直接吃了起來,不過說實話這樣難吃的飯,她也算是頭一回吃。
但是她還是端着碗,一點一點地吃着,並沒有因爲它難吃,就索性不吃了。
此時烏洛蘭端了一杯茶點到她旁邊,冒着濃濃的奶味,而那味道讓她作嘔,說實在的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味道。
“王妃娘娘,”烏洛蘭正要開口。
謝清溪霍地轉頭瞥了她一眼,便輕聲道:“可以讓我安靜地吃一頓飯嗎?”
謝清溪知道她要說些什麼,無非就是他們的生活多麼地苦頓,如今這麼做也實在是迫不得已。可這世間有基本的道理和律法,如果誰的行爲都可以用迫不得己這四個字來形容,那還要規矩幹嘛。
待謝清溪停下筷子之後,烏洛蘭又開口了,她說:“王妃娘娘,我們部落被大都流放至此,即便我們再勤勞,可是這篇貧瘠的土地都不能讓我們吃飽飯。”
“所以你就想着綁架我,以此換來我丈夫的妥協,幫脫脫臺吉重回大都奪取可汗的位置?”謝清溪看了她一眼,可真是異想天開。
好,就算脫脫臺吉真的能重回大都,真的上位成爲可汗,可是脫脫臺吉可不是隻有伯顏一個兒子的,扎哈爾纔是脫脫臺吉的長子,纔是真正純正的蒙古血統。光是伯顏身上這一半的漢人血統,他就別想成爲部落的首領,誰知他們還挺敢想,連汗位都能想到了。
“這是你哥哥的想法?”謝清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有個哥哥叫伯顏,據說這個部落之中少有的聰明人。
“嗯,是的,”烏洛蘭垂頭看着地面回道。
謝清溪看了她一眼,只說:“讓他別癡心妄想了吧,即便他只是想做你們部落的臺吉,都是難於登天,如今還想回大都爭奪汗位,我看他真是想太多了。”
烏洛蘭面色一僵,卻忍不住說道:“以前別人也是這麼說伯顏的,可是伯顏所做的事情卻一件又一件地實現了,他是個了不起的人。”
“包括讓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紀就去大齊當探子?”謝清溪諷刺地說道。
烏洛蘭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謝清溪瞥了她一眼,便又說道:“如果你沒有遇見我六哥的話,只怕很快你也還會去葉城,只不過到那時,你要是想接近最核心的秘密,就得要付出點別的東西吧。”
謝清溪沒有說破,但是一個小丫頭想要成爲密探,最快的途徑就是獻出自己的身體。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歇着了,”謝清溪說道。
待到了後半夜,謝清溪還一直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帳篷,只不過帳篷內沒有點着油燈,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直到門口傳來細微的響動,這聲音雖然小,但是卻讓謝清溪的嘴角咧開。
待過了許久,謝清溪壓着聲音問道:“誰?”
而此時突然暗夜之中閃過一道光亮,夜明珠在黑暗之中散發這瑩瑩亮光,謝清溪透過那微弱的光亮,看見那人的面孔,一下子便笑開。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她一直是合衣而睡的,所以這會徑直掀開被子。
“清溪兒,你沒事吧,”謝清湛藉着夜明珠的光亮,抓着她的手掌便說道。
謝清溪搖了搖頭,有些嗔怪道:“你們怎麼那麼遲纔來啊?”
“湯圓跑到半路就累了,咱們只能用馬揹着它,走到半路走岔了,”謝清湛立即解釋。
謝清溪點頭,大概這幫人死都沒想到,恪王府的人能這麼快找到她。要是沒湯圓在的話,說實話要找到謝清溪還真的不容易。但是謝清溪身上攜帶着湯圓能追蹤到的秘香,所以只要讓湯圓來尋她,找到她便是手到擒來之事。
“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帶你走,你先在這裡忍耐一下,”謝清湛說道。
謝清溪立即笑了一下,附耳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謝清湛便是立即點頭。
待過了許久之後,謝清湛便又悄悄溜了出去。
說實話這裡的把守並不嚴實,每兩個時辰換一班崗,而輪崗之間會有一刻鐘的中空時間,所以謝清湛就是利用這個時間出來的。
待謝清湛回來之後,成是非等人依舊坐在馬車之中,這會他們是扮作從葉城行商回來的韃靼人,而下午的時候還專門去拜訪了脫脫臺吉,並且獻上了珍貴的禮物,便是乞求能安全地走出這片草原。
成是非早年的時候曾深入過大都,並且認識了那裡的韃靼商人,而這一次他便從葉城找到了他們,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他只說自己的弟子被人抓走,索取高額的贖金。
對於這樣的事情,在塞外說實話真的不少見,所以這個韃靼商人很痛快地便答應了。
此時他們的帳篷便搭在這裡,謝清湛進來之後,就看見成是非正坐在油燈之下。而衛戌則端坐在一旁,至於湯圓則趴在唯一的靠墊上面。
“我看見清溪了,”謝清湛一說此話,就連衛戌都忍不住開心。
這次密探大營衛戌本想去的,但是六公子說除了他之外,王妃娘娘不會相信任何別人,所以纔不得不讓謝清湛親自跑一趟。
謝清湛將謝清溪的計劃說了一遍,成是非想了片刻,他又立即將他們回去的路線仔細地說了一遍,他們只要能到木圖河邊,便有人來接應他們。
待到了第二日,烏洛蘭派來伺候謝清溪的侍衛,因她的要求去打熱水,誰知卻又碰見塔娜的侍女,兩人因一點小事爭執起來。
而塔娜則趁機溜進了帳篷之類,待過了一會之後,她便快速離開。
烏洛蘭到了下午又來了一趟,問道:“王妃娘娘,對於我們的建議,你有什麼想法嗎?”
“癡心妄想,”謝清溪嗤笑。
烏洛蘭也並不着急,說了一會話後,便告退離去。
而謝清溪突然又開口,她看着烏洛蘭問道:“你上次不是問我,漢人和韃靼人還有胡人爲什麼不能友好相處嗎?”
“那是因爲有你們這樣的人在。”
烏洛蘭沒有說話,片刻便離開了。
待到了晚上,謝清溪正在用晚膳,便聽見帳篷外面傳來喧譁之聲。
臺吉夫人中毒,而下毒的烏洛蘭和她的母親被當場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