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柯一夢(中)

一待校門一開,我就揹着書包,三步並作兩步,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校門。

剛跑出大門,一陣晚風就撲面而來,裡面夾雜着樹葉、泥土和小草的清香味,還有許多種不明的味道,一起摻雜其中,令人沉醉。我一鼓作氣地跑了好幾米遠,才慢慢地放緩了腳步,改跑爲走。

我低下頭看着腳下的路,有時無聊地把路邊的幾顆小石子踢飛,驚動了草叢裡蟄伏着的小蟲。此時我的內心一片迷茫和未知。我該怎麼辦?我該到哪裡去?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樣幾個問題。“我不知道。”我在內心無力地掙扎着,最終只能這樣回答。回家裡去?不,這是不可能的。況且我也不想回去。回朋友家裡?對哦,我這幾天來好像都是住在她家裡的,我竟然差點忘了這事兒了……我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我就夢遊似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各種各樣的車在其中川流不息,令人眼花繚亂。

十字路口,就好像是人生的道路口,每一條道路都代表着一個選擇,每一個選擇卻通向不同的前方,象徵了不同的命運。

我慢慢地在十字路口前停了下來。慢慢地擡起頭,眼中一片茫然,只有一片單調的白色和灰色交織着,突然,在這一片單調的白和灰之中,出現了一抹刺眼的紅色,恍若惡魔的血盆大口,一不小心就會被吞下去。

可我正在神遊之間,完全沒注意到這抹紅色,腳依舊不聽使喚地擡起來,向前走。“啪嗒啪嗒——”

我該怎麼辦……我應該到哪裡去……

我像個幽靈似的漂浮在大街上,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似的,全身無力,以致於我沒有看到一輛直衝我而來的,全速前進的車輛……

“小心!”

“快讓開!”

“啊!”

“滋啦——”

“碰!”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響起,交雜在一起,然而我只聽見那最後一聲“碰”,等我反應過來時,車頭已經近在咫尺,只需一秒,我便可魂歸西天。

我終於回過神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條件反射般地慢慢張大。就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飛快地閃過,速度快到令人咋舌,我只看到了一縷露在外面的藍紫色的頭髮,被風吹起,遮住了我眼前的視線……

我連忙反應過來,向後一退,閉上眼睛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麼看路的,有紅燈你還偏要亂闖,你不知道危險嗎!”車主憤怒的聲音從車裡頭傳來,我飛快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我繼續彎下腰不停地向車主道歉,魂兒卻不知飄到了何方。

“哼,算你幸運,沒被撞死……”車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又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我則不停地道歉,後來才因爲車主的家裡有事,車主才放過我一馬,讓我走了。

-

唉,我怎麼會笨到闖紅燈呢?我到底是怎麼了,以往這個時候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狼狽,還差點被車撞死,被人家揪着教育了好幾分鐘。雖然在這起事件中我是受害者,我卻異常慚愧。

我繼續在路邊走着,時不時擡起頭來觀察路邊的情況。經歷了剛纔的教訓,我變得謹慎了許多。

臨近冬天,夜晚來得特別早,明明現在才5:50多,卻已經夜幕深沉,西方只殘留着一道如血般殷紅的夕陽,靜靜地在天空中綻放。街邊一排排梧桐樹的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截截光禿禿的樹幹,在風中戰慄着。時不時有一片片楓葉掉下來,在空中打着旋兒,慢悠悠地落下來,落在街道上,落在車篷上,落在房頂上,落在我的腳邊,那紅彤彤的顏色映襯着天邊的夕陽,更添了幾分淒涼。

我在街邊停了下來,注視着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楓葉,思緒隨風飄散。

還有,剛剛那個黑影是誰……速度好快,根本看不清,又或者,只是我的錯覺?最近錯覺也太多了吧,一樁接着一樁,我還是趕緊回去吧。

我打了寒戰,把脖子往裡縮了縮,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繞過一個個路口,我終於到了我的目的地——

牌子上寫着“陽光小區”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我仰起頭看了一會兒,拔腿走了進去。

雖然我在班上的朋友不多,但知心朋友也是有的,她叫莫小星,莫笑的莫,大小的小,星星的星。好吧,她向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一般都會這麼說。今年十三歲,和我就讀於同一個班,就坐在第三排第四個座位,和我只隔着一個過道,每次她什麼東西忘帶了的時候都直接向我借,我有時候也會借她一些東西。這好像是題外話了。我的目的地就是這裡,莫小星的家。我聽莫小星說她的父母爲了讀書方便,就在陽光小區買了一套房子,連房牌號都一起告訴了我,叫我有空的時候常來那裡玩。

走進小區,映入眼簾的是乾淨整潔的大道,大道邊種着一排排挺拔的大樹,綠地有規則地散落在各個角落,一棟棟高大的建築拔地而起,整齊有序,每一棟樓的樓身上都貼着一個牌子,牌子上面標註着各棟樓的排序,比如第一棟樓就是“1棟樓”,第二棟樓就是“2棟樓”,以此類推。莫小星家住的是20棟樓401室。

由於我之前已經來過幾次,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莫小星所在的樓層。只不過莫小星家在第五層,而我肩上又揹着個大書包,我當然是乘電梯嘍。

-

“叮”的一聲,當“4”的數字閃爍起來時,電梯停住了,緊接着大門緩緩打開。我走出電梯,向401室走去。

“叮咚——”我按了一下門前的按鈕,喊道:“小星,我回來啦!”

“……”沒人回答。我好奇地把耳朵湊近門縫。

“好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拜拜!”接着一陣電話掛斷的聲音。“來了!”沒過幾秒,就從裡面傳來一陣急急的聲音,門很快就被打開,莫小星看見是我,眉毛一豎,呵斥道:“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說道:“說來話長……”

“唉,還好你回來了,擔心死我了!我剛剛還和同學打過電話,想問問你的下落,你就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的的話,我可要打給警察了!你怎麼回事,現在都6:00多了,就算留校也不會這晚吧,學校都關門了,真是的……”莫小星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邊遞給我一雙棕色的棉絨拖鞋叫我穿上。

“我知道錯啦,小星,謝謝你的關心,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連忙安慰她說。

“快進來吧,外面冷得很呢。”莫小星側身讓我進去,等我進去後就“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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