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只是,這個清明沒有下雨。沒有下雨也好,省得出門又得帶雨傘了。
“嗒嗒嗒——”一路上,只有爸爸沉重的腳步聲和我亦步亦趨的腳步聲不斷地響起,氣氛沉默得令人發慌,然而,我卻對這腳步聲充耳不聞,只是出神地凝視着腳下的路,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一般。
算了,反正這兒我早就來過無數遍了,沒有在前面帶路我照樣能夠找到。
清晨的露珠沾在草尖上,我一不留神,它就打溼了我的衣服,不過沒有太大問題。
儘管早晨的空氣十分新鮮,我卻覺得非常沉悶,簡直快要呼吸不過來。有可能是因爲心情沉重的緣故吧。
就這樣,沉默着走了一段山路,爸爸的腳步停了下來。我也早在他停下之後停了下來,敏捷地溜到一邊,以免發生撞人背上的尷尬事故。
“萱萱,來看你媽媽。”爸爸開口道,喚了我一聲。言畢,他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他眼前的墓碑。上面掛着我媽媽生前最美麗的肖像,旁邊刻着她的名字。墓碑前放着幾束花,可是早已經謝掉了,花瓣兒蔫蔫的,猶如霜打的茄子,看上去毫無生氣。這是去年清明節時爸爸和我放的,現在都已經過去一年了,爛掉了也很正常。
爸爸把爛掉了的花扔進垃圾桶裡,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刷子,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灰塵、植物的種子、莖等細小的東西刷掉,直到沒有一絲灰塵。
我始終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相對無言。
爸爸做完這一切後,起身讓開。
我配合默契地上前,把手中握了好久的幾束新鮮的雛菊放了上去。雛菊上面還沾着些許晶瑩的露珠,折射着清晨明麗的日光,顯得十分美麗。
整個過程不過一秒,好像演練過千遍萬遍。把雛菊放好後,我起身,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媽媽的肖像,記憶中媽媽的模樣彷彿歷歷在目。
她總是在笑。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面卻早已翻江倒海。
媽媽……
我不是個煽情的人,也不是個冷漠的人。我望向別人,他們全都在哭,我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哭。難道哭,就是對死去的親人最好的祭奠嗎?他們的想法真的是莫名其妙。
我還曾經記得媽媽對我說過的話:“萱萱,以後媽媽要是不在你身旁了,答應我,不要哭,要堅強,好嗎?”
要堅強……不哭……哭是弱者的表現。
我謹記着這句話。
片刻沉默後,爸爸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們回去吧。”
我沒有理他,徑直越過他,往前面走去。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被風吹散了在空氣中。
我聽清楚了。我知道自己沒有怪他的理由,但我就是無法做到對他就像對媽媽一樣。
這個清明,註定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是,我知道,儘管和往常一樣,我還是得堅持下去,我還是會堅持下去,並且,直到我老得走不動了時,我還是會堅持下去。
……因爲,她是我的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