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夢中,似乎也很不踏實。
我總是在夢中遇到那個人。那個有着一頭和我媽媽及其相似的長髮,漂亮的眼睛,會像媽媽一樣溫柔地對我說話的女人。我總是懷疑:我該不會是因爲思母之心過重,所以纔會頻繁地夢見我的母親?
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時,一如既往地身體沉重,手腳麻木。整個人好像沉浸在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中,骨子裡滲透着陰冷。唉,長時間地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裡,早晚身體都得癱了。
可是我也無能爲力。我能逃出去,或許還是個奇蹟。
睜開眼睛,便是被房間裡陰冷潮溼的氣息包圍。鼻頭有點癢,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不知道是不是沒控制力度的原因,還在角落裡休息的卡被我吵到了,原本低垂着的頭漸漸擡起來。
我看見他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寬大的斗篷隨着他不大的動作發出細密的摩擦聲。也許是我望向他的目光一點都不避諱,他的目光向我這邊瞥過來。
我匆匆轉過了頭,避免與他的目光直接對視。好在對方看了一眼之後也轉過了頭,沒有多餘的動作。我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剛放鬆沒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刺啦啦的敲門聲,很密集,彷彿下雨天時雨點敲打在屋檐上時發出的聲音。看來,敲門的人很沒有耐心。
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是送飯的人又來了。這麼一說,我肚子恰好餓了。他每次來的都這麼準時。這是我對這個陰暗的地方唯一稱得上滿意的地方。
然而,卡還並不熟悉這裡,他對突然響起的怪聲顯得很警惕:“怎麼回事?”
“送飯的來了。”
“哦。”他應了一聲,方纔樹立的警戒瞬間又鬆懈了下去。
我起身去開門。
送飯的是個看起來年過四十形象邋遢的摳腳大叔,這倒與他堪稱粗暴的行徑十分符合。不過幸好摳腳大叔脾氣差歸差,該做的工作倒是從未擱下。
“你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久還沒開門?想不想吃飯了啊?”果不其然,門一開,他就火力十足地開吼,響亮的聲音我估計隔着十條街都能聽到。
“對不起。”
對付送飯的這種性格的,我採取的技巧就是懶得跟他計較。他也沒有再鬧下去,一把把手中裝飯菜的盒子丟給我,就罵罵咧咧地離去了。
我注視着手中的塑料盒子。很普通。就是小吃店裡吃剩下的一次性塑料盒子。打開盒子,裡面的飯菜也很普通,稱不上多麼的寒磣或者豐盛,就是一些白米飯搭配青菜,偶爾大發慈悲還會附贈幾片肉。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說我什麼都吃得下去。這種菜學校食堂裡經常有,吃多了也就習慣了。
我沒有猶豫,伸手抄起放在盒子邊上的筷子,就準備風捲殘雲地大快朵頤一頓。
人餓極了的時候真的是不顧形象的。這個時候你遞給他一塊生硬的麪包,他都能把它吃出滿漢全席的味道來。我吃飯的時候着實沒有任何淑女形象,都是一大口一大口地把飯往嘴裡送,乾癟的米粒和青菜在舌尖停留了沒幾圈就被我吞了下去。
我粗魯的吃相可能吸引了卡的注意。他的目光再次向我這邊偏來,在我的身上打轉。他的眼睛被厚實的斗篷遮住了,我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不過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不理解爲什麼一個女孩子的吃相會這麼慘不忍睹的吧。
我不習慣被人長時間地盯着,於是趁他還未把目光收回去之前,擡起臉來問他:
“你也想吃嗎?”
“不用了,我不餓。”說完,他便不理我了。
聽到他的回答,我也純當是他真的不餓,沒有多想。可是遂而又擔心他是顧着面子強撐。於是我對他說:“你要是餓了的話他們還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