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清脆的報告聲響起,全班同學都不約而同地望向站在教室門口的莫小星,目光有的疑惑,有的驚訝,有的喜悅,看得莫小星一臉懵逼。
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她不就是上學遲到了嗎,爲什麼同學們的眼神都那麼古怪?好像吃了蒼蠅一樣。莫小星不解地想到。
可是莫小星現在不想管這個問題。她迫不及待地把目光往教室深處探去,急忙尋覓着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是那個座位上空蕩蕩的,連個書包都沒有。
她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瑾萱呢?爲什麼瑾萱沒來?還有,現在不應該是上課時間嗎,老師不在教室裡上課,又去哪兒了呢?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眼前,莫小星沒有過多糾結於這個問題。
她飛一般地奔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把書包放下,無視着其他同學朝自己投來的探究、疑問的目光,拽緊了身邊的一個同學問道:“穆瑾萱呢?她怎麼沒來學校?”
那個同學微微長大了嘴巴,莫小星烏黑的眼睛如同熾熱的陽光,緊緊地鎖定住了同學的眼睛,試圖從中獲取些她可以猜測出的消息。她多麼希望同學的眼睛流露出的是她想要看到的色彩,然而,令她大失所望的是,那雙酒瓶底厚般的眼鏡後面,只有疑惑和微微的驚嚇在裡面涌動,昭示着她接下來聽到的。
“我……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反正她今天沒來學校。”
同學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回答道。
“轟隆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崩塌,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的莫小星呼吸一窒,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軟綿綿的雙腿,跌倒在地。她踉踉蹌蹌地往後倒退了幾步,雙手胡亂地揮舞着,恍惚中摸到了課桌尖尖的一角,就像瀕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待穩定住身體後,她問道:
“真的嗎?”短短的幾個字,卻彷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她的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天,她們纔在校門口高興地揮手道別,轉眼間,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到底怎麼了,她遲到了也就算了,爲什麼瑾萱反而沒來?她那天怎麼跟自己說來着?對了,她好像說要回家看一看。可是,她沒理由不來學校啊!
等等,再讓她仔細想想……
她現在的思緒很混亂,有無數的剪影在她的回憶裡晃來晃去,包括穆瑾萱和她分別時嘴角露出的意味不明的笑容,冉彤微笑着向她們招手,瑾萱剛來她家時一臉疲倦的樣子。
所有的已知信息重疊在一起,令莫小星的腦袋差點爆炸。
她沒有聽清楚同學滿含關心的問候,耳邊只有嗡嗡一片,像是無數只蒼蠅在不厭其煩地振動翅膀。
“莫小星,你沒事吧?”同學見狀,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想要提醒她。莫小星恍如未聞,自顧自地喃喃着什麼,同學沒聽清楚:
“你在說什麼?”
在莫小星看來,那麼幾分鐘似乎是過去了一整個世紀,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在哪裡的時候,就看到其他的同學用滿含關心的目光注視着她,清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她略帶憔悴的面龐。
莫小星怔怔地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直到盯得別人雞皮疙瘩起來了才反應過來:“哦……我沒事,既然穆瑾萱沒來的話就算了,我再問問其他人。”
說罷,她就無力地轉過頭去,像一攤扶不起的爛泥一樣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任憑別人或關心或奇怪或看戲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也不予理會。此刻,她只想好好靜一下。真的,只想靜靜。梳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安撫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絃。
她閉上了眼睛,四周立即陷入一片黑暗。她什麼也看不見了,這樣也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聽覺似乎被放大了百倍,其他人小聲的議論聲在她的耳中就好像經過了一個巨型擴音器,突然變得無比嘈雜。
莫小星有些心煩意亂,但她沒有過多地向周圍的人表示她的不滿,只是頭也沒擡,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你們別煩了好嗎?”
可是,她的聲音猶如一顆小石子,被拋入了汪洋大海之中,沒有蹤跡。
同學們繼續自己說自己的,沒有誰理會到在教室的一個角落裡,一個癱倒在課桌上開啓冥想模式的少女,發出的一聲不滿的抱怨。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當你陷入人生低谷的時候,最後站出來安慰你的一定是那個真心待你的人。這對於莫小星來說無疑是個很好的證明。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嘰嘰喳喳的朋友,可是很多時候,連她自己都很難說清楚在這麼多的所謂的朋友當中,有哪幾個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的,又有多少人以假面掩飾,她不敢保證。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在這些朋友中,她最信任也是最依賴的——
無疑是穆瑾萱。那個平日裡默默無聞的,別人眼中的學渣,和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兩個人本來應該沒什麼交集,卻因爲一場偶然的機遇和相似的經歷而走在了一起,從此成爲形影不離的好夥伴。
粗神經的莫小星看不出別人情緒裡的細微變化,因此她不知道在穆瑾萱心目當中她是個什麼地位,但在她看來,穆瑾萱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雖微不可聞,但依然在那固執而又沉默地散發着光芒,溫暖了她天性中隱藏的孤獨。
她真的好害怕某一天,時光這把殘忍的利刃會把兩人分離,從此兩人天各一方,分道揚鑣。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也是一個真實的道理,正好應證了神秘的“墨菲定律”,你最害怕的,往往都會發生。
莫小星真的後悔了。她當初就不應該放任穆瑾萱一個人去看望她的爸爸,她身爲瑾萱的好朋友,理應陪她去的,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目送瑾萱離開,然後和班上的女同學冉彤一起有說有笑地回家。
她錯了,並且錯得很離譜。老天爺爲了懲罰她的粗心大意,讓她就這麼失去了她的瑾萱,她精神上的依靠。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她只想穆瑾萱平平安安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告訴她說“小星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之類的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麼她一定會選擇把瑾萱留下,與她結伴而行。這樣,瑾萱就不會失蹤了。眼下過去的每一份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度日如年。
她好想衝出去滿世界地尋找,不停歇地尋找,直到找到瑾萱。可是……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如果她有辦法可以找到瑾萱,她肯定馬上就去尋找了,而不是像此時,頹廢地坐在教室裡,眼睜睜地面對着瑾萱失蹤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而無可奈何,只能蜷縮在教室的小小一角默默地擔驚受怕。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的內心化成了一個小惡魔,在無力地嘶吼着。
她也不知道。或許,上天只是跟她開了一個小玩笑,事情馬上就會出現轉機的,你說對吧?她願意用生命去賭注。
瑾萱,你一定不要出事。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莫小星咬住了自己薄薄的下脣,握緊了拳頭,紅腫的眼睛中浮上一絲堅定。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