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槿言沒有跟她說過,林亦凡隱約知道爲什麼,如果讓她知道,當年造成陸池城的“死”的晶片原來一直藏在她身體,她不就變成這出悲劇的罪魁禍首?
開槍對着陸池城已經讓她這些年內疚得夜夜不得安眠,再讓她知道這些……
林亦凡眼睛微微一閉,手撫在心臟的位置,那裡跳動得很慢很慢,不管再怎麼刺激也都只有20的心率。
林亦凡問:“那個人把心臟給了訊爵,那……爵爺的呢?”
樸東連說:“說來也神奇,不知道是不死晶片在那名傷員身體待久了,真的起了起死回生的作用,還是身體機能恰巧吻合,主治醫生把爵爺的心臟移植到那人體內的時候,徹底壞死的心臟竟也有了反應。”
聽到這裡林亦凡臉頰已經溼熱成兩行,還好這些年槿言一再跟她強調她的命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的,要她好好養病,努力活着,她纔對這顆脆弱的心臟呵護得小心翼翼。
只是想起自己偶爾趁陸不遙不在時還酗酒……
林亦凡起身,身體輕輕靠近樸東連,給了他一個力度適中的擁抱,呵出口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如果可以,樸東連願意回她一個有力溫熱的回抱,可是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他只能靠在她近而疏遠的懷裡,手輕搭她的肩。
林亦凡轉身離開病房,拭去眼淚,仰頭輕鬆的笑了。陸池城,我欠你一條命,可也給了你一條命,這也算是……不欠你的了。
只是不死晶片爲什麼會在自己身體裡,她真該問問自己的男人什麼時候就已經知道,而且還瞞她瞞的這麼辛苦。
平川趁陸不遙沒在訊爵身邊的時候,走近工作室,報道:“爵爺,不出你所料,瀾言去打聽你的事情了。”
薄脣勾起完美的弧度,好似心情很好,語氣淡淡的說:“有什麼好打聽的?”
平川只差冒出一頭冷汗,邦情局局長,身份背.景是所有人都好奇神往的,這男人竟簡單回一句“有什麼好打聽的”?
平川看了看錶,又提醒道:“爵爺,已經九點五十九分了。”
“平川,”訊爵略帶不耐煩的拖延了尾音,“最近有點囉嗦啊。”
說完客廳門就打開了,林亦凡開門走了進來,寬鬆的呢子大衣和羊絨圍巾,襯得她身型修長,白皙的小臉埋在圍巾卷裡,讓人忍不住想起可以捧在手心裡的小寵物。
“十點鐘,走吧!”林亦凡看向工作室裡間的訊爵,明眸皓齒,聲音清靈,比窗外的冬陽還要明媚。
訊爵從衣帽架取下外套披上,長腿跨步向她邁去,俯下臉看她的眼神流露不露痕跡的溫軟,“該見的人都見過了?”
“嗯。”林亦凡點點頭,跟在他身後,牽着陸不遙走了。
出門凌冽的低溫還是讓人脊背一涼。林亦凡目光在訊爵高挺的背影上就沒移開過一刻,伸手嘗試着觸碰他垂在側身的大手,跟在後面的平川和僕人就能看出來這個局長夫人樣子多小心悉碎。
最後還是陸不遙看不下去,將林亦凡推了一把,林亦凡的手才從後面搭上了訊爵的。
訊爵沒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倒是林亦凡自己臉紅成顆蘋果,低着頭支支吾吾:“我只是……手冷。”
說完就要縮回去,卻被他反掌握住,十指相扣牽了過去。
私人定製飛機早已哄足了暖氣,陸不遙驚訝的發現裡間竟然有一間兒童房!裡面配備了各種武器模型和地理拼圖,炫酷極了。
林亦凡看着機器實驗室一般的隔間,就知道很合陸不遙胃口,可這配備怎麼看也不像訊爵平時愛玩的風格……
“爵爺……看不出來,你還蠻有童心的。”
“早上才讓平川布的。”訊爵脫下外套,坐在靠窗的沙發,用眼神示意她坐過去。
林亦凡用錯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裡一萬個在咒罵這個男人,想認球球就說,幹嘛用這麼彎彎繞繞的法子討好孩子!
訊爵看出她心裡的小九九,卻偏不讓她得意,眼裡露出一絲戲謔:“我挺喜歡這孩子,送他玩具是應該的。”
這……哪是普通玩具。
飛機剛要起飛,平川就從機長室冒出來,“爵爺,我們在後備艙抓到一個人。”
說着手裡多出來一個蜷成一卷的女子,“騰”的跳起來,兩手叉腰,氣勢洶洶的拍開平川的手,“放開我!我是來給你們夫人治病的!”
“阿曼達?”林亦凡驚訝的叫了她一聲,陸不遙也從兒童房出來,這不是當年他還在陸莊時,總是跟在芳曉身後追着他跑的阿曼達醫生嗎?
“小少爺!”阿曼達一眼認出來球球,剛纔還氣鼓鼓的臉一下化成一汪柔情的溫水,蹲過去把陸不遙一把抱進懷裡,哭得泣不成聲:“小少爺!三年了我終於見到你了……阿姨想死你了!”
陸不遙被她抱的差點透不過氣,圓腦袋從她肩膀探出來,看到訊爵和平川尷尬的表情,鎮定的拍拍阿曼達的肩,寬慰她:“好了好了,阿曼達,我又沒死,你哭什麼哭?”
林亦凡咳了兩聲,問:“阿曼達,你怎麼會在這裡……?”
“少夫人!我是跟着你過來的啊!”阿曼達抹掉眼淚,“莊總告訴我你會去賭王盛宴,我就渾水摸魚擠進大殿,在那裡看到你和樸東連對戰,又被爵爺帶走。”
阿曼達小心的看了訊爵一眼,接着說:“我找到治你心臟的方法了,我要跟着你,把你的病治好!”
林亦凡淡淡一笑,她還算爭氣,把他移植過來的心臟照顧到現在,雖然沒多好但起碼會跳動,這已經讓她很知足。
但要論怎麼治好?她也不確定世上有誰有辦法。
阿曼達好不容易等到陸總陸夫人和小少爺終於聚齊了,哪裡捨得放棄一起走的機會,握住林亦凡的手,激動的說:“少夫人,你的心臟機能衰弱,供血慢,導致體內陰虛怕寒,需要長期穩定的運動作爲康復治療法!我研究過了,針對你的情況,行男女之事是再好不過的康復療法……”
聽到最後一句,林亦凡眼睛瞪圓,一臉凌亂,反拽住阿曼達的手,用斥責的語氣小聲說:“別鬧了阿曼達!”
阿曼達正說到興頭,還不打算停下:“中國不最講究陰陽調和嗎?陰虛還需陽補,只要有年輕氣盛的男子每天幫你調和,不出三個月保證見效……”
林亦凡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阿曼達,比着脣形咬牙切齒的小聲道:“Stop!”一隻手擋着半邊側臉,乞求訊爵千萬別看她,她瀾言身邊怎麼會有這麼……丟臉的人……
阿曼達說的話平川再懂不過,只是陸不遙這小屁孩還在,真服了這個女人瘋瘋癲癲的程度,他的面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正要把她揪下飛機,訊爵就開口了:
“還等什麼,還不起飛?”
“爵爺……?”
“誤了點你承擔得起嗎?”訊爵語氣淡淡的說,兩腿相疊開始翻雜誌,已然做好起飛的姿態。
知道訊爵這是默認同意了阿曼達的加入,阿曼達感激的要對訊爵說什麼,林亦凡趕緊拽住她,尷尬的給她使了使眼神,啞聲命道:“你,去陪球球。”
要知道如今的他是訊爵而不是她的陸總,阿曼達豈能隨隨便便想靠近就能靠近。不知道這口不遮攔的阿曼達還要說出什麼奇怪療法,林亦凡趕緊把她支開了。
林亦凡舒口氣,餘光偷瞄了訊爵幾眼,發現他臉上沒什麼不正常,才安心一些,倒了杯溫水猛喝下去,轉身去兒童房陪陸不遙。
訊爵餘光瞟了她一眼,因爲雜誌擋住她的視線可視範圍,她看不見他脣角一絲看不出意味的笑。
“平川,”
“爵爺,有什麼吩咐?”
“宵翎給的這人有點令人頭疼啊。”
平川想說爵爺你終於發現了,訊爵的生活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攪.弄過?
訊爵自言自語又似在徵詢他的意見;“怎麼辦呢?”
“也許她比較適合待在家裡。”
家裡……這個詞聽起來不錯,訊爵才思考了一秒,就對平川說:“下令讓傭人們都撤走。到家的時候,我要住所裡一個傭人也沒有。”
“好的我知道了。”平川應道,瀾言要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伺候家裡伺候爵爺,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訊爵擺手示意平川下去,自己則閉上眼睛小憩。耳朵裡傳來兒童房裡談笑的聲音,雖然有點吵鬧卻不討厭。
原來有她在的地方,哪裡都是家。
只是阿曼達是個多動症,又幾年不見陸不遙,還把他當成那個三歲小孩一樣哄,不一會兒就跟陸不遙玩嗨起來,舉着衝鋒槍扮演上陣殺敵的女英雄,把安靜的機艙搞得雞飛狗跳。
林亦凡拿她沒辦法了,從裡間的門探出眼睛,看到訊爵坐在沙發上閤眼,阿曼達音調一飆高他就皺眉,無奈的又重新睜眼翻雜誌。
林亦凡把玩到興頭的阿曼達交給陸不遙,出來站到訊爵跟前,有點抱歉又有點得意,說:“是你同意阿曼達上飛機,我可沒允許哦。”
“我同意她上飛機,是接受她提出的康復療法,說不定是個有點造詣的醫生。”
林亦凡抿着脣,不知道這個男人抱着什麼看她笑話的心態,正巧阿曼達又在裡面哇哇大叫,林亦凡兩手捂住訊爵的耳朵,“閉上你的耳朵和眼睛,好好睡你的覺!”
突然飛機一個搖晃,林亦凡腳跟不穩,傾身就朝他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