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倩文的聲音從走廊拐角處響起,花奉轉頭看見了她。
餘澤愷也同時轉頭,注意到了這個熟悉的女人。
“你們……他不是應該在會議室裡待着麼?”劉倩文避開了餘澤愷的視線,問花奉。
她並不敢直視餘澤愷。
女人的視線往往是那麼的散漫————女人這種奇特的生物,當男人盯着她看的時候,她即使眼睛與男人的視線差了足足一百二十度,她也能夠感知的到。
但是當男人將視線挪開的瞬間,女人的視線纔會暴露她真實的想法。
劉倩文亦不例外,她並不需要看着餘澤愷,就知道餘澤愷期盼的眼神裡都在想着什麼、看着什麼…….以及,在某些時候,燃燒着什麼。
所以此時的她,爲了不干擾自己的判斷,並不能去看他一眼。
“嗯。鄭介銘把他帶出來了,他交代了些信息。”花奉說着。
不過……我可並不相信這個男人。花奉心裡卻想着。
“這樣啊……你們是不是應該把他滅了口才對啊?他都把該說的說了的話,他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劉倩文悠悠的說了這麼一句,絲毫不顧忌餘澤愷還就在旁邊聽着。
花奉聽見這句話,感到極其意外,他只覺得這個女人平常不幹什麼正事,也不參與什麼意見,偶爾說兩句冷冷冰冰的話————倒是現在她當着餘澤愷的面建議殺了餘澤愷,這讓花奉感到極其意外————我們如果決定留餘澤愷活口,你就不怕他記恨你麼?
餘澤愷的神情倒是很坦然。
“你希望我死,也是正常的。”餘澤愷心裡想着,“不過,你的性格還是這麼直接……”
“……”花奉想了想,卻不知道該怎麼接過劉倩文的話茬,而這時,劉倩文卻繼續開口說了話。
“像這種人,能夠在末日裡大大咧咧的還整個什麼末日政*府,你們不覺得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維麼?依我看,這個男人無論跟你們說了什麼信息,恐怕都是假的……至少也應該把他再度關到那間用於審訊人的屋子裡面去……繼續折磨折磨他,直到他拿出更加有用的信息爲止。”劉倩文繼續說着,她說話的語氣淡定而坦然,一點兒也不在乎別人可能用什麼態度去看待她。
“你不覺得……當着我的面說這些,有點兒不合適麼?”餘澤愷終於忍不住,張口發問。
你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他媽的是打算整死我是不是??提出這種狗屁建議??
花奉此時反倒如同空氣一般,被餘澤愷忽略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劉倩文瞅了餘澤愷一眼,用手開始撥弄自己的頭髮。
她立刻後悔自己不應該瞅這一眼,因爲這一瞬間,兩人的視線相交了一下。
她立刻在心裡調整自己的心態平衡。
你是餘家少爺的時候,中州是中州。
你是餘副主席的時候,中州已經不是中州了。
……我願意怎麼對你,那是我的主意。我當時能夠去接近你,現在我怎麼選,憑什麼要遵循你對我的期望?劉倩文心裡想着,再度故意擺出一臉高傲的神情,卻又不由自主的打量了餘澤愷一下————這一次,她終於留意到餘澤愷斷了一根手指頭,並將眼光在手指頭上多停留了一秒。
她心裡卻不由自主的閃現過同情之意。
“……看來……是被逼供的時候砍掉的……之前我進去的時候都還沒有……”
她的心再度混亂了起來,不小心再度與餘澤愷對視了一眼。
而一旦她和餘澤愷取得了對視,她那種冷漠和高傲就會開始融化。
……
花奉無從得知餘澤愷和劉倩文的這種關係,也不想多去思索什麼,只不過這時候劉倩文所說的話,讓他覺得多少對劉倩文這個女人的印象有了些改觀。
“她平時雖然不發表意見,但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有點兒道理的……似乎當時建議搬到瀾玉庭的正是她,而且……在明秀一夥人中的宋志抵達路口小樓的時候,好像她也曾經建議要把宋志殺死……只不過……如果大家真的聽她的了,現在隊伍裡也不會有耿直、金虎、李軒等人了……但相對應的,葉然和李義盟卻可能還會活着……”
花奉不由自主的想了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現在的情勢比當時還要危險,現在必須抓緊集中精力去佈置防禦纔是。
“行了!現在我也得先帶他去會議室,讓金虎先看着他。”花奉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氣氛。
“你讓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不會耍花樣的。”餘澤愷說着,“或者……這女人這麼仇視我,你讓她押我過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僥倖心理,但是他也並不想到處亂跑,此時的他也很清楚,離開了鄭介銘一夥人的庇護,確實也活不下去。
“算了。找我押一個這樣的人過去?恐怕半路上,我被他不知道押到哪裡去了。”劉倩文對花奉說着,她擔心花奉會做出這種奇怪的決定。
餘澤愷聽見劉倩文這麼說,嘴上邪魅的笑了笑,用脣語無聲的回答了一句。
押到哪裡?你想讓我押到哪裡?
劉倩文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說出的這句無聲的回答,並沒有再看他,轉身離開了走廊。
這一轉身卻讓餘澤愷涌生了失落和困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離開,而無所適從。
他自以爲自己在她面前富有魅力,也認爲這個女人一定會做出有利於他的舉動,但現在她的做法卻讓他感到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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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奉依然將餘澤愷扔到了會議室裡,由金虎負責照看餘澤愷和外國人。
此時,那隻新鮮活潑的喪屍已經被金虎敲掉了所有的牙齒,背靠着柱子綁着。
“餘先生?你老老實實的站着吧。”花奉看了看喪屍,沒說什麼,轉頭提示金虎,“你看好他,別讓他到處亂跑。”
金虎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瞅了眼餘澤愷,繼續處理喪屍。
花奉於是轉身跑出房間,開始忙自己更加重要的事情。
喪屍的爪子也是個威脅,金虎不想讓喪屍將外國人抓傷,萬一審訊走了一半的流程,外國人自己卻屍變了,豈不是完全失去了審訊的意義?
他先將喪屍反綁在柱子上,然後又仔細的將這隻喪屍十根指頭的第一個指節去掉。
“你們這羣人,做事一向都是這麼殘忍麼?喪屍已經死了,還要拔了它的牙?去除它的指頭?”餘澤愷雖然看的毛骨悚然,卻還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十分鎮定的問金虎。
金虎看了餘澤愷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殘忍麼?其實要深究起來,當把刀第一次插入到喪屍的腦袋裡的時候,慢慢的就開始失去“殘忍”這個詞的理解了。
現在我做這些事情,經他這麼一說,感覺…….怎麼細想起來,剛纔我做的這些事情就跟在做菜一樣??
金虎突然間發現,之前他以旁觀者的姿態看鄭介銘審訊餘澤愷,輪流砍掉餘澤愷和外國人的手指頭的時候,他還覺得鄭介銘有些無情和殘酷,而現在,自己居然順理成章的做着砍掉喪屍手指頭的事情,還做得這麼坦然,就差嘴裡哼着小曲了。
“但這要說起來……我奇怪……這餘澤愷豈不是更奇怪??”
金虎這時候纔想起,餘澤愷剛纔還躺在審訊臺上,現在居然泰然自若的和他對話,豈不是有點兒過於坦然了?
“你……”金虎擡起頭,仔細的看了看餘澤愷。
“怎麼?沒事兒別盯着我。”餘澤愷反感的回答。
金虎想了想,兩手一把抓住了餘澤愷的手。
“??你幹什麼??”餘澤愷被金虎這一抓,心裡突然緊張了一下。
你大爺的!!是要審訊我還是什麼意思??
我艹!!!不會是………
我去!!我可不能承受這種侮辱啊!!!
金虎只是抓着餘澤愷的手,沒有說話,他倒沒和餘澤愷想到一個點兒上去。
“我如果狠狠的按你的傷口,你會不會把真實的想法和態度表現出來??我們剁掉了你一隻手指頭,你能不恨我們麼???”金虎心裡想着,他突然下定決心,先不顧外國人,要做一個這樣的實驗。
他虎口內收,稍稍發力,大拇指不輕不重的向餘澤愷的小拇指豁口按了下去。
餘澤愷立刻感覺到鑽心的疼痛,汗立刻涌了出來,同時跪倒在地。
“你……你怎麼?!”
他這斷指本來就在疼,此時被按動一下,更是疼的刻骨銘心。
金虎沒有說話,假裝沒有留意到,彷彿在想什麼事情的樣子。
“你按到我的傷口了!!!”餘澤愷大聲的喊着。
“啊?不好意思。”金虎這才鬆開手,裝出一副無意中按住的樣子。
看着餘澤愷倒在地上滿地打滾。
金虎陷入了困惑。
“如果我按住的是其他人,要麼哭喊求饒、要麼罵爹咒娘了,這餘澤愷的第一反應卻認爲我是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