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陳公足智多謀,如此輕而易舉就拿下了這四萬匹戰馬。楊羅那邊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那四萬匹戰馬果然膘肥體壯,是中原地區難得一見的優等戰馬啊!”
“劉赫這傢伙聽說滅了一個鮮卑的中等部落和三個小型部落,有這樣的收穫,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落到咱們手裡了,痛快!”
衆人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
陳紀嘴角也揚起了笑容。
“劉赫,你現在怕是爲了這六百五十萬石糧食,興奮得睡不着了吧?放心,今天晚上,還有一份大禮送給你。”
卻說那獨眼男子,帶着幾十個隨從和幾十萬民夫,離開了陰館城,沒走多遠,便遣散了民夫,只剩下自己幾十人,以及負責監督和驅策民夫的千餘人,趕着那些戰馬一路向前。
衆人一路走到了一條岔路口,身邊一人過來問道:“大人,前面兩條路,一條出雁門關一路向南,路過各縣治安較好,路也較爲寬敞。另一條路,則是一條山道,進入冀州常山郡,咱們是否選雁門關這條路?”
獨眼男子眯着眼睛,反問他了一句:“爲何?”
那人笑了笑,說道:“這很容易選吧。山道之中盜匪肆起,而且要從冀州繞道前往兗州,距離太遠。走雁門關南下,路途更近,而且一路上要安穩得多,幾乎不用擔心山賊的侵擾,我等畢竟才一千多人,真要遇到黑山賊可是大大不妙。”
獨眼男子卻似乎有不同的想法,他剛想說話,卻聽得剛剛說話的隨從忽然喊了一聲:“大人,快看,前面有人跑過來。”
這人指了指那條通往冀州的山道,衆人看去,果然有兩個男子跟逃命一般,十分狼狽地跑了過來。
“你且過去看看。”
獨眼男子吩咐道。
那隨從策馬向前,攔住了那兩人。
“兩位爲何如此驚慌啊?莫非遇到了猛虎?”
那兩人停了下來,不過依然心有餘悸一般地不斷向後面看去。
“要是猛虎就……就好了,那些人可……可比猛虎要兇殘百倍……”
“是啊,你們也快跑吧,這條路走不得啊!”
那名隨從攔住了想繼續逃跑的二人,追問道:“什麼人如此可怕?”
“唉,你這人怎麼……怎麼不聽勸呢。山賊,漫山遍野的山賊啊,我們一行幾百……幾百個人,就剩下我們倆了,你們才這麼點人,還有這麼多馬……馬匹,他們根本會來打劫你們的,快跑吧……”
兩人對着那隨從抱了抱拳,又走過來對獨眼男子抱拳行禮,就趕緊跑開了。
隨從走了過來,說道:“大人,您看,前方果然有山賊,只怕是張燕的黑山軍了。聽說他如今盤踞太行山,勢力極大,咱們目標太大,還是走雁門關吧。”
獨眼男子卻是回頭看了看逃跑的那兩個人,皺起眉頭,一時沒有說話。
沒多久之後,他忽然眉頭舒展開來。
“哼哼,想騙我,談何容易,就走山道去冀州!”
隨從大驚:“大人,剛纔那兩人……”
獨眼男子揮手打斷了他:“你就沒有發現可疑之處麼?那兩人說是一路亡命而來,似乎是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可是我仔細看去,他們逃跑的時候,步伐穩健,而且雖然他們故意將頭髮散亂下來試圖遮擋面容,但那有神的雙目和紅潤的臉色,卻瞞不過我。”
隨從問道:“大人的意思是,這兩人是假扮的?可是他們這麼做意義何在啊?”
“哼哼,意義?很簡單,當然是嚇唬我們,讓我們走雁門大道了。”
隨從還是一臉不解:“我等若是走雁門關官道,自然是安全,有什麼問題?”
獨眼男子冷笑了幾聲:“雁門關一路往南,經過廣武縣,原平縣,慮虒縣,陽曲縣,盂縣,狼調縣,然後進入晉陽城。上述這些城池,除了晉陽城以外,哪座不是在那劉赫的掌控下?”
隨從忽然警醒!
“大人的意思是,那兩人是劉赫派來迷惑我等,讓我們走雁門關,然後方便他在自己地盤上,殺死我等,奪回戰馬?”
獨眼男子點頭道:“陳公早就交代過我,說這次交易,其實那劉赫早就已經盯上了各大世家,想讓他們做這個冤大頭,又出糧食,又得不到戰馬,所以吩咐我萬事務必小心謹慎。這劉赫雖然可惡,但是論治理地方的能力,確屬難得人才,他在自己治下這些城池關卡,想對我等殺人越貨,實在是易如反掌。”
隨從聽他這麼一說,果然句句在理。
“不愧是楊羅大人,果然心思縝密!可是山道那邊張燕黑山軍也不是假的啊,哪怕剛纔兩人沒有見過,可這山路漫漫,我等帶着如此多的戰馬,確實很容易被黑山軍盯上。”
獨眼男子卻是一臉不屑:“陳公說過,張燕此人,見錢眼開,卻又膽小如鼠。在劉赫手上敗了兩次,就從此見到劉赫的軍旗,都會繞道而行。咱們這次就借用一次劉赫的名號,有何不可?”
隨從忽然一拍腦袋:“啊,我想起來了。來之前,大人專門讓我們帶了一隻布包,我等還奇怪裡面是什麼,只怕就是那面劉字大旗吧?”
“不錯,你們將旗幟取出來,砍一根粗細合適的樹幹來。”
隨從興高采烈說道:“好嘞!咱們用他劉赫的名號,帶走他的戰馬,破了他的詭計,嘿嘿,日後他若知道了,只怕要氣吐血!這可是足足四萬匹上好的戰馬啊,任一匹,拿回兗州去賣上十幾二十萬錢都沒問題,換誰被騙走如此大的財產都得吐血,哈哈!”
一面寫着“劉”字的纛旗飄揚起來,顏色,形狀,和劉赫軍中的纛旗幾乎一模一樣。
所謂“扯虎皮做大旗”,正適合拿來形容眼下的楊羅等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上千個人說起來不少,可是要驅趕着四萬匹戰馬,這本就是一件苦差事,更何況還趕了半天的山路。
楊羅自己也有些累了,便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衆人下馬休息,也讓那些戰馬吃些草。
“大人,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左右,就會出了雁門地界,進入冀州了。”
楊羅聞言,看了看前方有些昏暗的山路。
“嗯,常山郡太守乃是陳紀大人是學生,只要出了這山道,我等便徹底安全了。之後太守大人會專門派兵護送我等前往潁川。”
他這話,讓原本神經還有幾分緊張的隨從們,也都放鬆了下來。
“還是楊大人機智,這山道上果然太平無事。若是走了雁門,只怕咱們根本出不了雁門關,就得全軍覆沒了吧?”
“那肯定的。這劉赫卑鄙無恥,什麼下作的事做不出來,袁大人陳大人他們,爲我大漢做了多少貢獻,天下多少文人,官吏,都是出自他們門下,若是沒有他們啊,只怕這大漢早就亂了,這劉赫不知好歹,竟然敢和他們作對。”
“就是,天天喊着什麼百姓百姓,呸,百姓算個屁!”
“嘿,所以他纔會落得如此下場咯。倒是便宜了咱們弟兄,這次可是得了一筆大功勞,回去以後少不了賞賜!”
一提到賞賜,所有人的情緒都有些高漲起來。
“咱抓緊趕路,早點到潁川,我等早日得賞賜啊,反正我看這山道也是安全得很,那些黑山賊怕是早就被嚇跑了。”
“哈哈哈,說得好!不過沒想到這劉赫的名號這麼好使,真的讓山賊不敢來打咱們的主意。這要是哪夥山賊真的壯着膽子來打劫咱們一波,一兩千人我等兄弟倒是不懼,如果來個幾千甚至上萬人,咱們這次可就得折在這兒了。”
這人話音剛落,忽然聽得兩側的山林之中傳來了一陣陣呼喊。
“哈哈,既然諸位如此期盼我等的到來,那我們兄弟也不好不給這面子啊。”
一支支火把,如同繁星一般出現在了兩側,綿延數裡之遠,粗略看去,足有數千之多!
“我的天,真……真的有山賊,這麼多人,娘啊……”
“大人,我……我……”
剛纔說話的那人一臉苦相。
楊羅眉頭緊鎖,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之前說話的那個像是山賊頭目的人。
“尊駕是誰?可是黑山軍張燕的手下?你們沒看到我們這面纛旗麼?我們雁門劉赫大人的軍隊,你們也敢動手?”
然而,對方那些人,迴應他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驚慌,反而一個個都在冷笑。
這時,兩個人走了出來,來到了距離楊羅不過數十步的地方。
“怎麼,這位大人,這麼快就不認識我們二人了?我們早就跟你們說了,這山道有山賊,窮兇極惡啊,可你說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勸,非要自投羅網呢,真是讓弟兄們難辦啊!”
楊羅在火把的照耀下,看清了兩人的面容,頓時驚得瞳孔放大!
“是你們!”
“嘿嘿,不錯,正是我二人。早就勸過你們,不要走這邊,可是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唉,這可真是讓我們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