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看客們,對此紛紛撫掌喝彩,而那貴公子,沉着臉,正悄悄往後退去。
“想走?沒這麼容易,攔住他!”
劉赫大喝一聲,一羣衛兵,還有周圍圍觀的其中一部分人,都主動涌了過來,把那貴公子給團團圍住。
“你們……你們這些刁民,想做什麼,知道本公子是誰麼!”
“哦?劉某人倒是想聽聽,你到底是何人,不妨說來聽聽。”
劉赫不急不緩地說了這麼一句。
那貴公子起初還有些心虛,不過很快的就壯起了膽子。
“哼哼,你劉赫就是一個鄉野粗漢罷了,一時走了運,纔有今日,論家世出身,卑賤至極,本公子身份,若說出來,只怕要嚇你一個跟斗。”
“放肆!”
錢理怒喝道。
不過那貴公子也是有恃無恐的模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就連周圍的看客們都已經氣得開口破罵了,倒是劉赫自己沒有什麼生氣的模樣。
他只是冷笑了幾聲:“那劉某倒要洗耳恭聽,看看你如何嚇到我。”
貴公子此刻倒也沒有了懼意,昂首挺胸,走到了劉赫的面前。
“那你聽真切了,本公子姓衛,名衷,字永德,乃是陳留衛家的獨子!”
聽了他這自我介紹,劉赫倒沒什麼反應,反而是張定臉色變了變。
“陳留衛家!那衛弘是你何人!”
衛衷瞥了一眼張定,嗤笑道:“老匹夫倒比這劉赫有見識,居然認識我父親。”
“你就是衛子陽的那個獨生子?怪不得,那就怪不得了……”
劉赫對衛弘這個名字當然耳熟,此人出現在《三國演義》之中,是資助曹操起兵之人,後世史學界一向認爲,他是歷史人物衛茲的演義化角色。傳聞衛弘是兗州鉅富,生意做得極大,家中良田萬傾,只拿出了部分家產,就讓曹操招募了第一批將士,購買了軍械戰馬和糧草。
沒想到自己此時居然親眼見到了這個衛弘的兒子,倒讓他十分意外。
“世伯,您認識那衛弘?”
劉赫這麼一問,衛衷忍不住諷刺道:“連家父都沒聽說過,果真是個鄉巴佬。”
劉赫也沒有與他計較,只是向張定請教着。
張定也趕忙回答:“這衛弘乃是兗州第一大商賈,所經營者一向以古董、字畫、瓷器等貨物爲主,和老夫與蘇兄少有往來,只是多有耳聞罷了。此人生意極光,而且與諸多大臣、世家關係頗近,論資產,足可稱得上是富可敵國,我與蘇兄、甄賢弟都不及也。”
聽他這麼一說,衛衷的頭不由得昂得更高了。
張定卻是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我久聞衛弘老來得子,二十九歲纔有了一個兒子,之後再無生養,因此對這獨子十分寵溺,使得此子張揚跋扈,是個十足的敗家子。”
這可把衛衷氣得不行。
“老匹夫你說什麼呢!”
“嘭!”劉赫一掌拍斷了門口酒樓的其中一面旗子的旗杆。
“在我面前,容不得你放肆,沒問你話之時最好閉嘴!”
這衛衷也是欺軟怕硬,見劉赫如此強勢,忍不住也是吞了吞口水。
張定繼續說道:“這衛弘還有一個弟弟,名爲衛茲,他得子比衛弘還晚,大約十年前,他三十有三了,才得了第一個兒子。另外,老夫還知道,陳留衛家,乃是河東衛家的一個分支,主家出仕,分家經商,在士族之中也算一流家族。”
“原來如此,怪不得此子有如此底氣,敢在我的面前張狂。”
河東衛家,劉赫自然熟悉。在三國時期,這個家族的代表人物主要是兩個,一個是衛覬,還一個是他兒子衛瓘。其中衛覬最爲人所知的成就,並非他的仕途,而是他的書法,。
漢末三國,兩大頂尖書法家,鍾繇、衛覬而已,後來魏晉時,書聖王羲之,就是集這兩家書法之所長。這衛家主家有如此文學藝術造詣,無怪乎分家會做這古董字畫類的生意。
按照張定的說法,三國演義裡的衛弘,和史料裡記載的衛茲,是親兄弟二人,這個資助曹操的舉動,說是他二人任何一人出的錢,自然都無不可了,倒是開解了劉赫心中的一個疑惑。
“嚯,原來是衛家的嫡長公子,嘖嘖嘖,果然不同凡響啊。”
劉赫調侃地說了一句,那衛衷倒也不知道好賴,以爲劉赫是真的被自己身份嚇着了,畢竟自己這個家族,可不是那些尋常的商賈,自己衛家可是實實在在的士族家庭,只是兼有商旅罷了,所以他從小就是眼高於頂,不將那些和自家合作的商旅巨賈放在眼中。
他看了一眼劉赫,說道:“你若是怕了,最好就馬上給本公子賠罪,然後獻上城中最好的店鋪任本公子挑選,同時免去我衛家在此地經商的一切稅賦,如此本公子或可回去與家父商議一番,多發些商隊過來。如若不然的話……”
劉赫眉毛一挑,強忍怒氣道:“不然的話,又待怎樣?”
“哼哼,不然的話,本公子就此打道回府,從此我衛家絕不再做你這北境六郡的生意,同時我衛家數百個合作往來商旅,也將就此斷絕與你治下的所有生意往來,到時候,哼哼,讓你們統統喝西北風去!”
衛衷自鳴得意,卻把周圍的衆多商戶們給氣得夠嗆。
“這天下商人何其之多,你衛家別以爲可以一手遮天!”
“這瓷器生意,雖是你衛家佔天下兩成,可少了你們,我等一樣吃飯!”
“若是衛老先生在此,我等還給幾分薄面,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二,竟敢這般猖狂,當着劉太守的面,也如此無禮,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被衆人如此聲討,衛衷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氣?
他指着衆多商旅,破口大罵:“你們……你們都給本公子記住,我衛家從此與爾等結仇,日後你們休想踏入兗州做半點生意!不,豫州,司隸地區,也是休想!”
他倒也不是真的瘋了,還不至於說出全天下都沒有他們立足之地的話,衛家影響力雖在商賈之中數一數二,又有士族背景,但也就只能影響到這三州之地了。
不過這份威脅已經足夠了,那些商戶們一聽他的話,不少人紛紛閉嘴,往後退了幾步,不管衛衷說的有幾分可靠度,可是對商人而言,利益第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夠站出來爲劉赫喊上幾句,已屬難得,不可能爲了劉赫而跟衛家這個龐然大物硬扛。
如此一來,衛衷就愈發得意起來,看向劉赫的眼神更添了三分挑釁。
劉赫本就心中不爽,此刻見他如此嘴臉,心中怒火幾乎快要壓不住了。
“怎麼,你這是在威脅劉某?你可知在劉某治下,只要犯了國法或者軍紀,一向不曾有人逃脫制裁,就是劉某自己也不例外,憑你一個小小家族子弟,想威脅我?當真可笑至極!律法如山,今日我若不依法懲處你,我劉赫二字便倒過來寫!”
衛衷全然不在乎:“你敢動本公子一根汗毛,我兗州的所有大族、商戶,都將徹底封殺你。嘿嘿,要論商旅之規模,兗州,冀州,徐州三地稱雄於天下,劉太守可莫要自誤啊。”
劉赫看着他這模樣,心裡就忍不住來氣,剛想發作,卻被張定摁住。
“賢侄切莫衝動啊。衛家對此子十分寵愛,雖說他的話做不得數,可一旦他在此受辱,他那護短的父親和叔父,很可能會因此忌恨賢侄。衛氏在兗州雖說不算什麼頂尖家族,可那些家族大多數都是世家,沒有參與經商,唯獨衛家在商旅和豪強之中影響力極大,一旦得罪,莫說影響日後三大關市以及各處商旅的繁榮,即便是如今還有往來的許多商旅,都難保不會被迫退走啊。”
劉赫可不管這一套,他揮手打斷了張定,對着衛衷厲聲呵斥道:“你以爲劉某人是誰?我自少年之時,就披堅執銳,親與盜匪山賊廝殺。黑山軍和鮮卑大軍來襲,哪次不是數倍於我,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那又如何,劉某可曾怕過?”
“我可不是你這種被人從小護着長大的廢物,我劉赫是在刀山火海中浴血殺出來的漢子,去歲在朔方郡,面對十七萬敵軍,我都不曾皺過眉頭,如今還能讓你這麼一個無恥無能之輩給我埋了?你想以一己之力,廢我法度,簡直癡心妄想!無知狂徒,有什麼招術,儘管使出來便是,劉某悉數奉陪!來人,把他押起來!”
“說得好!”
一個十分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十餘步外的街道上,從馬車裡走出了一個衣着華麗的青年,此人站在馬車邊,一邊拍手稱讚,一邊對着劉赫投來的目光抱以敬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