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一陣高亢嘹亮的號角聲,傳遍了西城門的上空,久久不散。
不久之後,南北兩處的曹營之中,也響起了同樣的號角,同時,兩處的曹軍,也全部涌出了營寨,殺向了城門。
東門大營中的曹操,乍一聽到號角聲,便豁然站起。
“妙才成功了!”
他快步走出帥帳:“全軍出發,攻打陳留!”
同樣的,正坐鎮城中的高順,在聽到號角聲之後,也當即快步走出了府衙大堂。
陳宮,以及諸位將領,全部跑了過來,一個個都不明所以。
“城外何以突然響起進攻的號角?”陳宮疑惑道。
高順依舊面色不改,說道:“曹軍攻城了。”
陳宮當即駁斥:“絕無可能,孟德答應過我,在天子到來之前,他絕不會發起進攻。這幾日都相安無事,而且他連將軍派出去的督糧官都沒有爲難,怎會突然來襲?”
高順卻沒有理會於他:“傳令下去,西門處鳴金收兵,城外所有將士,即刻退回城內,緊閉大門,尚未進城之糧車,盡數丟棄,連同車伕,全部入城。另外三門,全力守城,有懈怠軍令者,軍法從事。”
“喏!”
諸位將領迅速退了出去,陳宮還想說些什麼,高順卻根本不理會他,徑直走出府門,上了戰馬,奔向東門。
“四面皆有號角和喊殺聲,莫非……莫非孟德當真……”
陳宮瞪大了雙眼,既有難以置信之色,也包含了憤怒、失望,一時間,他雙目之中,情緒莫名。
很快的,他便從複雜的情緒之中驚醒過來,隨後咬了咬牙,也朝東門跑去。
高順軍中,傳令速度堪稱一絕,他這邊軍令剛剛下達,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城西便響起了鳴金之聲。
“鳴金了,快撤……”
“敵軍有備而來,我等絕非敵手,撤入城內,再做打算吧。”
一時間,數千大軍,雲起而回。
然而城門口依然有不下兩千名車伕擁擠在此,城門有三四丈寬,人要衝進去容易,可是這兩千多糧車,卻根本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進入城中的。
夏侯淵狂笑道:“哈哈,高順妄稱一代名將,麾下兵士與將領,遇到這區區狀況,便亂作一團,將士們衝上去,趁亂將敵軍統統殺光。”
就在他率軍衝殺過來之時,城牆上一名將領當機立斷:“放箭,阻斷敵軍衝勢!還有,高將軍有命,將所有糧車輜重拋棄城外,所有車伕士卒,儘速回城。”
許多車伕一聽,要把糧車丟棄,一個個都面露不捨。
“哎呀呀,這……這許多糧食啊……豈不糟踐了?”
城外的士兵迅速跑來,二話不說將那些糧車推開:“鄉親們,不棄糧車,我等盡要死於此地,將軍軍令如山,如果因此誤了軍機,便是誅九族之罪,快丟吧。”
一聽要誅滅九族,這些車伕哪裡還管得了什麼糧食可不可惜了,趕忙把所有麻袋、糧車,統統都拋棄在了城門之外。
兩千多車伕,外加五六千身強體壯的士兵,不一會兒功夫,便將這兩千糧車全部堆在了城門口,方纔還亂成一片的城門之處,待夏侯淵即將趕到近前之時,卻已經多出了一座“大山”。
“快進城!”
“快扶葛將軍一把……”
“兩位縣尉的屍首,誰來幫忙擡進城去……”
“我來……”
“我也來……”
人人幫忙,個個搭手,足足近萬人,蜂擁進城,竟然沒有絲毫混亂。
“好個高順,方纔倒是某家失言了,不過憑此就想阻斷於我,未免天真。”
夏侯淵直接策馬繞過了那錯亂不堪的滿地輜重,隨後在二百步外,對着城門便一箭射去。
這一箭,卻不射向任何一名士兵或車伕,而是不偏不倚,正中那城門的側面。
那城門側面看去,足有一名士兵大腿粗細,足見厚重,可這一箭下去,竟然深深插入其中,整個箭頭都完全沒入。
原本正要關上的城門,被這支利箭一擋,自然難以閉合。
“將箭砍斷!”
一名士兵當機立斷,抽出佩劍,砍向了那支箭。
“想得美。”
夏侯淵擡手又是一箭,便將那士兵射殺。
“搬開輜重,攻入城門!”
他不斷用弓箭滋擾着城中的守軍,同時策馬在城門外來回狂奔,躲避城牆上射來的弓箭,甚至時不時還從下往上,射箭將守城軍中的弓箭手射殺,可謂威風一時無兩。
數萬曹軍趕到此地,紛紛動手,他們看到這一大堆糧食,一袋袋的散在地上,都興奮得兩眼冒光。
“哈哈,這麼多糧食,今晚咱們可以加餐了。”
“嘿,吃敵軍的糧食,取敵軍的首級,成就咱們自己的功勞,世間還有比這更爽的事麼?”
曹軍士兵,個個士氣高昂,動手搬起了那些糧袋和推車,城牆上雖然不斷有箭矢射出,可是一來,不少糧車輜重距離城牆太遠,弓箭難以抵達,而來敵軍太多,守城弓兵只有兩三千之數,因此根本難以有什麼威脅。
類似的情況,也同時發生在了其他三門。
每一處城門之外,都有數萬曹操大軍,突然發起了猛攻,守城士兵,在這多日的平靜之下,對曹軍的戒心,雖未完全消除,卻也去了大半,突遭強攻,一時之間,自然是有些難以招架。
陳宮跌跌撞撞跑上了城樓,這一路跑來,聽着外面的廝殺之聲,他心中基本已經認定了,就是曹軍在攻城,可是卻始終還有一股僥倖心理,覺得會不會是其他諸侯,或者賊寇之流。
可是當他跑上城樓之後,看着這些正在攻城的士兵,身穿的都是曹軍的甲冑,而眼前漫天的旌旗,也盡是“曹”字旗,這讓他終於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尤其當他看到不遠處在在萬軍擁簇之中,一人騎馬立於華蓋之下,那人赫然便是曹操,這讓陳宮心中如遭雷擊,整個人搖搖晃晃,險些摔下城樓去。
“孟德……終究負我……”
旁邊幾個武將,正在奮力砍殺着一些率先爬上城樓的曹軍士兵,他們看見陳宮到來之後,一個個都很得牙根癢癢。
“你這廝還敢上來,莫不是要再給那曹賊報訊不成?”
“不成,都是你誆騙我等,你這奸細,可惡至極!”
“別與他廢話,先宰了他,用他人頭祭奠戰死的兩名縣尉。”
幾個武將不由分說,同時舉刀砍向陳宮,而陳宮此刻,面如死灰,整個人靠在了城牆上,渾身顫抖地盯着曹操的身影,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大難將至。
而曹操也看到了這一幕,當他見到這幾柄大刀朝陳宮砍去時,整個人都從馬背上往前傾去,雙手緊握,面露不忍。
郭嘉湊過來輕聲喊道:“主公,小不忍則亂大謀。”
曹操聞言,身體重新回正,又看了陳宮一眼,隨後便閉上了雙目,喃喃自語。
“寧我負人,莫人負我……公臺,汝之妻女,我定會照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