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之內,荀彧正將一堆奏章,以及前線發回的最新戰報,呈送給剛剛回到洛陽的劉赫。
劉赫卻臉色鐵青,似乎十分不悅,將那些奏章推到一旁,置之不理,讓二荀和崔鈞有些詫異。
“陛下,何事如此惱怒?”
劉赫卻沒有正面回答:“程良可曾回洛陽來?”
三人不知他爲何突然問起這句,荀彧說道:“回陛下,三將軍兩日前起兵回師,想來今日也該到了,不知陛下……”
“啪!”
劉赫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這糊塗蛋,險些誤了大事,害了四弟性命!”
此話一出,三人都十分驚訝。
“這……這怎麼可能?陛下兄弟五人,義結金蘭,情同手足,三將軍怎會害了四將軍?”
“是啊,此番陛下定計,由四將軍引出曹軍伏兵加以誅殺,再誘騙曹操親自來攻,四將軍趁夜突襲,三將軍從曹軍後方山林之中殺出。此次雖不曾取得曹賊首級,可據四將軍昨日新到的戰報來看,至少也大敗曹軍,斬首七千餘,俘虜五千餘,也算大勝了,何以陛下還如此盛怒?”
“大勝?哼……”劉赫取出一卷大約巴掌大的布帛,甩手扔了出去。
“你們看看,這是昨夜剛到的飛鴿傳書。”
一聽是飛鴿傳書,三人不敢怠慢,畢竟這是飛鷹衛打探得來的消息。
他們撿起了那布帛,六隻眼睛,同時看了過去,隨後臉色齊刷刷一變。
“這……三將軍竟然違抗軍令,不曾在日出之前趕到戰場?”
“信中所言,三將軍雖然趁夜趕路,可行軍並不緊急,而且在半路上還休整了將近一個時辰,這……”
“三將軍雖然性情莽撞,但一向頗識大體,何況此事牽涉到四將軍性命,他怎會這般誤事?”
三人都一臉難以置信,可是飛鷹衛打探消息多年,從來不曾出過一次差錯,這白布黑子,就在眼前,實在容不得他們不信。
“哼,這個混賬東西。四弟倒是好心,在戰報中不曾提及此事,生怕朕處罰三弟,可是三弟這次太過糊塗,若不懲戒,豈不壞了軍紀?”
劉赫正是怒氣沖天之時,外面忽然來報,說程良已回軍入城,現在宮外候見。
“好,回來得正好,傳朕旨意,解去程良甲冑、兵器,下了坐騎,由御林軍押解過來,不得有誤。”
荀彧等三人面面相覷,心中暗暗嘆了一聲,知道程良這次是有大麻煩了,畢竟他們四個結義兄弟,都是擁有劍履上殿,騎馬入宮之特權的。何況程良沒有準時抵達戰場一事,也就他本人,還有張勇,劉赫知曉,若劉赫秘而不宣,大家自然也就不知,可如今陛下如此舉動,足見是動了真火。
不多時,殿外便傳來一陣吵鬧聲。
“你等好大膽子,竟敢抓我……放開我……”
“再不放開我,待我見了大哥,向他告上一狀,定叫你等吃不了兜着走!”
說話間,程良就已被一隊御林軍,押了進來,他一見劉赫,立馬嚷嚷起來。
“大哥,這些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敢……”
話說一半,崔鈞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不斷向他使着眼色。
程良雖然有些粗魯,但事到如今,也該看出了情勢有幾分不對勁。
“大哥,您這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
劉赫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還有臉在此大吵大鬧?朕沒讓他們直接將你頭顱提來見我,已是莫大恩德了。”
程良聞言,登時有些傻眼:“大哥,這……小弟所犯何罪啊,爲何要斬我這顆頭顱?”
“你還敢問?還不跪下!”劉赫一見他如此毫不在意的模樣,更是心中來氣。
程良更是莫名其妙,一臉無辜:“大哥,小弟我可……”
劉赫不等他說話,便一把抓起旁邊的竹簡,直接朝着程良砸了過去。
“你跪下!”
崔鈞推了他一把:“三將軍,別犟了,快跪吧,別惹陛下生氣了。”
程良無奈,只得跪了下去,但臉上明顯還是十分委屈。
劉赫氣得差點喘不上氣:“看你這神情,是覺得兄長我苛責於你了?”
程良撇了撇嘴:“小弟不敢……”
“不敢?還有你不敢的事?”劉赫怒吼了起來。
“你自己說,當初你領兵出洛陽之前,朕的軍令是如何吩咐的?”
程良雖然有些糊塗,但是顯然記性還是不錯,當即說道:“大哥說了,教小弟出發後,三日後的凌晨,天亮之前,趕到約定之處,與四弟夾擊曹軍,這小弟如何能忘?”
“你記得便是最好了,那你且說說,你是幾時到的?”
劉赫這一問,程良便是再笨,也明白爲何自己大哥會如此惱怒了。
“這個……大哥,此事實在怪不得小弟啊。小弟原本是可以準時趕到了,只是在半路上,偶遇一名狂妄至極的鄉野匹夫,他……他竟然看上了小弟的猛虎坐騎,出言不遜,挑釁於我,小弟氣不過,和他打鬥起來,這才……這才延誤了時辰……”
他這番話,也是半真半假,路遇許褚是不假,可並不是許褚挑釁他,而是他主動上前攀談,只是許褚少了些禮數,將他熱鬧,這才動起手了。這程良是個直腸子,甚少說謊,尤其對劉赫說謊,更是頭一遭,所以難免有些心虛,說話之時,不斷用餘光瞄着劉赫的臉色。
可偏偏是他這等小動作,讓劉赫見到之後,當即便認定了他在撒謊欺瞞,試圖逃脫罪責,這下怒火更是沖天。
“胡說八道!你胯下乃是一頭猛虎,鄉野百姓見了,唯恐避之不及,且你領着一百神虎騎,哪個人有膽子主動來挑釁,莫非要尋死不成?再說了,朕爲你指明之路,方圓數十里內,皆無有村落,深更半夜,何來的百姓?”
崔鈞也勸道:“三將軍,您還是實話實說吧,再這般欺瞞下去,陛下真動了雷霆之怒,只怕就是我等也勸不住陛下了。”
程良卻哭喪着臉:“我說的是實話啊,確實是有個……”
“有個屁!”劉赫豁然站起,走到程良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罵開了。
“此番若不是高順與陳宮從陳留出兵追擊,在聽聞他二人死而復生之後,引了曹操疑心大作,主動撤兵,只怕四弟的性命,就要壞於你手,還敢這般巧言令色?來人,將他拖下去!”
程良臉色大變:“大哥,你要殺小弟不成?您莫非忘了,當日松林結義,我等說過的誓言?”
劉赫盯着他:“你還敢提結義之事?當日我等曾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如今你是官職顯赫,日子愈發好了,三妻四妾,上進之心全無,兄弟之義盡消,全因你懈怠,險些害死四弟,卻還在此胡說一氣,推託罪責,簡直是良心泯滅,豬狗不如,朕如何能饒你?”
他這番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震得程良雙耳嗡嗡直響。
然而,也正是這樣一番怒罵,似乎讓他明白了些許自己的過錯,臉色也平添了幾分羞愧。
“大哥罵得對,小弟我……哎,小弟知錯了,是小弟一時疏懶,以爲四弟必勝,根本無需小弟幫忙,這才中途停下歇息,若非如此,也不會發生這等意外,小弟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