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仁心

這漫天的戰火,直到天色將晚之時,方纔在曹丕的撤退聲中漸漸散去,如此慘烈的攻防戰,在中原大地上並不多見,只因這般強攻,實際上就是在用人命消耗守軍的物資與實力。

若非是曹丕急切想要立了這等功勳,他大可以圍住陽平關,並不急於進攻,張魯的心理,終究會有崩潰的那一天,只不過那一天可能在十日後,可能在一個月後,也可能在數個月後,這是曹丕所不能承受的。

半日的圍攻,讓曹丕的八萬大軍折損了近萬人,其中死去者四五千之衆,失去戰力者,也是在五千上下,但是回到營中的曹丕卻並未有急切之相,只因其已然心中有數,若是照着這等勢頭攻下去,明日天黑之前,定然可以破了陽平關。

今日的強攻,到了後期守軍城中的箭矢與滾石等物件已然是捉襟見肘,一些奮勇的曹軍也已經是殺上了陽平關那高聳的城頭,只不過被早已安排在城牆之上等待着這一刻的守軍圍殺,但這些都已經並不重要,但凡攻防戰,被對方攻上了城頭,那距離破城,自然也就不遠了。

曹丕並非不想一鼓作氣將陽平關拿下,而是一旦在夜色中破城,張魯,馬超等多半會奔逃而去,縱使得了陽平關,也並不完美。

曹丕想要的,是將張魯與馬超盡皆擒住,張魯乃是漢中之主,擒住了他,便算是得了漢中,而馬超,曹丕心知曹操對其恨之入骨,恨不能將其手刃,故而若是生擒了馬超獻給曹操,這番大功自然是跑不了了,此時在曹丕心中,張魯與馬超就像是被其圈養在陽平關之中的牲畜一般,只待明日取用。

曹丕心中這樣想來,張魯與馬超對此時的情形自然也是心中有數,雖然這一戰曹丕折損了約莫萬人,而關內的守軍卻只是被殺上城頭的曹軍殺死了數百,但守城的器械輜重卻是已然消耗了大半之多,若是曹丕再像今日那般來攻,只消兩個時辰,這些剩下的守城器械與箭矢等物件就會用完,到了那時,守軍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曹軍一個個攀爬上城頭,而後與其陷入血戰之中,此種情形之下,曹丕的六七萬精兵與張魯關中的不到四萬軍士,高下立見。

“如今事已至此,我等是戰是降,不知諸位意下如何?”終於,張魯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陽平關,就要守不住了。

但讓張魯頗爲意外的是,他這一問之下,除了馬超並未做聲,閻圃與張衛兩人皆是不欲降了曹操,而是欲要與曹丕戰至一兵一卒,此種情形之下,逼迫得張魯也不得不銀牙緊咬,想要與曹丕殺至最後一刻,再言其他。

正在這數人心中漸漸升騰起一股豪情之時,忽地門外一人急急有事來報,將張魯等人這秘密的會議生生打斷了。

“何事如此驚慌?莫不是那曹丕又趁着夜色前來攻城?”

張魯此時心中已然是無可畏懼,只道是曹丕想要趁着其放鬆的時候又來偷襲一陣,剛欲起身,卻聽得那侍衛急切答道:“並非是曹丕前來,而是剛剛得報,昨夜在葭萌關外發覺益州軍士行蹤,極有可能已然是自山中向我等所在之地趕來,不知我等該當如何處之?”

“這……”張魯一聽益州之名,登時便想起了那將張衛捉了去,並非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且消息靈通料事如神的劉封,一時間不知何言以對,竟然是呆立在了當場。

張衛與閻圃二人,聽聞益州之兵後,也是盡皆面帶凝重,面對曹丕,他們尚且又與之一戰之心,但想到劉封,他們的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絲無力感,昨夜劉封兵出葭萌關,而漢中幅員並不遼闊,這一夜加之一日的時日,劉封若是行動迅捷,想來已然是趁着張魯等人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曹丕身上之時到了陽平關!

正當張魯心中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只聽得門外一片人馬之聲,一時間十分雜亂,張魯登時面色一正,剛要出門,卻是見得房門緩緩開啓,一名英姿颯爽之人身披青銅鎧甲,手持青釭寶劍,大步流星走入屋中,正是劉封。

“你……怎能……”這個戲法是怎麼變的,張魯一時間完全摸不清頭腦,只剩下驚訝之情。

“公祺將軍,別來無恙,封此來,還要感謝你那報信之人,不然我縱然僅率五百親兵,也無法再數個時辰之內便摸到此處與將軍相見。”

“劉封,你僅率五百親兵怎敢在此耀武揚威?”張魯聽聞此言,不由得心中怒氣橫生,劉封如此說,完全是將其並不放在眼中。

“關內確是僅有五百之數,以求能悄然來到此處,但關外卻有五萬之數,漢中守軍此時盡皆在城頭抵禦曹軍,故而這後方守備倒是果然鬆懈,封此時若是一聲令下,不出一炷香之時,我軍便可入關,與公祺將軍合兵一處,共抗曹軍。”

劉封只是微微一笑,對張魯言道。顯然,這漢中,早已經被劉封視作了囊中之物。

“子威將軍此來,究竟是何意,事已至此,想來陽平關戰況將軍已然盡皆知曉,有何見教,但說無妨!”張魯沉默良久,終於是長嘆一聲,對劉封緩緩言道,他這樣一說,便等同於是將漢中交給了劉封。

“封本不欲如此早便到此地,縱然你有麾下之人探知了我等出兵葭萌關,你依舊無暇他顧,我本可等得你與曹丕戰得難解難分,傷亡無數之時在領兵來臨,將你二人盡皆戰敗,從容將漢中收入囊中,但只因這一戰便是數萬將士之性命,封既可以將其救下,便斷無旁觀之理,故此番給公祺將軍兩條路,其一,依舊如同今日那般交戰,封只在此冷眼旁觀,公祺將軍死活,與封亦是無關,待得分出勝負後再來取關,其二,公祺將軍將漢中割讓與我,封給將軍尋覓一處郡縣度日,至於曹丕,封自會使其退去,如何抉擇,全看公祺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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