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烈在丹陽吳郡兩地廣發的招賢令中,那句不論出身,唯纔是舉的言論,雖然得罪了一大片世家大族,但同樣贏得了底層草莽英雄與落魄寒族子弟的擁護。
這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吧,不過半個月下來,韓烈期待的歷史級武將,卻並沒有出現一個,雖然如此,但還是招募了一些在野的文武賢能,韓烈之後一一安排進了建鄴典農都尉府,畢竟新成立的典農都尉府,確實需要一批有能力有知識的基礎人才,來共同建設,方纔能夠更好的完成建鄴典農都尉府的建設工程。
在建鄴盤桓多日,直到與國淵徹底安排好典農都尉府的人員和築造事宜,韓烈方纔率領中軍部隊,來到塗山碼頭,準備登船直下吳郡,然後返回廣陵。
而爲了安撫陶恭祖,郭嘉、趙雲、徐晃、夏侯蘭諸將,在半月之前,已經率軍從塗山碼頭直接渡江返回了廣陵,當然趙雲等人返回,主要是鞏固廣陵的防務,郭嘉則是回去坐鎮,安排善後事宜。
韓烈滯留的原因,一是建鄴典農都尉府的重要性,二是他對發佈的招賢令有期待,三是他需要去一趟吳郡,親自去恭請張昭出山襄助,如今他已經知道有着江東二張的張紘被孫策拉走,若是張昭再錯過,那麼他不單單將失去一個得力助手,也會讓江東士人,懷疑他招賢納士的誠意。
兩千人的隊伍,乘坐着二十條樓船,駛入江心不久,前船突然傳來旗語,正在艙內與徐盛下棋的韓烈,接到親兵彙報,方纔知道江面上出現攔截船隻。
“立即查明對方來意,傳令各船聚攏,做好戰鬥準備。”雖然不知道攔截自己的船隻是何方人馬,但在江面上,韓烈卻不敢託大,畢竟他率的兩千中軍,大部分都是旱鴨子,一旦在水域開戰,勝負可是難以預料。
“這裡距離合淝尚遠,不可能出現敵軍啊?”徐盛在旁遠眺着江面,但由於前面有樓船擋住視線,加上江面雲霧升騰,百步之外實力模糊,根本看不到具體的情況。
“長江自古出水匪,有不開眼的水匪也不奇怪。”韓烈尋思之下,得出結論就是前面的船隻,不可能是袁術的人馬,正如徐盛所言,袁術離自己最近的兵馬,也屯集在合淝一線,不可能跑到江寧境內的江面攔截自己,而自己卻一無所知,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便是丹陽郡尉呂岱出賣了自己。
而事實上呂岱日前還剛剛給自己上過陳情表,奏報上敘述了他近日巡查丹陽周邊區域後,得出的一些心得,和一些想法,希望能夠在長江沿岸的春谷縣,設立屯田港,成了丹陽北部尉屯所,屯兵兩千,聚攏一些流民修築堤壩,屯田予以自足,同時監視江面情況,以及防禦來自江北的出現的敵情。
其次,呂岱還奏報了一事,那就是近來賦閒在家的周昂,去了江乘縣與縣縣令陳橫在暗暗招兵和準備船隻,請示韓烈如何處置這事。
爲此韓烈在考慮之後,首先同意了呂岱成立丹陽東部尉的想法,其次對於周昂陳橫密謀之事,予以監視,並批示若他們只是想離去,則讓他們走,若他們密謀叛變,予以消滅。
基於上述之事,韓烈堅信呂岱絕對可以信任,所以並沒有對呂岱生出半點懷疑之心,不過想起這事,韓烈卻不由想到,莫非攔截自己的是周昂、陳橫兩個王八羔子?
韓烈的這個猜測,倒不是胡思亂想,若是他們兩人,顯然也不奇怪,要知道江乘與江寧僅僅隔了秣陵一縣,水域相連,若是他們瞞過呂岱,率衆攔截自己,準備釜底抽薪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就在這時,前方再次傳來旗語,告知攔截的船隻共有大小三十隻船,其中多時走舸,只有三條艨艟,人數大約三百餘衆,沒有懸掛旗號,但艨艟上掛着白帆。
再次接到奏報時,韓烈心頭一動,遂道:“傳令各船,沒有命令不得放箭,通知前船問清楚來船之意,查明身份立即報來。”
船頭負責傳令的旗手,隨即把韓烈的軍令傳達了下去,大江之上,傳令主要是靠旗語,其次是鼓聲,韓烈軍中的十五名旗語手,還是原丹陽駐軍中調來的。
在傳令的空隙,前方卻傳來打鬥聲,韓烈聽到動靜之下,臉色微微一變,道:“靠上去,弓箭手做好準備。”
待樓船靠近最前頭的典韋所在船隻時,站在船頭的韓烈,卻見到波濤洶涌的江面上,一名身長八尺有餘,體格健壯的漢子,正一手掐着典韋的脖子,一手按着他的頭,一提一按之間灌着典韋喝水。
而二人身處的江波不遠處,則飄蕩着兩條走舸,其中一條走舸的水域內,有一名自家軍士正在划水,企圖攀上水面的走舸上。
“發生什麼事情了?”韓烈見典韋這個前船大將,竟然被人拖進了水中,驚異之下,一邊讓徐盛轉變走舸營救的同時,一邊大聲喝問前船上的軍司馬道。
“回稟主公,典將軍見有人攔截,隨上前喝問,不料惹火對船的大漢,並約典將軍一戰,典將軍隨即命人搖櫓,駕駛走舸下了樓船,不料戰不數合,走舸側翻,典將軍落水,結果被那大漢拖入水中,不想那大漢水性極好,以至於典將軍失去了還手之力……”面對韓烈嚴厲的表情,船上的軍司馬挺直着身軀大聲的把情況講了一遍。
聽到軍司馬的彙報,韓烈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些人,應該沒有惡意,不然這個擒獲自己的大將,對方定然會當做俘虜或要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水中嬉鬧。
心中一動的他,隨即走到船頭作揖喊道:“江中的壯士,還請高擡貴手,某乃大漢右中郎將韓烈,若有得罪之處,烈定然親自給壯士賠禮道歉,你手中之人乃我麾下校尉,還望勿要傷了他的性命。”
“吾聽聞韓子揚將軍不但禮賢下士,唯纔是舉,而且勇武過人,乃不世出的猛將,若你真是韓子揚,可敢下水接回你的手下。”水中的壯漢露出頭顱,微微閉目打量着船頭的韓烈,揚聲喊道。
“有何不敢,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韓子揚是也,敢問壯士高姓大名?”韓烈答話之際,隨即解開了身上的衣袍,僅穿着一條褲衩,從一丈高的船頭,縱身躍入江中之前,兒子傳來水中大漢的喊聲:“吾乃九江周泰。”
鑽入水中的韓烈,耳中聽到壯漢竟然是周泰之時,原本多年養成的穩定心志,這一刻卻依舊猛然跳了一下,起因自是緣由周泰其人。
上一世的記憶中,韓烈對三國的猛將,有幾個人物是屬於特別喜歡的,從蜀國算起的話,依次是趙雲、馬超、黃忠、魏延四將,魏國的話依次是典韋、張遼、徐晃、許褚四將,而吳國的話,則依次是太史慈、周泰、甘寧、丁奉四將和被曹操殺死的高順。
可以說若是讓韓烈選擇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十三名戰將,盡數拉入自己的帳下,爲自己所用。
而眼下週泰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韓烈豈能不意動,從水中鑽出來的剎那,水性極好的韓烈,立即急速遊向了周泰,而就在這個時候,駕馭走舸而出的徐盛,這會卻在側面,與趕來的一名大漢給撞到了一起。
徐盛這些年跟隨韓烈左右,武藝雖然出衆,但鮮有出手的機會,這會眼見韓烈躍入水中,而典韋又被挾持,偏偏這個時候有來人阻擋自己的過路,焦急之下的他,怒喝之下,提起手中的搖櫓,揚手便朝對方船隻的大漢劈砍而去。
原本以爲可以一招制敵的徐盛,搖櫓當着斬馬刀使用而出後,結果不但沒有把對面走舸上的大漢掃下船,反而迎來了對方手中的竹竿一個連刺,由於沒有防備,措手不及之下的韓烈,差點被這這尖尖的竹竿給刺中大腿。
“嗨,好傢伙,原來還是個高手。”徐盛神情一震,一個矮身躲避,手中搖櫓橫掃而起,帶起一股鋒芒,攔腰斬向對面的大漢。
“小子,你也不賴。”走舸上的大漢,手中竹竿一挑,攔下了徐盛的手中搖櫓同時,反手又是一個連刺,身處走舸上的徐盛,腳下重心一個不穩,走舸一個側翻,直接把他顛進了波濤之中。
“救命,救命……”將錯就錯的徐盛,落入水中之時,卻開始下沉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撲騰着喊了起來。
“嘿,原來是個旱鴨子啊。”走舸上的大漢大笑一聲,眼見徐盛要沉入水中之時,遂伸出了手中竹竿喊道:“這位大人,先告個罪,吾乃九江蔣欽,今日是特來投效韓子揚將軍的,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此刻假裝在水中撲騰的徐盛,卻並沒有聽清楚到蔣欽的喊話,待看到對方伸出竹竿之時,他這才順杆而上,裝着一副害怕的樣子,待靠近蔣欽之時,趁蔣欽失去防備之際,他卻猛地一拉,一下子把蔣欽拖入了水中,趁對方來不及反應之時,他早已經雙腿夾住對方的腰身,雙手按住蔣欽的頭顱猛按進了水中。
“咕嚕咕嚕……”可憐蔣欽這個水中高手,一招大意,卻中了徐盛的詭計,反被徐盛按如水中,不管他如何掙扎,卻始終沒能掙脫開來,一直到徐盛發現蔣欽已經臉色發白,身體已經不再動彈之時,他才把把陷入半昏迷的蔣欽拖上了水面。
而這邊廂,韓烈卻與周泰對上了話,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韓烈親和謙恭的態度,卻是讓周泰大爲欣賞,性情闊達,耿直的周泰,這次率衆而來的目的,本身就是來投奔韓烈。
這會見到韓烈不但如傳說中的膽略過人,卻性情溫和,絲毫沒有那些豪門高官的架子,自是讓周泰倍生好感,與此同時,他也把喝了滿肚子水的典韋扶上了走舸,抱拳作揖道:“典將軍,今日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躺在走舸上的典韋,連吐了幾口江水之後,恢復了一些氣力的他,瞪着周泰吼道:“好個直娘賊的,你把老子淹了個半死,兩句話就想了解恩怨,老子告訴你,沒門……”
就在周泰皺眉作色之時,典韋卻是話語一轉,嘿嘿笑道:“我承認水性吾不如你,但大丈夫有仇不能不報,改日咱們上岸再較量,如果我贏了,讓我揍一頓出氣,並請我喝頓酒,若我輸了,今後我老典再不提今日之事如何?”
“哈哈,好,典將軍果然是個直爽人,有句話你沒說對,不管誰輸誰贏,咱們都該好好喝一頓,來個不醉不歸如何?”周泰本來就是闊達的性情中人,這會聽了典韋的後半段話時,確是大喜的笑了起來。
“二位這叫不打不相識,這頓酒確是該喝,我看啊,待到吳郡,由我來做東,保管讓你們喝個不醉不歸如何?”韓烈這會也登了走舸,伸手拉起江中的周泰,開懷笑道。
“如此最好不過。”典韋和周泰對視一眼,不由攜手而笑道。
就在韓烈、典韋、周泰握手言和之際,使用手段把蔣欽給擒獲了徐盛,率領着一隊軍士,駕駛着走舸也趕了過來。
不等徐盛彙報,走舸上的周泰看到躺在走舸上一動不動的蔣欽時,神色一變的他,忙作揖躬身向韓烈請罪道:“將軍,這位小將軍擒獲之人,乃是吾至交好友同郡蔣欽,蔣公奕,若他有得罪將軍之處,還望將軍海涵,若將軍要怪罪,泰願意與之一道受領。”
“幼平這是作甚,既是自家兄弟,那就是一家人,哪有怪罪之理。”韓烈不以爲意的擺擺手,目光掃過穿着褲衩躺在走舸內昏迷的蔣欽,肚皮鼓鼓的,明顯灌了不少水,當下遂上前施救的同時,一邊向徐盛問道:”你和蔣公奕發生戰鬥了?“
”我……“想起自己剛纔不光彩的手段,徐盛嫩臉一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言語,而這會在韓烈的施救下,連連吐了幾口水的蔣欽,卻醒轉了過來,睜開雙目的他,看到圍觀的衆人時,到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待看到一旁的徐盛之時,卻猛地坐了起來,冷色道:”好你個狼性小子,老子看你不會水,好心救你起來,你竟然使詐誆我,卑鄙……“
”文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韓烈見蔣欽火氣這麼大,不由把目光看向了徐盛。
面對韓烈詢問,徐盛也不敢隱瞞,隨即尷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這會他也看出來了,眼前的大漢是友非敵了,對待敵人使詐無可厚非,但對待自己人卻屬於不厚道,爲此徐盛也是頗覺得不好意思。
”公奕兄對不住了,文向他還是個孩子,確實莽撞了,我替他向你表示歉意。“說罷,韓烈主動躬身作揖一拜,誠懇的替徐盛道歉道。
徐盛見韓烈代自己認錯,情急之下,也忙作揖認錯道:”公奕兄,是我錯了。“
”公奕,這位徐小將軍,並不知道我們的來意,失手之處也可以原諒,你就莫要計較了。“得知事情經過,又見韓烈都主動認錯道歉,自家要是再揪着不放,那就真是不知進退了,所以周泰這會也出言勸說了起來。
蔣欽素來敬佩周泰,二人秉性相投,皆是闊達恢弘之人,見韓烈和徐盛都向自己表達了歉意和認錯,周泰又在旁說合,原本就闊達的他,自是氣消了一大半,朝韓烈拱手作揖道:”將軍言重了,不知者不罪,這事過去了。“
”哈哈,二位果然是慷慨之人,走,咱們上樓船,痛快的共謀一醉如何?“韓烈見事情解決,也是心情大好的邀請二人上了樓船。
跟在人羣后面的徐盛,見韓烈對周泰和蔣欽如此器重,想起剛纔下作手段,不由暗惱道:”這下完了,這次是把人給得罪慘了,看來這嫌忌是結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