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烈對嚴白虎的軍事討伐,前期因爲保密工作做得好,並沒有引起吳郡上下的注意,然而當韓烈率軍一舉攻下海鹽,又順勢攻取由拳二縣時,吳郡上下方纔知道韓烈的兵鋒已經進www..lā
得知此消息的吳郡郡尉許貢,大驚失色之餘,勃然大怒的把帳下的數名將領召集到郡尉府,沉聲道:“廣陵太守韓烈的前鋒已經攻下海鹽由拳二縣,爾等可知道?”
“大人,前日不是還有消息傳來,說韓烈的大軍還在邗溝港嗎?”一名軍司馬訝異的回道。
“哼,爾等都被此人騙了,韓烈此人居心叵測,怕是早有染指我吳郡之心,此賊野心勃勃,嚴白虎兄弟與之相比不過是疥癬之疾,陳瑀邀此人入吳郡討賊,無疑是引狼入室,可恨陳瑀老兒不聽吾言,如今悔之晚矣。”許貢搖頭連連嘆息,他之所以對韓烈入吳郡有如此的怨念,一是此人深受漢室皇恩,對漢室存有盡忠之心,二是他早就覬覦吳郡太守之位多時,一直都在暗中培植勢力,排擠陳瑀,這也是陳瑀在吳郡任上,始終碌碌無爲的主要原因。
許貢擔任吳郡郡尉多年,手中掌握着吳郡的精銳兵力,加上此人善於計算,手下豢養了一批死士,在吳郡的勢力十分龐大,就連本地的世家大族都不敢輕易招惹與他。
要不是此人對朝廷還存有幾分忠義之心,陳瑀這個被朝廷委任的太守,早就被他派人暗殺了,當然作爲一郡郡尉,若太守死於暗殺,他也難辭其咎,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動陳瑀的一個原因。
“大人,韓烈乃朝廷欽封的右中郎將,有領兵討逆的職權,而且此人善於統兵,如今他兵鋒已經踏入吳郡,吾等若公然反抗,一來兵力不足,二來只怕也難以抵擋啊。”許貢心腹校尉李洪遲疑的接了一句,許貢手下有兩千五百郡兵不假,用來守衛吳郡自是搓搓有餘,但若是出城與韓烈所部作戰,在他看來完全沒有絲毫勝算。
“糊塗,誰說要與韓烈交戰的?眼下我們要對付韓烈,只可智取,不可力敵。”許貢冷冷的看了眼李洪,道:“嚴白虎此人還是有些實力的,餘杭城高塹深,足以堅守半年;爲加強嚴白虎的信心,我們可以先派人把韓烈的兵力部署告知於他,另外派人去錢塘告訴許韶,就說韓烈下一個目標就是他,若想保命,唯有馳援嚴白虎,如此雙管齊下,韓烈要想拿下餘杭,沒有個一年半載自是難以成功,時日一長,他糧草不濟,除了撤回廣陵,還能怎麼樣?”
“大人英明。”李洪等人聞言,紛紛點頭恭維道。
“此事不可張揚,還有今後對於韓烈所部轉運糧草的隊伍,要嚴加監視和阻攔,絕對不可輕易放過他們。”許貢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沉聲吩咐道。
“喏。”
…………………………
婁縣縣衙。
在接到韓烈攻下海鹽,由拳二縣,並斬殺嚴興的消息後,陳矯隨即攜帶禮品以及韓烈的書函,來到婁縣縣衙拜訪縣令顧雍。
陳矯乃廣陵名士,又是廣陵大族出身,顧雍作爲吳郡名士,世族子弟,對於陳矯的拜訪,並沒有輕視,雖說二人彼此並不認識,但卻都知其聲名。
顧雍可謂少年得志,又是世族弟子,但身上卻沒有絲毫紈絝氣息,是年還不到三十歲,但卻已經輾轉出任幾任地方官員,早已經磨練出一個沉穩之氣。
雙方相見,彼此見禮寒暄過後,顧雍請陳矯入座。
“顧大人臨危授命,接任婁縣令以來,不但抵禦住嚴興逆賊的襲擾,還使萬民安居樂業,實乃士之楷模,吾深敬之。”陳矯率先恭維了一句,見顧雍只是微微頷首,並沒有自得表情,遂接着道:“陳太守高升之際,邀請廣陵韓將軍討賊,近日聽說韓烈率領奇兵出擊,一舉攻下海鹽,由拳二縣,不知顧大人可知否?”
“嚴白虎逆賊耳,韓將軍受邀討賊,自是大快人心之舉,不過韓將軍雖然貴爲右中郎將,在沒有朝廷詔令之下,私自出兵跨州郡作戰,此舉與禮制還是不符的。”顧雍先是肯定了韓烈的功績,接着倒也沒有避讓的表達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顧大人果然是個明白事理之人,不過,吾若是說韓將軍雖然沒有詔令虎符,但軍中卻有持節使者節制,不知顧大人以爲如何?”陳矯對於顧雍還是做過功課,知道此人有氣節,不攀附阿諛,行事嚴謹而恪守職責,爲此對於顧雍先前隱隱表現出的一些輕視韓烈的言語,並沒有感到絲毫奇怪。
“持節使者?不知是哪位大人?”顧雍對於此事,卻並沒有聽聞過,不過他倒是知道揚州確實有一位朝廷持節的使者,乃是朝中太傅馬日磾,不過據他所知,此人此刻卻是滯留在袁術軍中。
“此事自然不假,要說這位大人,與顧大人還是頗有淵源,此人乃大儒蔡伯喈,想必顧大人不陌生吧?”陳矯平靜的盯着顧雍的表情,若是顧雍表現的輕慢無禮,那麼接下來他就會告辭,若顧雍動容急迫,那麼他就會按照事先的安排,拿出韓烈給他捎來的蔡邕書信以及韓烈的親筆信箋。
“什麼?恩師竟在韓烈軍中,此事屬實?”顧雍騰身而起,雙露激動期盼之色的看着陳矯,沒有絲毫作態之意。
“顧大人想必對蔡中郎的字體不陌生吧?”陳矯把顧雍的舉止看在眼裡,滿意的從衣袖着拿出一張布帛,道:“此是蔡中郎給顧大人的私信,大人不妨一觀。”
自從洛陽回到江東,轉眼已經近十年時間,對於洛陽求學時,恩師蔡邕的關照提攜之恩,顧雍可謂旦夕不可忘懷,如今展開手中的信函,閱讀之餘,雙手不覺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季弼兄,既然有恩師手信,那就是一家人,作爲弟子,恩師的教誨,弟子不敢忘懷,如今恩師持節節鎮徐州諸事,又對韓烈寄予厚望,想來韓將軍不但是個能力出衆的統帥,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漢室忠臣。”顧雍這些年曆任多處官職,對於漢室江山如今的現狀,早已經有了評斷,在他看來天下大亂,已經不可避免,至於將來天下何去何從,他一時也無從判斷。
韓烈崛起時日尚短,顧雍也是近日纔對韓烈有所耳聞,所以之前到並沒有想過,韓烈能夠插足江東之事,但如今收到蔡邕的手信,又從陳矯口中獲悉,韓烈乃豪傑之士,一時到對韓烈起了幾分好奇。
“實不相瞞,某已經投效韓將軍麾下效力,此次前來拜訪顧大人,一來是送信,二來也是希望顧大人能夠支持韓將軍入駐吳郡。當然,顧大人無需立即答覆,韓將軍說了,他的大門永遠向顧大人敞開着,隨時歡迎顧大人的光臨。”陳矯見顧雍並沒有反感之意,遂把來意直接道了出來。
“多謝季弼兄坦言相告,此事重大,某確實需要考慮一下。”顧雍點點頭,留下陳矯吃了一頓宴席,方纔親自送陳矯出了府門。
作爲吳郡的世家大族,對於整個家族的命運,顧雍自然不會輕易做決斷,事實上吳郡幾大世族之間,彼此之間不但經常有走動,而且還有聯姻關係。
眼下這些世家大族,都在積極尋找可以依附的軍事力量,同時也在積累着家族實力,等待着買家的上方,之所以有這樣的共識,也是自黃巾暴亂以來,地處江東的吳越之地,王化已經逐漸削弱,朝廷的恩威近年來已經逐漸削弱,地方世族豪強爲求自保,早已經開始武裝自己,作爲自保的手段。
就拿顧家來說,黃巾叛亂之前,顧家上下加上僕人也不過一百五十人,可之後的十年時間,顧家親族人口雖然略有增加,實際也不過七十餘人,但僕人僮客卻從原來的百餘人,增加到如今的四千餘人,而且其中承建制的私兵就有兩千八百人,相當於一郡駐軍人數。
而在吳郡,向顧家這樣的現象,卻不是個體,而是擁有衆多人數,大的世家擁有私兵過千的不下五家,擁有數百私兵的,不下二十家,幾乎各縣都有這樣的豪族存在。
就比如嚴白虎,起兵叛亂之前,家中就有數百私兵,這也是他叛亂的資本。
所以面對韓烈的拉攏,顧雍並沒有因爲蔡邕的手信,就做出決定,只是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考慮答案,顯然要想顧雍答應,正如韓烈所言,首先他得展現出足夠的軍事實力,其次要讓江東各大世家看到他的潛力,同時還要表現出強勢的一面,對待世族大家的態度,過分打壓不行,過分安撫不行,只能是獎罰並用,對待可以拉拉的,極力安撫獎賞,對待沒有好感的,則採用暴風驟雨的打擊。
而顧雍自然是韓烈極力拉攏的對象,此人性格溫和,性情忠厚,是個謙謙君子,用好了就是一面旗杆人物,韓烈之所以答應陳矯去拜訪,自然是先試探一番,然後再親自登門拜訪,則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