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荊州水軍已奉了劉琮號令,控制了漢水南岸,嚴查通往樊城的過客。爲避免麻煩,出城之後,方紹不得不轉而沿漢水東行,多走了十餘里,才尋見早先安排好的接應船隻,順利渡過漢水之後,一直磨蹭到天色將晚時才安全回府。
此時,諸葛亮已等候在府中,一聽說老夫人回來了,忙親自出府迎接。
諸葛夫人見着諸葛亮後,一顆心才總算落了地,攜着他的手嘮叨道:“亮兒呀,見着你叔母就寬心了,對了,月英呢?”
諸葛亮笑道:“她回孃家接岳丈大人去了,估計最遲明早才能回來。”
諸葛夫人嘆道:“唉,亮兒,你真的打算帶着咱們舉家南遷嗎?這世道也真是太亂了,總不得讓人安生的過日子。”
諸葛亮寬慰道:“侄兒自有安排,叔母不必太過擔心,對了,這一路上都還順利吧。”
諸葛夫人道:“還好了,那個方紹辦事還算機靈,路上沒出什麼差池。”
這可是諸葛夫人頭一次說方紹的好話,旁邊的諸葛蓉不禁回頭瞧了方紹一眼,方紹微笑以應,心中卻也有一番小小得意。
待將諸葛夫人一家安置過後,諸葛亮便與方紹去往書房議事。
諸葛亮一屁股坐了下來,嘆道:“你小子還猜的真準,先生我突襲襄陽的計劃算是竹籃子打水了。”
方紹撿起几上的扇子,湊過去給諸葛亮扇風,笑道:“其實我也是前幾日去老夫人家傳口訊,發現城中兵馬比往常調動的更頻繁,所以猜測那劉琮必是有所防備,便想就算主公同意突襲襄陽,但若發現劉琮有所戒備,也必然不會輕舉妄動。”
“好啊,你小子爲什麼不早點說。”諸葛亮抱怨的嚷嚷道,奪過羽扇在他頭上輕輕一拍。
方紹訕訕道:“先生的計策本來就是條妙計嘛,我當時也只是根據一點點觀察亂測的,證據不足,我怎敢隨便亂說,萬一壞了先生的大計卻當如之奈何。”
諸葛亮唉了一聲,道:“也是先生我算計的不夠周密,沒想到劉琮這小子竟然做的這般絕情,連奔喪都不讓主公參加。”
方紹道:“我倒覺得這些事,多半是蔡瑁、蒯越這幾個奸人鼓動的,那劉琮也只是沒主見而已,要說絕情嘛,倒也真的未必。”
諸葛亮一怔:“何以見得。”
方紹道:“其實很簡單了,如果劉琮果真冷血絕情,大可在城門左右埋伏下兵馬,只等放主公入內之時,羣起而攻之便是。而劉琮卻沒這麼做,只是編了個荒唐的理由禁止主公入城罷了,由此可見,這小子的心腸還沒狠到底。”
諸葛亮聽罷搖頭一笑,道:“如果他這麼做了,先有其父死因不明之疑,又有公然弒叔之罪,你想想看,就劉琮那根細脖子,能扛得住這兩頂大帽子落下來嗎。其實,他不是不爲,而是不敢也。”
方紹聽罷孔明一席話,忙是故作驚訝狀,豎起拇指驚歎道:“先生高明啊!”
其實諸葛亮所分析的這一節,方紹又未嘗沒有想到過,只是既然作爲孔明的學生,無論怎麼樣表現自己的聰明,都應當隨時隨地的通過各種方式表現出老師妙算更高於自己一籌,人情世故,古今同理。
不過孔明何許人也,方紹這話有幾分是在拍馬屁,他豈能聽不出來,只是人就是這樣,沒有不愛吃奉承的,當下諸葛亮笑顏更盛,羽扇指着他道:“你呀你,馬屁功夫倒是進步的很快。先生我今兒個心情不暢,去做點好吃的來讓先生舒坦舒坦,要是先生我吃了心情還不好,就扣你工錢。”
方紹故作委屈狀,道:“這都可以賴在我頭上啊,先生你真行。好吧,今天晚上就給大家露一手,做一個豬肝粉絲湯。”
心情變好的人不止是諸葛亮一人,身在襄陽,已榮升州牧的劉琮同樣心情很不錯。
那天的風波之後,哥哥劉琦滾回了江夏,劉備退回了樊城,在那之後便再沒動靜。這兩個勁敵的沉默,意味着他們已經承認了自己接任州牧的既成事實。而各郡各縣大員們雪片般發來的宣誓效忠的賀文,更是讓劉琮沉醉於初得權力的快感之中。
沃野千里之州,百萬民衆,十餘萬帶甲之士,這可真是一份耀眼的遺產啊。
只是,在州牧的寶座上屁股還未坐穩,殊榮還沒回味盡的時候,劉琮就意識到,這個位子其實並不好坐。當他把注意力從劉備和劉琦的身上挪開時,方纔注意到來自北方的強敵離自己的家門口已經有多麼近了。
北部邊境告急的文書一日能傳來十幾道,無不是在請求新州牧發兵增援。而那些驚惶的邊境官吏們更是十分誇張的形容曹軍來勢之兇猛,再經過襄陽高官們的添油加醋之後,曹軍的數量從十萬逐日上升,最終傳到劉琮耳中時,那支進犯的曹軍,竟然變成有八十萬之衆。
雖然只是號稱,但這足以把未經過大場面的劉琮嚇得不輕。
當意識到坐等曹軍退卻是不可能時,劉琮只得召集文武親信商議應對之策。
“諸位,曹操大軍即將臨境,諸位可有什麼應對之策。”劉琮的口氣盡管有模有樣,但也脫不了那份無法掩蓋的稚氣。
沒等他話音未落,蔡瑁便第一個道:“主公,我以爲曹公用兵如神,帳下名將如雲,謀士如雨,而今已吞併北方各州,挾天子以令諸侯,此等大勢,我荊州想以一州之力抗衡,實乃以卵擊石。爲今之計,唯有歸順一途,方能保得荊州免遭生靈荼炭。”
劉琮大吃一驚,原以爲蔡瑁這麼積極,想必是有什麼抗敵良策,沒想到一出口竟是叫自己投降!
才當上州牧,還沒來得及威風幾天就投降他人,這樣殘酷的命運,劉琮實在是難以接受,不過,他自己又拿不出什麼良策,琢磨了半天,吱吱唔唔道:“不如派劉玄德去抗曹,他與曹操多次交手,深知其用兵之道,應當可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