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期的京都洛陽,坐落在京都城隍廟西南方的武林名宿歸千壽的府上。
“好!好一句‘靜坐當思己過,閒談莫論人是非’。”在歸千壽會客議事廳,一個打扮華貴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正對着主人議事廳的對聯評頭論足。
歸千壽知對手借念出自己掛在廳堂處的題字,來嘲諷自己。他涵養甚深,毫不發怒,依然安坐椅內,泰然自若地道:“原來是車騎將軍袁紹的得力文丑文將軍助手蒞臨寒舍,失敬失敬!文將軍不是忙於服侍本初本座嗎?怎麼會竟有這種餘暇來訪我等方外野民。”
文丑負手背後,散步似的踱進廳堂,先溜目四顧,最終才落在穩坐如山的歸千壽臉上,嘆道:“還不是聽聞千壽兄獲得了修道之士人人豔羨的《太平要術符咒》,侯爺他爲了這件事他寢食難安,我這受人俸祿的只好作個小跑腿,盼望千壽兄可借書一閱了?”
歸千壽心叫高明。
他還是第一次交往袁紹的人。
汝南袁家除了袁紹聲名最著之外就是座下的四大護法,其中又以這當上禁衛總管的文丑最爲江湖人士所熟知,說他是繼袁紹後,第一位將袁家的家傳秘功玄天魔訣練成的人,沒想到外貌如此年青,怎麼看都似不過三十歲。
自東漢以來,其中一個特色就是由世代顯貴的家族發展出來的勢族,有被稱爲高門或門閥,與一般人民的庶族旗幟鮮明。
所謂“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由秦漢以來門當戶對的概念使得不同身份的士庶之間不能通婚、同坐,甚至往來,不管在經濟上或權力鬥爭上,士族都享有極大的特權。
到了漢代開國皇帝劉邦一統天下,隨着大批功臣獲封門閥觀念又一次開始風靡,以汝南的袁姓,京都的曹姓,皇室的劉姓和世居江東的孫姓這四姓很快形成了名震江湖的四大勢族,在政治、經濟至乎武林中都有龐大的號召力。
四大家族中,只有還是正統的劉姓皇室貴族和孫堅爲代表的孫姓屬漢室望族,堅持漢人血統正宗。其他兩姓,因地處北方,胡化頗深。
袁姓雖屬胡姓,但是經歷百年已經融和在中土的文明裡,並不被視爲局外人。
歸千壽想到自己因爲《太平要術》和四大家族之一結下樑子固然百感交集,然而在平常人眼中卻是氣定神閒,油然道:“歸某人一向閒雲野鶴慣了,向來不懂奉迎之道,更加是喝敬酒不喝罰酒的人,《太平要術》自從從黃巾賊張角那裡幾經週轉落到歸某人手上後就曉得是不安之物,早已經將書毀去,文將軍還是回去向侯爺代爲說明。”
兩人打一開始就脣槍舌戰,不情願善了,形勢頓呈拘束起來。
文丑瞧了歸千壽好一會後,吃驚道:“若千壽兄能毀去寶書,那此書定非南華老仙的《太平要術咒符》,毀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千壽兄這種立場,恐怕對你百忍道場的諸學子卻是有害無益,有可能還禍及他們的父母子女,道佛兩家不都是講求積德行善嗎?千壽兄似乎有違此旨呢!”
歸千壽聽他威脅的語氣,更知他所言不假,最終臉色微變。
就在這心神略分的剎那,文丑立馬出手,隔空一拳擊來。廳內的空氣馬上變得一股強勁的氣勁,假如不是歸千壽內功精純,怕是立要七孔流血。
不過此刻歸千壽他也絕不好受。
換了是一般大家發出拳勁,一定會清清楚楚的生出一股拳風,擊襲對手,然而文丑這一拳發出的拳風,似無似有,就像四下的空氣都給他帶動了,由上下四方齊往歸千壽擠壓過來,那種不知針對哪個目標以作出還擊的無奈感覺,最是要命。
歸千壽依然安坐椅上,全身衣衫鼓漲。
“蓬!”
氣動交擊,形成一股渦漩,以歸千壽爲中心四處激盪,附近傢俱桌椅,風掃落葉般騰挪破裂,滾往四方,最終只剩歸千壽一人一椅,獨坐廳心。
文丑臉現吃驚的神色,收起拳頭。
歸千壽老臉抹過一絲紅潮,突然間斂去。
文丑哈哈笑道:“不愧百忍道場第一人,竟純憑護體氣勁,就擋我一拳。就看在此點上,讓我文丑再好言相勸,若千壽兄痛痛快快交出寶典,並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我可念在江湖同道份上,放千壽兄和百忍道場一馬,這是好意而非惡意,生榮死辱,千壽兄一言可決。”
歸千壽心裡面牽起無比荒旦的感覺。
自獲得這道家瑰寶《太平要術咒符》後,歸千壽將腦袋想得都破了,還是一無所獲,心境反沒有得書前的自在平和。眼下竟又爲此書招惹了當今權貴袁紹,甚至可能牽涉到弟子被殺,以至乎將當地所有百忍道場解散,這是不是就是懷璧其罪呢?
他肯定不會蠢得相信文丑會因他肯交出《太平要術咒符》而放他一馬,以袁紹的暴戾,實質上是他想將寶典收歸囊中,一旦讓他成功哪肯輕易放過自己。
方纔與文丑過了一招,他已摸清楚對手的“玄天魔訣”實是一種奇異無比的旋勁,比之一般直來直去的勁氣,難料難防多了,可是曉得歸曉得,他依然沒有應對之法。
歸千壽乃江湖上有名堂的人物,就在此刻,他猛下狠心,決定即使是拚死也不情願讓寶書落到袁紹手上。要不然以袁紹下面的奇人異士之多,有可能真能破譯書內所有甲骨文,操控了道家的訣要,到那時候袁紹變成以後都不死的暴君,那他歸千壽就死一千次也不夠了。
歸千壽仰天大笑,連說了兩聲好後,搖頭嘆道:“此書非是有緣者,得之無益有害,文將軍假如有本事,就拿此書回去給袁紹讀讀看,不過若讀死了他,不要怨我歸千壽沒有有言在先。”
一邊說話,一邊運聚全身功力。耳朵立馬傳來方圓十丈所有細微響音,連蟲行蟻走的聲音都騙不了他。
當即聽到十多個人柔微細長的呼吸聲,顯示圍困着他者都會是內外兼修的好手。
文丑仰首望往廳堂正中處的大橫樑,嘆息道:“千壽兄不僅不知情達意,還是食古不化,不過念在千壽兄成名不易,我文丑就任你提聚功力,好竭盡全力,讓千壽兄心服口服了。”
歸千壽驀地由座椅飛身而起,腳不沾地的閃過丈許空間,眨眼功夫來到文丑身前,雙掌前推,勁氣狂轟,馬上排山倒海般往敵手涌去。
就在這時候,他坐着的椅子分崩離析散落地上,顯示適才兩人過招時,歸千壽早陰溝裡翻船,擋不住文丑的玄天魔訣,累及椅子。
文丑兩眼精芒電射,同時大感訝異,歸千壽明知自己的玄紫氣不敵他的玄天魔訣,怎麼會一出手竟是全力以赴,以暴逆暴的正面交鋒招數呢?
然而此時已沒有時間多想,大家過招,勝敗只繫於一線之間,他固然自信可穩勝歸千壽,然而若失去優勢,要扳回過來,還是十分艱辛,還動輒有落敗身亡之險。
那敢遲疑,先飄退三步,再前衝時,雙掌分別擊在歸千壽掌心處。
“轟!”
勁氣交擊,往上泄去,當即衝得屋頂瓦片激飛,開了個大洞。
以文丑之能,依然給歸千壽仗以橫行江湖的玄紫氣勁逼使往後飄退,好瓦解那駭人壓力。
歸千壽更加狼狽,趔趄後退。
文丑腳不沾地的滴溜溜繞了一個小圈,突然間加速,竟在歸千壽撞上背後牆壁前閃電追至,凌空虛拍。
一股旋勁繞過歸千壽身體,襲往他背心處,角度之妙,讓人歎爲觀止。
歸千壽張嘴一噴,一股血箭疾射而出,刺向文丑胸處,同時弓起背脊,硬受了文丑一記玄天魔訣。
文丑沒想到歸千壽有此自毀式的奇招,忙剎止身形,掛腰後仰,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過血箭。
歸千壽私下裡扼腕嘆息時,全身劇震,護體氣勁破碎,數十股奇寒無比的玄天魔勁,由背心入侵體內。
歸千壽曉得能不能保着《太平要術咒符》,就決定在這一刻,施展出催發潛力的奇功,爆叫一聲,硬抵着將他扯往前方的勁氣,加速往後牆退去。
文丑乃何等樣人,見此形勢,立知不妙,待身子再挺直時,連聚全身掌力,隔空一拳擊去。
然而已是遲了一步。
歸千壽背脊撞在後牆上,一道活門立馬將他翻了進去。
“碎!”
活門分崩離析,現出另一間小室,歸千壽則已經銷聲匿跡了。
文丑處亂不驚,撲在地上,耳貼地面,歸千壽在地道內狂掠的聲音,立馬分毫不差的傳入他的耳內去。
他曉得歸千壽已經中了他的玄天魔訣將命不久矣,眼下他然而是強弩之末罷了。
文丑兩眼閃過寒芒,沉聲道:“廖叔寶!”
擔當洛陽城防警衛的廖叔寶急步上前,與文丑的目光一觸,立馬兩腳酥麻,跪了下來,顫顫巍巍地道:“卑職在!”
文丑語氣冰冷地道:“馬上封閉城門,嚴查通往城外的各個密道出口,同時給我進行地毯式搜查,若交不出侯爺要的東西,你們就很難再有命了。”
這一天的傍晚,洛陽防守廖叔寶進來彙報道:“有點頭緒了!”
文丑高興地大爲高興。
廖叔寶道:“方纔有偵察兵彙報,在城門附近擊斃了歸千壽然而在他身上一無所獲。不過有人親眼看到歸千壽死前曾給一個小流氓撞了一下,看來就是這個小子盜去了寶書。”
文丑高興地道:“查清楚這個小流氓是何等樣人了嗎?”
廖叔寶笑道:“查清楚了。好像是是一個叫什麼亮的小混混,這兩天才遊蕩在洛陽一帶的小扒手。口音、打扮都怪怪的,沒有人曉得他是什麼來歷。他們剛拜了個老大叫徐長老,眼下給押了去找那個傢伙。”
文丑大笑道:“這就易辦了,除非他會飛,要不然一旦依然在城內,就很難逃得過我們的指掌。”
他鬆了一口氣,捱到椅背去,彷彿寶書已來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