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一馬當先進入密林,駱棐隨即跟了上來,不管前方何等兇險,她和李然的命運早已綁在一起了!
胡天讓、蘇河、封胤、凌峰幾人也沒有猶豫,馬上也緊隨其後鑽入密林。其餘幾人面面相覷,猶疑不定。但時至今日,崑崙山外已是一片焦土,留在這山裡也難保萬全,真要是再遇到雷暴或者野獸,也是兇險,老莫等人哀嘆一聲,便也跟了上去。
這林子與先前遇到的不甚相同,林木尤其茂盛,樹幹筆直、枝葉綠油光亮,與山外的焦黃枯槁相比,這裡卻是另一番盛景。
越往裡走樹木越是茂盛,原本綠茵茵的樹葉漸漸變成了深綠色,葉片肥厚寬大,枝幹遒勁有力,山澗清泉淙淙、意趣幽幽,簡直如仙境一般。老莫等人手舞足蹈,煞是興奮!
“老胡,你說前面還會不會有妖邪攔路?”經歷那麼多生死考驗,李然此刻已經以比較輕鬆心態來看待這次冒險,以戲謔的口吻問胡天讓。
胡天然灑然一笑,道:“你要修成金身,那需要諸般修行、萬般磨難,自是有那些神鬼魔怪與你爲難,現在你要來尋死,誰要攔你?”
凌峰等人盡皆大笑,是啊,這裡被叫作“地獄之眼”,萬物生靈唯恐避之不及,哪裡還會在此處攔截。
林中景色瑰麗,衆人說說笑笑,一掃連日來的困頓驚恐。
大約一小時之後,衆人感覺越往前走,越是冷氣逼人。這種冷區別於季節變化裡的風暴雨雪之冷,而是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森蝕骨。
衆人不再說笑,神色凝重緊張起來。
又走了大約半小時左右,前方光線漸漸增強,還聽到有流水擊打岩石的聲音。
李然、胡天讓、凌峰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向前奔去,其他人也緊緊跟上。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光線越來越強。
衆人爬上一道高坡,眼前豁然開朗,一股凌厲的陰風撲面而來。
只見眼前已經沒有了路,前方目及之處竟然是一片汪洋,由於水面太過寬廣,以至於兩邊和正前方的山峰好像已經退隱到極遠的距離,慢慢淡成了一片青灰色的影子,像極了藝術家的潑墨山水。
而最詭異的是,這水潭裡的水居然是一片漆黑,天空的光線照射下來,似乎像是被這潭水吸收了一樣,絲毫不見光亮,水波呈旋渦狀,四周的水圍繞中心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洞快速的旋轉,像是潭底藏着一個水怪,把這潭水盡數吸到自己的嘴裡,儘管水的動態像是倒灌,可是水平面卻絲毫沒見下降。
漩渦的吸力極強,衆人站在高高的坡上,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道要將衆人吸進水裡一樣。
“老胡,不會這就是地獄之眼吧?”李然大聲地問着胡天讓。
胡天然也是疑惑不解,掏出羊皮冊翻了半天,說:“按照羊皮冊記載的位置,就應該是這裡!”
“不會弄錯了吧,這漆黑的一片水潭、這麼快的流速,怎麼下得去?”李然不解地問。
胡天讓又掏出羅盤測了方位,又和羊皮冊彷彿對照,最後肯定的說:“沒錯,就是這!”
這一下衆人都傻了眼,這樣的水潭,真要跳下去哪還有什麼重生的機會,莫說水底有什麼,就是被這旋渦拍到周圍的石壁上,也得成爲一灘肉泥,這簡直就是送死來了!
既然老胡肯定地獄之眼就在眼前,李然不再多說什麼,招呼一聲凌峰,兩個人攀着岸邊的藤根慢慢下到了水潭岸邊的石塊上,站得近了,潭水的旋渦發出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
李然站在岸邊,伸手到水潭裡取出一捧水,說也奇怪,這水在手裡捧着居然是清澈異常,但在潭裡卻是漆黑如墨,完全看不到潭裡任何的情形。可能是站的高了受到中心旋渦的影響,反而感覺吸力很強,此刻站在岸邊,竟然感覺不到那麼強的吸力。
於是李然試探着往水裡走了幾步,居然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水中旋渦帶來的拉扯感,像是靜止的,這種現象着實太過離奇!落腳處都是層層疊疊的亂石,用登山杖往水裡探了探,石塊層疊而下,像是壘砌的樓梯一樣一直伸到潭水深處。
“我下去看看,你先在上面等我,一旦我出不來,你帶着大夥離開!”李然對凌峰說道。
“來都來了,一起吧,即使上不來,下面也有個照應!”凌峰道。
李然看着凌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說:“好,那咱就闖闖這有來無回的鬼門關!”
說完,李然對着胡天讓等人說:“我們兩個下去看看,你們在上面等着,不要貿然下去,等我們回來!”
聽到李然要下去,駱棐緊張的一下子抓住了旁邊的麥蘇。李然自然也是知道駱棐的擔心,但此刻已經顧不得許多。
於是和凌峰二人戴上潛水面罩,背好氧氣瓶,兩人一點一點試探着朝水潭裡走去。
兩個人下水之前將登山繩拿了出來,一頭拴在岸邊一塊堅固的石頭上,另一頭拴在自己的腰上走了下來,防止回去的時候找不到原路,也防止水流過大,下去以後不受控制,岸上的人也無法施救!
很快,水沒過兩人的頭頂,潭水依然打着漩渦往中間流動,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這時胡天讓帶着衆人從高坡上下來,守在李然、凌峰二人入水的地方!
衆人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山谷間潭水的咆哮,再沒有半點聲響。駱棐更是坐立不安,緊緊攥着的雙拳,手心裡全是汗。
又 過了半個小時,突然兩條登山繩幾乎是同時動了一下,胡天讓趕緊去拉繩索,但是發現繩子繃的非常緊,根本拉扯不動。胡天讓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兩個人遇到麻煩了?過了一會,見繩索鬆了一些,連忙抓住繩子拉了一下,居然又拉動了,緊跟着繩子又動了一下,下面的人似乎是收到了胡天讓的信號。
胡天讓大喜,興奮的向衆人道:“他們沒事,他們沒事!”
岸上的人一片歡呼過後,然後靜靜地注視着兩條登山繩,等着李然二人上來。
李然、凌峰二人像是和岸上的人開玩笑一樣,衆人越是着急,他們倆越是遲遲不見出來,如此又過了大約將近兩個小時,正在衆人心急如焚地注視着水面,胡天讓中間無數次拉動登山繩,竟然毫不費力,隨便就將登山繩抽出一大截,難道兩人遇到不測,脫離了繩索?想到這裡更是心焦!
胡天讓實在等不及了,正要下水去看個究竟,突然聽到背後的山坡上有石塊滾落下來的聲音。
衆人扭頭一看,只見李然和凌峰二人居然從遠處的山坡上走下來。
包括胡天讓在內的所有人幾乎都大驚失色,呆立當場,嘴巴張的巨大,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直到李然二人來到面前,喊了一句:“老胡!不認識我倆了?”胡天讓才如夢方醒。
“怎麼回事?你們倆這......這......這......”胡天讓指指水潭,又指指山坡,愣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一會再說,總之,這地方算是找對了!”李然顯然是已經疲憊極了,喘着粗氣說。
說了幾句話,胡天讓總算是醒過神來。連忙抓住李然的胳膊詢問情況:“怎麼樣兄弟?到底啥情況?遇到什麼沒有?”
“過了鬼門關,到了忘川河,喝了孟婆湯,正打算找閻王老兒喝兩杯,哪成想下去的急,忘了帶通關路引,看門的小鬼不讓進門啊,我倆只好回來取了!”李然半閉着雙眼,說出一番讓人捧腹的渾話。
駱棐忍不住在李然背上打了一拳,說道:“大家擔心你們兩個,有點正形沒有?”
玩笑過後,李然認真的說:“老胡,這地方算是找對了!”
原來,李然、凌峰二人沿着水下的石級摸索着往下走,眼前漆黑一團,完全像是兩個盲人在走路。好在腳下的石級沒有過大的坎,看似波濤洶涌的的水流,在水底居然絲毫感覺不到那駭人的力量,就像是自家的浴缸那樣平靜!腳下的路雖然有坡,但也算比較平順的直入潭底。
兩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由於方向難辨,並沒走多遠,越往下走越感覺越是慌亂,不知道何處是盡頭。
眼看登山繩長度不夠了,還不見底,李然拉了一下身邊的凌峰,打算原路返回。結果就在轉身的一瞬間,一腳踩空,兩個人急速下墜,瞬間失重的感覺像極了高空蹦極。
登山繩放盡的一瞬間兩個人突然感覺到眼前一亮,整個人懸在半空中,兩人在黑暗中時間過久,只覺得眼前的光亮刺的眼睛睜不開,適應了一會,才勉強眯着眼睛四處觀瞧。
這水下好生奇怪,李然和凌峰二人懸掛的地方像是一處斷崖,頗爲開闊,並且不知從何處透過來的光線讓這裡亮如白晝。如果不是耳邊震耳欲聾的潭水傾瀉的聲音,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是在水潭下。
李然觀察了半天,才發現這潭底像是一個漏斗,所以剛剛兩個人才能慢慢地拾級而下。而水潭的正中是一個巨大的無底之洞,潭水急劇下灌在水面形成巨大的漩渦。漏斗的下方又變得極爲開闊,潭水就像一個龐大的柱體墜入無底洞,在兩人面前就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幕奔流而下。
兩人懸掛的地方,估計是地質運動形成的斷層,中間有很高的落差,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把潭水隔開。向下看,居然有可以落腳的陸地,兩個人大喜,慢慢放着繩索緩緩下降。
等降到地面,腳踏到的地方是堅硬的石塊,便放心的踩了下去。
兩個人把繩索自腰間解開,忽然感覺繩索動了一下,知道是胡天讓他們在上面擔心二人安全,便拉了兩下繩子,以此爲信、報個平安。
兩人背轉身,再往四周打量,只見眼前的石壁密密麻麻的雕刻着各式各樣的圖形,不像文字也不像壁畫,不像是刀刻也不像石鑿,與其說是雕刻,倒更像是天然形成,深淺不一、樸拙離奇。
二人循着圖形往前走,居然越走越深,眼前儼然是橫穿在潭底的一條隧道,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