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衆人逃離,身後的堅冰開始發出更加劇烈的聲響,冰面開始不規則的凸起、出現不規則的裂紋,似乎是受到了強力的撞擊。
李然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看到這種情形深知大事不妙,大聲衝前面的隊伍呼喊:“快,快,快!”
隨着一聲巨響,幾尺厚的堅冰已經崩裂開來,沖天而起的河水涌到冰面,不知數量的黑色巨蛇從洞口蜿蜒爬出,全身泛着藍光密密麻麻的纏繞在一起。和一般的蟒蛇不同,此巨蛇頭部呈盾型,兩眼如豆,卻只有一張巨口,兩扇巨齒猶如兩把揮舞的菜刀,尤爲駭人!
李然雖然是一個科學家,但卻不是文弱書生,長期鍛鍊讓他的身體保持着很好的狀態,並且精通多種格鬥術,身手甚是敏捷,饒是如此,巨蛇的速度之快,遠超出他的想象,很快就有一條躥至李然身後。
李然直覺背後一股冷澈透骨的陰風襲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將他推了個趔趄,李然本能的一個前撲,順勢拔出背後的長刀,背身一個上撩,就聽“咔嚓”一聲,斬斷了巨蛇的頭頸,那蛇頭就像一顆椰子一樣,“咕嚕嚕”滾到了一邊。李然剛鬆了一口氣,卻見那被斬了頭的巨蛇居然不死,在地上蠕動幾下,居然再次騰空而起向李然撲來,剛剛被斬斷的切口展開,像是一張巨口,李然心想:“完了!”眼睛一閉,任由蠶食!
突然一陣槍響,凌峰和盧克二人趕到,對着蛇羣一陣掃射。蛇羣雖然大亂,但好像子彈也並不能對蛇羣造成根本性的殺傷,打在巨蛇身上,雖然能夠刺穿,但好像根本不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只是稍稍阻礙一下蛇羣的攻勢,隨後便更瘋狂撲上來。
“用手雷!”李然大喊。
三人便奮力往前狂奔!凌峰盧克都是退伍的軍人,平時訓練有素,實戰經驗豐富,撤退的同時,手雷如連珠炮一般甩出,隨着幾聲巨響,身後化成一片火海,巨大的衝擊波將三人震翻在地。
幾分鐘後,三人慢慢站起,蛇羣已被炸成碎片,現場一片血肉模糊。
“這蛇也太橫了,怎麼能從這麼厚的冰下面出來?”凌峰心有餘悸地說。
“應該不是蛇!”李然說。
剛開始李然也以爲是蛇羣,但從剛剛攻擊自己的那條被斬首還能繼續攻擊,他就在懷疑,哪種生物在被削了腦袋之後還能活蹦亂跳。
“啊,那是什麼?”凌峰和盧克幾乎異口同聲。
“我猜想,雖然這東西和蛇類似,但不同的是,這應該是一種環節生物,類似蚯蚓……你們還記得黑狼傷口爬出來的黑蟲嗎?當時我以爲是冰蟲,現在看來就是這些東西,它們在生長,這種生物局部殺傷根本阻止不了它們,哪怕全身只有一節是完整的,它們就死不了!”李然解釋說。
“哦,我說剛剛你砍下那傢伙的頭,它居然還能攻擊!”凌峰若有所思。
“那它們怎麼會在狼的血液裡?”盧克想起擊殺黑狼的場景,仍然心有餘悸。
“估計是寄生在狼的體內,說不定它們的老巢就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這崑崙山太過詭異,這種氣候條件,居然冰層下面還有這種生物存活,太不可思議了!”李然說完,馬上對凌峰二人說:“咱們趕緊走,這鬼地方一刻都不能停留!”
前行的隊伍在符天離和駱棐帶領下已經走出很遠。作爲李然的助理,駱棐很長時間以來對李然情愫暗生,李然對駱棐也是情根深種,但在這樣嚴峻的環境裡,兩人只能刻意保持現狀。駱棐從李然凝重的眼神裡看出了情況的嚴重性,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李然的安危,但無奈此刻他們揹負着責任,男女之情只得暫時擱在心裡。
李然、凌峰、盧克三人快步趕來,此時隊伍經過驚心動魄的逃亡,衆人已是疲憊萬分、狼狽不堪!
“你們把我們都領到這裡來,有把握嗎?不要到最後還是死路一條,我感覺這裡並不比實驗室安全,我們何苦跑到這裡來送死?”日本人稻本純一似乎認爲這樣的逃亡沒有意義。
“行啊,小本子,想回實驗室你就回,估計那些食蟲虻現在也沒啥吃的了,正好你回去給他們開餐!”盧克戲謔地接過稻本的話。
“我給他們開什麼餐,我又不是蟲子!”顯然稻本沒聽懂盧克的弦外之音。
李然對此刻稻本的態度有些不滿,他也毫無客氣的迴應:“從來都沒有人強迫你來這裡!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有異議,可以退出!”
稻本氣鼓鼓的,不再做聲。
李然回頭對胡天讓說:“老胡,進了死亡谷大夥就靠你了,你前面帶路,咱們趕緊走!”
胡天讓點點頭,當先朝河谷深處走去。
隨着兩邊山勢越來越陡峭,河牀亂石林立,幾無落腳之處,越往裡走,衆人發現雪越來越小,似乎寒風也不似先前那樣凜冽刺骨,讓人逐漸在這枯冷無際的峽谷間身體慢慢有了回暖的跡象。
再走大約一個小時,先前天地冰封的景象已然不再,峽谷兩側居然有些樹木保有一絲綠意,這讓從枯死之地過來的衆人頓時歡欣鼓舞。
越往深處走,樹木草蔻越是蔥蘢盎然,天氣不再陰沉如蓋,取而代之的是麗日高懸,霞光萬道,峽谷間風潤水靜、浮雲淺遊,恍若仙境。
衆人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置身其間,彷彿找到了自己的桃花源,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李然和胡天讓心裡清楚,死亡谷終於到了!
這世間的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古怪,滿目瘡痍、萬物滅絕的地球原本是人類共享的家園;而仙氣氤氳、五光十色的至美仙境卻是人類走投無路、拿命來賭的九死之地,說來也是十分的諷刺!
“老胡,下面該怎麼走,就看你的了!”李然看着胡天讓說道。
“你放心,一切有我呢!”胡天讓的態度,讓李然內心稍稍平靜了一些。
“眼下我們該如何行動?”李然鄭重的問胡天讓。
“地獄之眼藏在這深谷之中,雖然只是傳說,但並非絕無根據。從你七年前把此事委託給我之後,我一直在做相關的考察,目前掌握了一些相對可靠的線索,都指向崑崙山死亡谷!給你看兩樣東西。”胡天讓說着,從一個手提的因年深日久而變得油亮黢黑的牛皮匣子裡取出兩個物件遞給李然。
李然接過來一看,一本羊皮冊,翻開來看,裡面似是鐵器烙下的像是稚嫩孩童塗畫的圖案,旁邊對應着類似一些符號性的文字,但並不認得。另外一件是一面銅鏡,鏡面鏽跡斑斑,如果不是胡天讓鄭重其事地把它拿給李然,李然定會以爲是古玩市場高仿的青銅贗品。銅鏡周邊刻着類似神符的花紋,其他並無特別之處。
“看看後面!”正在李然準備還給胡天讓的時候,胡天讓提醒李然。
聽聞此言,李然便把銅鏡反過來,不看則已,一看大驚失色,銅鏡險些扔到地上!
只見銅鏡背面銅鏽掩映下分明有一個盤旋如蛇的圖案,圖案通體暗黑,蜿蜒穿行於雲端,似是騰雲駕霧,與剛剛追蹤衆人的蛇羣很有幾分相似。
“這、這是怎麼回事?”李然驚駭地問胡天讓。
“圖中所繪,並不是剛剛追蹤我們的生物。就在剛纔踏進死亡谷的一剎那,我也在想,會不會和這柄銅鏡後面的圖案有關,但你的解釋更有道理。而且這些生物和這銅鏡的圖案不盡相同,你看這個,圖案裡的蛇有須有冠,以此可以斷定不是一種東西!但傳說這種生物就在崑崙山裡,很多墓葬的壁畫裡能看到,據說暗藏着飛昇的秘密,如果真遇到它,那此行的兇險是很難想象的!”胡天讓一邊剖析一邊在心裡打着問號。
“這銅鏡什麼來歷?”李然問。
“哦,這銅鏡是我這一脈的祖師代代相傳而來,到我這,連我師傅都說不清楚有多少代了!”胡天讓進一步講述:“銅鏡後面的圖案名爲‘螣蛇’,相傳爲上古神獸。祖師遺訓,說此鏡能辯世間陰邪,能鎮魔界萬惡,能通仙界瑤臺,但我等傳人,從未見識過。古傳有一說,螣蛇飛昇即化爲龍,也有一說螣蛇是惡魔之祖,生性陰狠狡詐、鬼變多疑,主宰萬惡之靈。”
李然聽的入迷,不禁又拿起那面銅鏡仔細端詳起來。
“那羊皮冊上畫的又是什麼?”李然不禁又問胡天讓。
“你看,”胡天讓翻開一頁,指給李然看:“雖然烙刻的甚爲簡略,但大致形狀能看出,就是此地!”
李然仔細對照着皮冊,擡頭和這深谷景色一一對應,果然神似,不可思議地看着胡天讓。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大呼救命!
李然一下像是從夢中驚醒,連忙起身朝聲音來處奔去,胡天讓緊隨其後。
李然遠遠望去,只見稻本純一在一處景色瑰麗的林木間手舞足蹈,那些林木顏色豔麗異常,樹葉在陽光照耀下泛着五彩的光,一層紫色的輕煙在枝葉間纏繞。稻本純一像是被什麼纏住,一會在用力抗爭、一會又像是用力拍打胸口。
而這時,距離較近的艾莉絲和駱棐都看到了稻本純一的異常,紛紛往事發地點跑過去。
“等等,那是毒瘴,戴面具!”胡天讓大聲制止衆人。
李然也驟然停下,連忙摘下揹包,取出防毒面具戴上朝稻本純一跑過去。駱棐和艾莉絲兩人也戴上面具,過去給李然幫忙。
三人拖着稻本往回走,把人平放在湖邊,稻本兩眼緊閉,嘴脣烏青,已然失去意識,但雙手仍然在空中揮舞。
情勢危急,蘇河教授這時也已被請至湖邊,他摸了摸稻本的脈象,翻開眼皮看了看,確定並沒因此致病,只是產生幻覺,陷入昏迷。蘇河教授拿出一個小藥瓶,打開後放在斯蒂芬的鼻孔處,停了大概10秒鐘左右纔拿開,並告訴艾莉絲幫他把頭部墊高一點,不要隨意挪動,十分鐘後就能醒過來。
一場虛驚,雖然沒造成嚴重傷害但是也給衆人提了個醒,這看似如夢如幻的人間仙境裡處處暗藏殺機,稍有不慎很可能喪命於此。
隨後蘇河教授給每個人發了避瘴丹,李然也交代衆人行進中不要單獨行動,不要隨意進入林深草盛的地方,一定要佩戴防毒面具等等。
正在衆人商議着下一步行動的時候,死亡谷內突然風雲悸動,剛剛五彩斑斕的峽谷霎時陰雲密佈,雷聲如戰鼓擂動,綿延不絕;閃電好似一把利斧,蓄積着開天闢地的力量,瞬間將天地撕裂,電光火石間,深谷兩側的黝黑石壁,如鬼魅般怒視衆人,仙境傾覆爲地獄,只在眨眼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