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的本質……”
“……竟然是這樣的!”
寧風高舉着手,掌心處金色的陣印不住地放着光,牽引的澎湃之力作用在身上,將他如拉扯到極致的彈弓釋放般牽引過去。
在這整個過程中,天地偉力如巨大的磨盤,將其餘的力量盡數磨去,甚至連一個基本的防護都做不到,只能任憑牽引,隕石般投過去。
狂風如刀割,寧風在竭力地睜大眼睛,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雙眼就紅如血,刺痛似千刀萬剮一般。
即便是如此,他半點都沒有閉上眼睛,任憑被捲入瀚海域的意思。
“機會難得!”
寧風睜大着通紅的眼睛,在投入大片橘紅色的天洞瞬間,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看的東西。
“崩崩崩~~~”
如一張張弓弦在崩斷的聲音不住地想起,充斥在整個天地間。
寧風目不暇接地看着,每一處斷絃處響聲起時候,他都能看到一個個遊離的印記,如有生命般崩開,活靈活現。
那些印記有漆黑如墨放着黑金色光者,亦有純金璀璨好像純金吸納了正午時分陽光。
這樣的印記,寧風並不是第一次見。
七夜的額頭,他自個兒的掌心上,分別屬於魔宗和太陽神宮的烙印,與那崩斷、遊離在天洞中的印記,幾無二致。
“這些都是當年太陽神宮和魔宗設置在瀚海兩界重合處的大陣!”
寧風心中明悟,泛出無聲的喜悅,“找到你們了。”
在七夜提起他們被牽引入瀚海域的原理時候。寧風就想着要趁此機會。一窺全豹。
值此兩界重合。籠罩、橫跨兩個世界,集合了太陽神宮和魔宗兩大宗門陣法上的巔峰成就之大陣崩解,還原成一個個最基礎的印記,這是何等的機緣?
兩大宗門借用陣法崩潰時候的迸發出來之澎湃力量,完成將寧風和七夜送入瀚海域的壯舉。
寧風想的則是,藉此機會,窺探到陣法上的無上之妙!
兩大陣法一齊崩解,只有天地間最偉大的力量。才能將其如此完整地拆開,赤裸裸地坦誠在寧風的面前。
只有兩大宗門想要藉此接引二人,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寧風纔有可能置身其間,盡情地觀看,記憶……
這個機緣,無異於跨越了千年,寧風在時光中穿梭,一次性聆聽到千年前兩大宗門所有陣法宗師的耳提面命、言傳身教。
寧風即便雙目紅如滴血,哪怕是在迎風流淚。他都在出神地、忘情地、貪婪地……,看個不停。
離他三尺距離處。一個陣印崩飛出來,乍看之下複雜的線條構成之圖案殘缺不全,左右斷裂,下一刻,如蛇吞尾一樣,自行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
離他數丈開外,數個陣印紛飛,它們彼此之間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連接,又以更快的速度聚在一起,碰撞出一個大的陣印……
類似的一幕幕,不住地烙印入寧風的眼中,烙印進他的腦海裡,銘刻不忘。
“原來如此。”
寧風心中有一個個聲音在轟然響起,彷彿黃鐘大呂,在恣意地宣泄着每一個音符,所受的每一點力量。
“所謂的陣法,不管用了多複雜的陣圖,消耗了怎樣的材料,歸根結底形成之後,乃是由一個個陣印,陣紋結合而成。”
“啪啪啪~~~”
無論遠近,不管大小,一個個自洽或者集合起來的陣印在虛空中湮滅,爆發出來的風暴粉碎出了力量,融入了牽引之力當中,寧風以更快的速度,墜落向橘紅色天洞中最深處的漩渦裡。
寧風腦海中的聲音,還在繼續:
“當陣印或者陣紋完美無缺,自洽成一個整體的時候,它便爲天地不容,湮滅重新化作力量本質。”
“陣法之用,就是既將無數陣印完整地連接成了一個整體,又使之不在天地規則下崩碎,保持住一個平衡!”
“這個平衡本質,就是陣道之妙!”
寧風將所有感悟,一切所見,牢牢地銘記。
興許是這個牽引本身力量導致,也可能是他用在銘記、感悟陣道上耗費的精力太多,寧風不由得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下。
處在這種狀態下,寧風不知道他經過了多少空間,飛行了多少時間,恍若是一輩子那麼的久遠,又好像是一眨眼那麼短暫。
許久許久,又極短暫,恰似人在半夢半醒間朦朧了過去,在夢中經歷了三生七世,可是一睜眼,發現才只是倏忽一瞬。
寧風睜開了眼睛。
突然——
“這是怎麼回事?”
寧風幾乎是強行被從悟陣狀態中震了出來,心神俱震的震,震驚的震!
在這個瞬間,他彷彿才穿過一個隔膜,處在一個從窒息到可以盡情呼吸的當口上,好似一個潛水許久的人,剛剛冒出水面的感覺。
寧風甚至來不及去看四周環境,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進入了瀚海域,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所吸引。
“這是……”
寧風駭然地望向自身,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無數的金光被不住地從身上抽離出來,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懸浮在眉心之前。
光團不住地變大,從拇指大小,再到嬰兒拳頭,成人手掌,最後猶如蹴鞠用球一樣,在滴溜溜地旋轉着。
光團愈大,寧風身上的虛弱感覺就愈強,恍若是辛辛苦苦地鍛鍊了好久,支撐到了極限,渾身上下再一點力量都沒有了的感覺。
這個光團,正是寧風苦修的太陽法。乃至於一切小法門凝練出來的力量。有一種算一種。有一縷算一縷,乾乾淨淨地被抽離了出來。
“噗!”
寧風突然張口,一口血箭噴了出去。
外表上看不出來,寧風自己卻心知肚明,伴隨着這一口血箭出去,是一身肌肉瞬間消減,變成皮包骨頭一樣的感覺。
他的體型當然沒有變化,變化的是寧風在外門三年。一路苦修,一直到魂境中出來方纔成就的身如琉璃境界被破,恢復到了普通人體魄。
寧風噴出來的那一口鮮血懸浮在空中,環抱成球,融入到眉心前方光團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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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血球看起來不起眼,裡面實實在在地凝聚了寧風在藥師琉璃經上多年苦修出來的全部修爲。
一朝,回到瞭解放前。
由奢入儉難,擁有過力量,再失去力量,箇中恐慌。不是親歷者無法形容。
寧風終究經歷過三年化石,經過過九死心境中永無止盡的跋涉將其修至大成。論及心志之堅,在同輩當中人無人可望其項背。
只是恍惚了一瞬間,他就沉靜了下來,靜觀其變。
幾乎在同一時間,由光團和血球形成的力量精華反撲回來,正正地撞上了他的眉心。
這些力量精華並沒有重新進入他的體內,而是如一層光膜般,在寧風全身上下流轉了一遍,最終在是他的知覺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知道它在那裡,就是看不到,察不得,覺不出……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無法言述。
整個過程,自力量抽離,到最後一幕發生,加起來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不到。
整個過程,寧風吐出了一口濁氣,胸膛依舊塌陷,還來不及重新吸入一口空氣。
就在此時,一個玄奧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當中響起。
以寧風的心理建設和鎮定功夫,即便是天崩地裂就在面前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可在這個聲音出現的瞬間,他怔住了,也震驚了。
那個聲音很詭異,很宏大,有種以人類的身體構造無法發出,即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亦無法再現的神奇感覺。
寧風敢指天發誓,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類似聲音,更不懂得其語言,可在聲音爲他捕捉到的瞬間,其意思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刻刀,直接刻在他腦子裡一般,理解得再清楚不過。
“天~地~不~容~!”
那個轟然迴響的聲音,那個帶着無盡玄奧的聲音,歸根結底,不過是這四個字罷了。
“天地不容……”
寧風不由得癡了!
這四個字,解釋了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變化。
寧風身上的力量,不管是太陽法修持出來的,還是藥師琉璃經鍛煉出來的,到頭來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力量,爲這個世界所不容,於是被強行排斥出了他的體外,以另外一種他還無法理解的形式暫時保留了下來
莫名地,寧風就知道這些力量當他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本的天地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回來,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只要,他在這方世界停留的時間不要太長,不然如水滴石穿,再強大的力量,也終究會被消磨一空。
“這些力量暫時被剝離,又以另外一種形式加持在我身上,似乎還給我帶來了什麼東西?”
寧風如是想着,卻無暇分神去想,仔細去感悟,這種剝奪與加持帶來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心神,盡數沉浸入一種全新的震撼當中。
“剛剛那是——天音!”
“是這方世界本源力量的聲音,它甚至不是聲音,就是一種規則!”
“嗯,所謂的天地不容,從作用在我身上的情況來看,是一種有限度的排斥,怎麼還有一種小心翼翼的味道?”
寧風有些疑惑,但他只能牢牢地將聆聽到天地聲音的感悟記在心中,暫時封存,卻無暇去領悟,去沉浸。
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要命的事情!
“啊~~”
寧風放開喉嚨,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爆發了出來,整個人如石頭一樣,從空中墜落下去。
下面,大片大片的蔚藍色,在不住地放大,直到佔據了他整個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