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失去,維持原狀可以嗎
何歡原本以爲沈澈還在外地,從頂層下來的時候看着電梯上的數字,還是忍不住按了“25”。
沈澈的辦公室近在咫尺,關着門,門頁上貼着不鏽鋼牌子,上面刻着“總經理”三個字。
就爲了這三個字,沈澈承擔了多少責任和壓力。
也就爲了這三個字,她與沈澈之間永遠不可能。
何歡不覺眼底溼潤,立即深呼吸轉身,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的沈澈。
多麼不堪的偶遇啊,電光火石間何歡唯一想到的便是逃,轉身往相反方向跑,反方向是樓道,她往下連續跑了兩層,再坐電梯去大廳,一出門便被沈澈逮個正着。
“你跑什麼?”他捏住何歡的手。
“放開我!”
“我問你,你跑什麼?”沈澈幾乎是嘶吼出來,吼得整個大廳都聽得見,路過的下屬和員工被嚇得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不敢動。
何歡能夠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她緩緩擡起頭,眼裡已經含着淚。
“哥,鬆手可以嗎?”這話幾乎是祈求了,軟得沈澈像是一拳頭打在沙子裡,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何歡看到他眼睛裡的惡戾和疲倦,通紅的血絲告訴她最近這個男人頂着多大壓力,只餘這麼一點力氣還能抓住她的手,可是何歡一門心思想逃,用另一隻手一點點剝開沈澈捏住她腕部的五指。
青筋都爆出來了,可還是握不住。
沈澈真真切切地體會何歡一點點脫離自己的五指。
“你不能這樣。”沈澈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低沉,手機卻在那時候響了,他借另一隻手接起來。
“混賬,還嫌訂婚宴上鬧得不夠丟人嗎?居然在大廳拉拉扯扯!”沈嶽林咆哮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大廳到處都是攝像頭,連着董事長辦公室的大屏。
何歡便趁那功夫甩開沈澈的手,直接從他旁邊跑了出去,等沈澈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跑遠了,跑得那麼堅決,頭也不回,只留大廳裡一雙雙探究的眼睛看着他。
在下屬眼裡一向兇猛魄力的沈總,居然也會有如此落魄的面孔,拿着手機站在大廳裡面,目光盯着門口,身上的西裝被咖啡潑髒了,胸口一大片污漬。
午後日光從玻璃門上照進來,在大理石地面上晃出一道道光圈,也晃疼了沈澈的眼睛。
就那麼一剎那,他突然有種預感,感覺這次真的要失去她了。
數分鐘後沈澈走回辦公室,推開門,手機接收到一條短信。
“哥,我們之間維持原狀行不行?別問太多,別管太多,這樣每個人都好過。”
沈澈一時心堵,半天才從這條短信中回過神。
周沉得知何歡和池家的事大概是三天之後了。
因爲拆遷工程進展順利,特別是何海的房子被燒了之後更加沒有阻礙了,時琨便想請拆遷辦的相關負責人和工程其他有關人員吃頓飯,順便犒勞一下,開發商自然也在應邀之列。
周沉是十分不想去的,本打算讓方秦去應付一下,可時琨想攀周家這條高枝,攀上了對以後自己公司發展也有好處,於是求着時三千出面去請周沉。
周沉電話裡婉言回絕了一次,可臨近晚飯前時三千居然親自登門,那架勢好像就是“今兒個你不去吃這頓飯,爺我今天就賴在你公司不走了”的意思。
萬般無奈,周沉只能買了這個面子。
時琨的飯局就設在唐會附近一條街上,爲的就是飯局之後繼續去唐會續攤。
周沉進包間的時候一桌子人都已經到了,身份資歷都比他淺,自然都巴巴跟他打招呼,直到池榮傑湊上來跟他握手。
“周先生,久仰大名,今天終於有幸見到真人。”這口氣不倫不類的。
周沉眉頭一皺,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倒是穿了一身好西裝,可惜站姿不穩,整個人鬆垮着,怎麼看都像是街巷裡的小混混,白瞎了這麼貴一副皮子。
“池少客氣,今天應該不是我們第一次見吧。”周沉禮儀性地觸了觸他的手,算是回了他的禮,剩下池榮傑頓在原地犯愣:“周先生,難道我們以前見過?”
心裡又想,不可能啊,以周沉的身份要是自己見過肯定會記得,但他挖空心思想了一圈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
周沉已經料到他肯定想不起來了。
當時在秀中閣門口池榮傑強行逼着何歡陪他進去吃飯,自個兒喝得醉醺醺的,是周沉衝過去把何歡擄走了,那會兒周沉並沒有表明身份,加之池榮傑又喝多了,記不得也正常。
既然人家都記不得了,周沉也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徑自走進包廂入座。
那頓飯是時三千做東,黑白政都到齊了,目的是爲時琨拉攏關係。
周沉也是在那頓飯局上才知道青衣巷項目已經被時三千分包給時琨了,而時琨拉了池榮傑入夥,這也是池榮傑會出現在這飯局上的原因。
不過這種事也正常,沒有哪個項目的拆遷公司背景乾淨,換句話而言,背景太乾淨的拆遷公司吃不下這麼大的工程。
周沉若不是這個項目也不會跟時家人有過多來往,這頓飯他本意也是不想來的,所以席上表現很低調,打算走個過場一會兒就找藉口離開,只是三巡酒之後也不知誰提了一句青衣巷釘子戶房子着火的事。
“聽說燒得挺嚴重的,戶主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這事後來怎麼處理的?”有人問時琨。
時琨喝了口酒回:“處理什麼,那火也不是我們派人去放的,純粹是那老酒鬼命不好。”
“可發生這種事家屬沒有鬧?”
“鬧?怎麼鬧?老東西都還躺在醫院裡呢,家裡只有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兒,不過這事說來也稀奇…”時琨說到這突然推了推旁邊的池榮傑,跟那人講,“知道那老東西的女兒是誰嗎?是我們池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
“未婚妻?池少要結婚了?”
“嗯,想不到吧,一向花名在外的池少爺居然要結婚了!”時琨喝得醉醺醺地,忍不住調侃池榮傑,“不過我就納了悶了,你小子什麼女人沒見過啊,怎麼就願意安定下來娶這麼一個小丫頭?”
“想知道原因?”池榮傑搖晃着酒杯,目光在眼前這些人影上晃了一圈,最後勾勾手指頭,“告訴你們,本少爺睡過的女人不少,可獨獨沒睡過雛兒……”
這話引得周圍幾個男人目中放光。
“這麼說來這丫頭還是雛兒?”
“嗯,雛兒,乾淨着呢,所以我纔要娶她,怎麼也得嚐嚐雛兒的滋味。”輕挑的口吻,好像終身大事只是一件他偶然興起的遊戲,周圍人嘖嘖感嘆:“池少你這是往真格里玩啊,不過你怎麼知道她還是雛兒,驗過?”
“不用驗,我這兒聞得出,那丫頭身上一股子乾淨味兒。”池榮傑醉呼呼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眼睛眯起來,像是沉醉在其中,卻是一臉齷齪的醜態,逗得旁邊人跟着起鬨,飯桌上原本還算規矩的氛圍一下子調轉了風向。
男人喝多了酒什麼本性都露出來了,後面講何歡的話已經越來越不堪入耳。
周沉手裡那尊青瓷茶杯快要被他捏碎了。
首先他不知道何歡爲何突然成了池榮傑的未婚妻,其次他覺得何歡應該不會同意嫁,這池榮傑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濫得一塌糊塗,何歡嫁給他就是一個糟蹋。
後半頓飯周沉已經完全心不在焉了,心思一直關注在池榮傑那邊的談話上,雖然他們已經不再談論何歡,可是周沉就那麼莫名其妙地留了下來,沒有找藉口中場離席。
飯局一直延續到九點多。
一桌人終於酒足飯飽,互相攙扶着出了餐廳,站在門口的夜風中討論移駕唐會繼續玩。
當然這個“玩”可不是喝酒那麼簡單了,夜深露濃,月色撩人,這幫男人肯定要去唐會找樂子來紓解一下被酒精催化出來的荷爾蒙。
“周先生,您要不跟我們一起去玩玩吧?”時三千喝得還不算醉,走過來邀請周沉。
周沉回絕:“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愉快。”
時三千知道周沉不喜歡那種場合,這頓飯他能來就已經給足自己面子了,不再勉強:“那我找司機先送您回去?”
“不用,我今晚沒有喝酒,可以自己開車。”
周沉與時三千和拆遷辦幾個重要負責人道別,拎了大衣往停車場去,經過時琨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他與池榮傑在一旁的對話。
“喂,要不你現在讓那女人來唐會?也讓我們哥兒幾個見見音樂學院出來的雛兒長什麼樣!”
池榮傑一開始沒同意,時琨和另外兩個男人就在旁邊幹起哄:“估計你是沒那本事把她叫出來吧,還說什麼未婚妻,我看結了婚你也制不住她。”
“誰說的!誰說我制不住她,現在老子就給她打電話!”池榮傑被人這麼激,立即掏出手機給何歡撥了號碼…
當時周沉就站在池榮傑旁邊,腳步好像生鉛了一樣,愣是停在那沒走,剛好聽到這一段。
池榮傑很快就撥通了何歡的號碼。
“小子有種按免提,讓我們也聽聽雛兒的聲音!”時琨又醉言醉語地出了個主意,旁邊很快有人附和,池榮傑居然也照辦了,竟然真的按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