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結婚,搬去馮宅
馮厲行將連翹送到思慕門口,她正要下車,卻又被車上的男人叫住。
“我公寓的鑰匙你應該還有吧?”他突然這麼問。連翹只能點頭。
“有的,怎麼了?”
“搬我那裡去住,我今晚下班的時候希望看到你已經在那裡。”他的要求不算霸道,只是頓了頓又說,“我可以答應你不公開我們已經結婚的消息,但是現在我們畢竟是夫妻。所以起碼要住在一起。”
連翹想了一會兒,絲毫沒有反駁,笑着回答:“那自然是要的,我今天下午就搬過去。”呆系盡亡。
“那我叫PERRY安排人幫你搬。”
“不用,也沒什麼,我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周鴻聲吃完了飯。下人在綴錦閣收拾碗筷,他押着半壺茶,突然對身後的周業說:“走,陪我去園子裡走走,沁芳池裡的荷花都已經開了吧。”
兩人一前一後便出了門。
午後的沁芳池波光粼粼,水面上的荷花已經開了大半,荷葉與荷葉緊緊挨着。花朵搖在上頭,支支都開得豔麗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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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鴻聲站在岸邊,凝望了一眼。吸了一口壺中的茶,突然問:“周業,你來周家多少年了?”
“四十四年了,那時候老太爺還在。”
“是啊,一晃都四十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周鴻聲嘆息一聲,又問。“那你還記得阿胤走了多少年嗎?”
這話問出來,周業就知道老爺子又在想大兒子了,不免也跟着傷感起來:“差不多也四十多年了吧,我記得那時候我剛來周家沒多久,胤少爺便認識了馮小姐,您不同意,跟他吵了一架,他便離開周家了。”
“是啊,吵了一架。”周鴻聲目光迷離,思緒漸漸往前回憶,“我記得當時吵架也是這樣剛入夏的季節,天氣悶熱,他領着馮蓮回周家來見我,跟我說他要娶她,那時候阿胤也才20出頭的年紀,我以爲他是鬧着玩的,便不同意。誰想他一怒之下就走了,我氣得呀……”
周鴻聲似在喃喃自語,聲音低微悲慼。
“我氣得呀,以爲他就是一時興起,走了沒多久自己一個人就會回來,更何況爲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跟自己老子吵架,算什麼出息!所以我當時也沒去追他,可沒想到……”
沒想到那是周胤最後一次在周家,此後幾年他便一直毫無訊息,周鴻聲性子又強,憋着不去主動聯繫他。
父子關係就這麼單薄了好幾年,直到有一天,馮蓮抱着才幾個月大的馮厲行登上了周家的門。
那時候周鴻聲才知道周胤出車禍死了,而馮厲行尚在襁褓,她一個人女人生活艱辛,想讓周家接受這個孫子,可週鴻聲當場便叫下人將馮蓮連人帶孩子一起轟了出去!
他沒有認那個孩子,或許是因爲當時因爲周胤的死受了太大打擊,也或許是骨子裡就覺得馮蓮出生卑賤,所以她所生的兒子根本不配入周家戶籍。
反正周鴻聲就在一天之內失去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
馮蓮沒有再踏上週家一步,她也有骨氣,一個人拉扯馮厲行,可造化弄人,她自己最後也出了事……
“周業,我真是沒有想到阿胤會捨得扔下週家,如果知道那一次他走了便不會回來,我死都不會讓他走!”周鴻聲站在那一池荷花前面,說得老淚縱橫。
周業只能嘆氣。
很多事情都說不準,或許一眼就成了一輩子。
“老爺,別想這麼多,人各有命,況且胤少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若他在天有靈,也不會再怨你。”
“怨,怎麼會不怨!我自己都怨了自己這麼多年。要是當年我寬容一些,沒有這麼多門第觀念,讓馮蓮進門,或許阿胤也不會這麼早走,厲行更不會像現在這樣恨我!”
這是周胤去世之後他獲得的感悟,以至於當年蘇卉懷了周沉的孩子,他硬是逼着周沉娶了蘇卉,爲的便是不再重蹈覆轍,可往往事與願違。
周胤和馮蓮是兩廂情願,他卻百般阻撓。
周沉和蘇卉是一夜亂情,他卻非要將他們湊一對。
終究還是錯了,且一錯再錯。
周胤走了,他悔了半輩子。
馮厲行恨他,他慣着順着他也不肯回周家。
周沉雖然人在周氏,可心不知飄在哪裡,周鴻聲其實知道他骨子裡也不願意,可沒有法子,他是周家唯一的繼承人,總不能撒手不管。
總算生了一個蘇怔,卻是成天吊兒郎當,揮霍好色,不務正業。
現在更要命,餘連翹肚子裡懷了周沉的孩子,卻和馮厲行結了婚。
周鴻聲這一輩子,事業上順風順水,唯獨這家中,真正叫他力不從心。
偌大的浣葛山莊,如今其實就住了他一個周家人。
周鴻聲託着半壺已經涼透的茶水,站在那片烈日之下,像是回憶,又像是懺悔。
可惜人死不能復生,寥寥餘生,他這些年都沒有一日安穩。
周業見他後肩抖得厲害,過去扶住他的手臂:“老爺,馮少爺只是還沒有想明白,但他骨血裡註定是周家的人,早晚會回來!”
“不會!他性子全隨了他父親,要強,太硬,記仇,不肯妥協。你看他父母都走了這麼多年,當年他纔多大,卻情願一個人住寄宿制學校,也不肯來我這裡住一夜。”
周鴻聲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楚和孤寂。
若說這兩個兒子,周胤堅韌野性,周沉溫潤紳士,但他要偏愛周胤多一些,因爲周胤骨子中某些地方與他年輕的時候很相似,所以看現在的馮厲行,手段果敢狠辣,自是得周鴻聲的心。
可惜唯一一個有希望的孫子,卻不肯回周家來!
“周業,過幾天就是阿胤的忌日了,你準備一些祭品,我想去看看他。”
連翹在公司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便提前下班準備搬去馮厲行那裡。
其實他那裡什麼都有,無非就是帶些自己的換洗衣服和日用品過去就可以。
連翹在自己的公寓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看到那塊男士方巾。
下角的字已經秀得差不多了,她想着還是將方巾小心翼翼地摺好,放到了行李箱最底層。
開車去馮厲行那邊的時候,連翹抽等紅燈的空隙給之前幫自己做飯的薛阿姨打了電話,反正她也不會做飯,到了馮厲行那邊也總得有個阿姨料理吃食,於是便跟薛阿姨商量,能否去馮厲行那邊給他們做晚飯。
薛阿姨一開始不大同意,因爲馮厲行的住址離她家要遠一些,連翹便承諾給她適當加些工資,結果那頭立馬就答應了。
連翹無奈,只能搖着頭,順便讓她今晚就過去,路上記得要買些菜。
薛阿姨也是鄴城人,五十開外,退休之後在外面做做鐘點工貼補家用。
人看着挺實誠,做事也起勁,但五十多歲的女人最大特點便是管閒事,嚼舌根。
連翹是通過中介找上她的,在連翹那邊做了也沒多久,卻暗地裡總猜忌連翹的身份,不過連翹那樣子確實也惹人深疑。
年紀輕輕,大着肚子,一個人住一套不算好的老式小公寓,開一輛還算可以的MINI,成天早出晚歸,也不知做什麼工作,但從穿衣打扮看得出她出手闊綽,加之人又漂亮,所以薛阿姨暗地裡一直以爲她是被誰包的二奶。
二奶叫人可恨,但薛阿姨與連翹相處了一陣子,覺得她人挺好,所以漸漸便對她生了一些同情。
想想,二十多歲,這麼水靈的姑娘,大好前程呢,結果甘願當人二奶替人生孩子,人家又肯定不願意娶她,多可憐。
薛阿姨便帶着這樣的心思登了馮厲行家的門。
當時連翹正在換衣間收拾自己的衣服,聽到門鈴聲,她過去開門。
薛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的菜站在門口,見到連翹,先呵呵笑着打招呼,連翹便叫她進來,結果她站在門口不動了,頭不由往屋裡探,腳卻不敢刺進來。
“乖乖……這房子,這裝修,得花老大價錢吧!”她一個人站在門口,以爲是包養連翹的那男人送給她的,於是搖搖頭,嘀咕,“值了,替他生個娃也值了。”
“薛阿姨,你說什麼?”連翹似乎聽到她說話了,但沒聽清楚。
站在門外的薛阿姨趕緊嚷嚷:“沒什麼,就說這房子好漂亮。”邊嚷邊脫了鞋進來了,又找不見廚房,便拎着菜在屋裡亂闖,闖完更吃驚,因爲房子太大了。
說來也是,馮厲行這套雖然只是平層公寓,但地段佳,又出自名家設計師裝修,與連翹那套二十多年前的老式舊公寓比,自然像是“鳥槍換炮”。
那會兒時間尚早,連翹將衣服收拾好,閒來無事,便叫薛阿姨教她做菜。
其實她也有私心,馮太太不是這麼好當的,她要綁住他,總該有些像樣的表現。
薛阿姨一聽連翹要學做飯,做給“先生”吃,那態度簡直是萬分熱情。
“要的要的,都說要綁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綁住他的胃,餘小姐你這麼聰明漂亮,要是再學會做飯做菜,那老闆肯定更加疼你。”
這一聲“老闆”聽上去乖乖的,但好多鐘點工都這麼喊僱主,所以連翹也沒有太在意。
兩人便在廚房忙開了。
一直忙到馮厲行下班回來,敲了門鈴,薛阿姨興匆匆地奔着去開門,結果門一開,她當時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