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文站在窗戶那,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好一會,究竟過去多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從經歷的寶珠幻覺開始,自己就踏上斬殺自我定義這條道路。有憤怒、有欣喜,有遇到問題的焦慮,也有相同問題的痛快感。
自己拋棄了社會主流價值觀,放下了道德觀念,看似自己失去了一切,但真的有“一切”讓我失去嗎?
家庭、責任、孝順、事業心、善良……
真的有這些東西,讓我失去嗎?
還有,所謂的覺醒真的存在嗎?
無論如何都是袁長文,不管他怎麼思考怎麼看待事物,統統都是袁長文。
只要在這個世上存在,就意味着用“自我”,也許這個“自我”沒有原則沒有道德,也許這個“自我”很簡單不強求,但終究也是一個“自我”。
沒有人可以覺醒。
那麼,佛陀、耶穌又是怎麼回事呢?
算了吧,還想這些幹嘛。
袁長文突然打心底感到疲倦,愛咋咋滴!
死寂、憂鬱,這就是袁長文現在的狀態。之前對自己內心的各種理念進行批判之後,似乎變得特別累。
不管怎樣,都是袁長文,根本沒有我這種東西存在。
就算我是那份覺察,此刻“我覺察到自己正在思考這些事情。”
那麼,在我泛起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已經不是那份覺察到“我正在思考這些事情”的覺察,而是覺察到“我正在覺察到我正在思考這些事情”的覺察。
然後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又變成覺察到“覺察到‘我正在覺察到我正在思考這些事情’”的那份覺察。
就像之前的那個比喻,屏幕上的光影永遠無法認識到屏幕,永遠!
這一輩子,我也永遠無法認識到我。所有的記憶都屬於袁長文,所有的思考也屬於袁長文,我就是那個傻逼背景。
還有什麼好操心的?又有什麼好但心的?
過得好,是袁長文過得好,與我無關。
過得差,也是袁長文的事情。
哪個屏幕會在意電影內容呢?
就算現在,這樣思考的也是袁長文啊!
每個門派,每個年代的道德,彷彿都在講述人類的劣根性,讓我們摒棄一切負面情緒和行爲,讓自己變得善良變得慈悲。
這依舊是爲自己的角色打磨,就算是佛陀、耶穌也只是一個角色。哪怕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角色,本質是“無我”,但只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必須有“自我”。
身體就是“自我”的一部分,那是屬於袁長文的東西。
還有什麼大談“放下執着”的門派,根本不瞭解什麼叫“放下執着”,難道放下對寶馬、別墅的執着就好了?
那麼,去相信某種門派,這本身難道不算一種執着嗎?
必須吃飯這算是執着嗎?難道努力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不算一種執着?
甚至,相信自己是一個人,難道不是一種執着麼?
放下執着?說這話的人,根本就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明白的人,要麼成爲佛陀,要麼像自己一樣住在精神病院。
每個門派都在強調愛、慈悲,這究竟是在讓人覺醒,還是在阻礙人覺醒?
袁長文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維好混亂,思緒雜亂無章,前後變得漸漸沒有邏輯。
更遠!
袁長文看到小道前面,那個詞彙依舊在閃光,在提醒着自己。
我沒有覺醒,我還在這個世界中,一切並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更遠!
看似已經沒有路,看似自己花費這麼多章的努力,沒人規定努力之後就必須成功,也沒人說努力之後就有回報。
那麼,繼續前進吧!
從一開始斬殺自我定義,到現在發現,根本無法斬殺乾淨所有自我編織的定義。
最初的意氣風發,彷彿自己清除了所有的不真實,就能見到真實。
現在,明瞭自己永遠無法見到真實,因爲一切都是袁長文。
這個身份,袁長文這個角色,是丟不掉的!
除非自己不在這個世界,否則永遠丟不掉這個角色。
說都會說,講都會講,我從來不相信自己站在人類的巔峰,這些思考內容肯定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獲得。
那麼,相對於人類六十億的人口基數,肯定有大量的人明白,我們的本質就是“無我”。
然後呢?
並沒有產生大量的佛陀和耶穌,問題出在哪裡?
袁長文不知道,很明顯,自己也屬於那類講大道理的人。
也許,這纔是門派最需要的吧。
這樣的人,懂得多,能言善辯,可以輕易左右他人的思想。但自己卻沒有覺醒,沒有丟掉人類該有的人性,所以還會爲了金錢而努力。
哪怕嘴上說着,“金錢都是虛假的,人性也是虛假的,客觀事物也是虛假的,一切都是那份覺察……”
所以,自己真的該去創建一個門派?
z教怎麼樣?字母表的最後一個字母,代表人類最後一個宗教。它的存在不是爲了讓人覺醒,而是爲了讓人留在人性裡留在角色裡。
一旦越過z教,就是覺醒,因爲那是最後一個字母,越過z就越過了整個字母表。所有人類的可以用語言描述的,已經無法在描述覺醒的狀態,因爲已經沒有字母可用。
袁長文的思維雜亂無章,就算是小學生也比他更有邏輯。前言不搭後語,想到哪接着又立馬跳到另一個地方。
我這是怎麼了?
切,根本不是我好不?混亂的是袁長文,又不是我。
所有的都是這個角色,一切的一切,不僅沒有一個所謂的“真我”,就連剔除所謂的“假我”也無法做到。
那麼,斬殺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瞭解到袁長文這個角色並不是我,甚至說出這個想法的,都是袁長文。
所謂的我,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而袁長文這個角色,也永遠無法觸碰我。
只要袁長文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麼就有一個“自我”存在,不管這個“自我”多麼簡陋,始終都有一個“自我”存在。
而“自我”,就是所謂的“假我”。那麼,自己這麼多章的努力,究竟在幹什麼?
難道就只是明白,自己的斬殺僅僅是個笑話?
因爲根本沒有東西斬,而整個行爲本身就構成了電影的情節,正在表演主角斬殺自己的人性。
袁長文突然感覺好難受,眼中含着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