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錯的。”
那麼,這句話是錯的嗎?
老師是錯的嗎?
肯定有什麼是對的,因爲這句話本身就是邏輯矛盾,所以不可能一切都是錯的。
也不一定!
袁長文突然想起,“我知道的一切”纔是主語,那麼全錯也可以接受,畢竟我只知道一部分。
這麼多年來,無數人無數權威,在我腦子裡留下種種影響力,讓我毫不猶豫相信一些毫無根據的事情。
擺脫權威很容易,但是老師呢?
也要擺脫老師對我的影響嗎?
袁長文有些錯愕,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人錯了,那絕對不是老師。自己的修行之路,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老師的指點必不可少。
老師怎麼會錯呢?
可是,除了“我存在”,宣稱任何多餘的知識都是一種無條件的假設,一種無理由的相信,也就是一種信仰。
所有信仰都是狗屎!
我聽從老師的話語,走上修行的道路,披荊斬棘突破層層障礙。現在,我反而要破除老師的影響力?!
那以後自己是不是還要殺掉老師全家?!
袁長文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殺全家”,給狠狠嚇了一跳,本能想要拒絕,本能想要罵自己混帳東西。
可是還沒開始罵自己,另一個問題先冒出來,爲什麼不可以?
我是在害怕帝國輿論的抨擊,說我是一個背叛師門的殺人兇手……嗎?
還是在恐懼帝**隊的追捕,所以根本不敢殺老師全家?
又或者,是害怕自己的家族被報復?
善惡觀念從哪裡來的?帝國不允許,是因爲整個帝國必須保證在一定的秩序上,所以強制要求善惡區分。
我遵守,是因爲我想遵守,還是我害怕別人不遵守把我殺掉?
按照之前的說法,我不幹了,那麼當袁長文這個角色需要被設定爲殺老師全家的時候呢?當這個棋子必須處於這種位置呢?
自己反抗嗎?若是反抗,那麼根本就沒有退出,還是按照袁長文的各種自我定義行事。
如果不反抗,似乎猶如瘋子根本無法理喻。
老師真實存在嗎?老師就一定是對的嗎?我又要如何擺脫老師對我的影響?
就算老師的確走到那個位置,我又要如何確定呢?
雖然老師看起來境界很高,但實際上境界高嗎?
就算老師一切都沒問題,他又如何保證我的正確呢?
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看重的程度不一樣,這就會導致剝奪自我定義的順序以及時間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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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精神力修行也是如此,所以老師的影響力不應該如此巨大。
“如果沒有老師,根本就沒有今天的我!”
袁長文有點難受,這樣抹掉老師的辛苦,很是讓人有種欺師滅祖的不安。
但是,老師本身就是拿來摧毀的啊!
如果一個老師教導學生,學生沒有摧毀老師,那麼只能說明老師還有東西沒有教。
最好的老師,難道不是教導出更多超越自己的學生嗎?
一旦學生超越老師,就是摧毀老師。剩下的師生之情,不過是帝國需要的穩定,不過是想讓別人認可自己是一個有德之人。
“你看,我已經如此高的成就,但對於當初的老師依然如此尊敬。”
狗屎!
袁長文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尊師重道里暗含着如此思想。
可是,我又憑什麼認定尊師重道是崇高的呢?這跟家庭責任同樣位列崇高道德的前幾名,誰在評判它們的崇高呢?
別人說崇高,所以我要贊同?所有人說崇高,所以我必須服從必須贊同?
如果不是害怕被隔絕,我又爲何要贊同?
誰有資格評判?
袁長文發現自己在這個問題上,似乎糾結了很久,一直卡在這裡沒有繼續前進。
不對!
我已經讓袁長文這個角色死去,按理來說,根本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隨便你怎樣,我都接受,隨便你怎麼安排,我都照做。
這樣的話,我根本不需要考慮什麼對我影響力。因爲我不需要權衡利益而做出選擇,那麼腦中的影響力就是一個笑話。
比如,我都不需要考慮家庭責任來做出選擇,那麼家庭責任又有什麼影響力可言呢?
所以,下一步就是讓袁長文這個角色死去,只要角色死去,萬事大吉。
天啊!
自己這麼多年來,就是利用角色不停阻止某些東西的出現,利用緊緊抓住的自我定義來做出狹小的選擇。
恐懼、慌張、焦慮,哪怕自己的精神力修爲有了進階,歡喜之心同樣會消散,因爲還有未來需要恐懼。
永遠都是恐懼,永遠都是未來。
果然,袁長文這個角色就應該死去。
還有什麼好講的呢?前進,繼續前進,任何阻擋我殺掉袁長文這個角色的,都必須斬殺掉。
袁長文站起來,拍拍衣服,漫步向前。
這條路並不輕鬆,這麼多年來的自我定義,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斬殺的。但那又怎樣?就可以逃避嗎?還是像曾經那樣,繼續抓緊某些自我定義?
未來是什麼,我不知道。按照這種走法,別說未來,下個小時我在哪裡都不知道。
簡直就是低成本的粗糙電影,主角連思考都不會,還要極力阻止思考放棄權衡。沒有大衆喜聞樂見的橋段,誰會來看呢?
這樣下去,自己會毀掉自己嗎?會毀掉下半生麼?
誰在意呢?
如果毀滅跟虛假之間二選一,那我情願毀滅。反正死亡纔是最好的伴侶,每一個小時過去,就真的過去了。自己如何度過時間,是自己選擇的嗎?還是被情緒拉扯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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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可以輕易看透的人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還是進入了一種模板人生?
袁長文一邊笑一邊走,突然看到一家咖啡廳在招工,然後就冒出去做咖啡的衝動。
我可是堂堂帝國第一人,竟然在這裡做咖啡當服務員?
袁長文笑着搖搖頭,走進咖啡廳。
人生從現在開始,分成兩個部分。曾經通過小腦袋來權衡,如今自己就是一個角色,隨意擺放就好。
有什麼好擔心的?又有什麼好憂愁的?
修行突破?算了吧,那不過是角色的豐滿程度而已。
自己已經離開帝國,又有多少人記得自己?我何必在意那些人呢?
很明顯,自己並不記得之前的所有帝國第一人,更不記得之前的所有帝國元首。
嘖嘖,算了吧,袁長文這個角色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