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所謂的覺醒之路就是這樣起起落落,猶如大海的浪潮一樣。
誰能想到,剛纔還處於天人合一的袁長文,此刻竟然再次被恐懼環繞。
那些植物的魅力,一些細微地方的吸引力,此時就像幾千年前的召喚,根本不可能。
誰會喜歡這些東西?
誰會將心神關注在灰塵、或者類似雜物的東西上?
袁長文被恐懼襲擊,這次的恐懼很是巨大,其原因也是內心的願望。
人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不知何時,被大家翻來覆去的講,袁長文自然也無法逃脫這句話的枷鎖。
至於夢想內容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反正就是區分袁長文和別人的一些夢想。而且是現在沒有,期望將來擁有。
在剛纔,袁長文似乎瞥見那夢想的消失,內心不由泛起驚濤駭浪,巨大的恐懼猶如魔鬼一般張開血盆大口。
一口便吞掉袁長文。
沒了夢想,自己還是自己麼?
這二十多年來,雖然人生不如意,儘管沒有大富大貴,但自己依然一步一步邁向自己的夢想。
如果這個夢想沒了,那自己跟別人還有什麼區別?
我捨棄好多東西,就爲了自己的夢想,現在居然告訴我,夢想消失了?!
那別人會怎麼看我?會怎麼嘲笑我?
當初我還不如放棄夢想,選擇現實!
我不要!
這個夢想一定要達成!
對吧,上帝?
是不是,道?
我已經讓出舵,放開手,讓“道”來駕駛我的生命之船,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袁長文渾身顫抖,驚恐的情緒充滿全身,雙手死死抓住窗框,這樣才能避免自己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恐懼,比起什麼妖魔鬼怪、異性怪物來說,還要恐怖。就算現在從天而降地獄火,袁長文都會覺得是對恐懼的緩解。
如同看了一部糾結難受讓人鬱悶的電影,結果看電影的人比電影裡講的更鬱悶,所以看了電影之後反而得到緩解。
我的夢想,會實現的,對吧?
上帝不會拋棄我的,是不是?
【不要抗拒,臣服!】
{臣服個球!少年,行動起來,抓住夢想,我們還有機會!}
袁長文被恐懼包裹,根本不敢動,似乎連手腳都不聽使喚。
我的夢想,不要走啊!
如果我的夢想不會實現,那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一定會實現的!
調整呼吸,控制思維,一定會實現的!
袁長文儘量控制,但根本沒用,恐懼依舊包裹着他,並且猶如海浪一般使勁拍打。
一波又一波。
{我不能放棄這個夢想,堅持,就會勝利。}
【放手啊!】
{如果放手,那我這一輩子就全毀了。想想老媽,她會爲我哭泣,也許老婆會帶着寶寶離婚。}
{不!不可以這樣!絕對不可以!我要抓住夢想,然後努力成爲一個成功的人。這樣,老媽會笑,老婆會驕傲,寶寶也會贏在起跑線!}
【這是恐懼!是惡魔的欺騙!】
{纔不是欺騙!這就是事實,就是真實會發生的事情!如果自己放棄夢想,那跟別人有什麼區別?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別人會怎麼嘲笑我?!}
{不可以放棄啊!}
袁長文體內的恐懼更勝一籌,之前的那種淡然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咬着牙齒,抓緊窗框,渾身顫抖,呼吸急促。
清晨涼爽的空氣,似乎也無法阻擋汗水的滲出。
袁長文滿腦子都是失去夢想之後的恐怖未來,以及想要牢牢抓住夢想的執着。
這是他的驕傲,這是他二十多年的努力方向,也是他爲自己設定的目標。
袁長文之所以是袁長文,不就是因爲這些東西麼?
如果所有人的思想全部一樣,僅僅是模樣不同,那麼這個世界會多麼恐怖啊?
我不能放棄夢想!
【沒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放屁!如果我放棄了,那別人會怎麼看我?而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又要怎麼回答?}
【誰想要抓住?袁長文對不對?根本不是我!】
{我不管!想想失去這個夢想的難受,爲什麼自己要承受要忍受?難道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不是斬殺麼?我去努力去實現夢想,超着夢想前進,這就是最好的斬殺恐懼的方式!}
【根本不是……】
{就是!失去夢想很難受,那我就不讓它失去好了。這麼簡單的邏輯,還有什麼好辯解的嗎?如同打碎杯子很難受,那就好好愛惜杯子好啦。}
【打碎杯子很難受,那麼,沒有杯子纔是最終的解決之道。失去夢想難受痛苦,那就沒有夢想好了。】
【覺醒就是這樣,本身這些什麼夢想善良之類的,就是虛假的。斬殺自我編織的定義,本來就是一條痛苦的道路。】
【沒人會主動選擇這條道路,腦子有問題嗎?就算他爲了某樣東西選擇斬殺的道路,那麼這個所謂的“他”,所謂的衝動,本身也需要被斬殺。】
袁長文深呼吸,似乎恐懼的浪潮已經過去,現在可以細細思考。
情緒的轉變如此之快,恐懼彷彿害怕被抓住,狠狠襲擊一波之後迅速撤離。
剛纔自己幹了什麼?
又一次跟隨恐懼編造故事?
該死!
說好的,在恐懼來臨之際保持警覺,然後臣服。這樣,恐懼就不會帶走任何能量,“自我”也不會從中得到補充。
可惜,自己似乎失敗了,又一次失敗了。
這二十多年的“自我”太強大,那些自我編織的定義根本就不是沙漠上的建築,而是屹立在沙漠上的碉堡!
【因爲袁長文的存在,所以纔會牢牢抓住這些自我定義。一旦袁長文死掉,那麼這些問題自然也不復存在。】
的確,袁長文沒有死掉,沒有自殺,沒有臣服,也沒有退出。
這纔是所有恐懼的根源,或者說袁長文本身就是恐懼構成的。
各種自我編織的定義,配合恐懼的情緒,造就了袁長文。
【現在想想,夢想消失影響的只有袁長文,而不是我。是袁長文要死死抓住這些夢想,因爲他就是這些夢想。沒了夢想,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爲什麼會不知道怎麼辦?就是因爲他的自我定義被剝奪,相當於砍掉他的一部分,自然會難受恐懼和尖叫。】
【如果沒有袁長文,又怎麼會有恐懼呢?袁長文不存在,只是臣服,只是讓“道”來駕駛生命之船。沒有選擇沒有權衡,自然也不會有情緒的波動。】
【就像一個大機器裡的某個零部件,順應“道”而做出行爲,沒有期待沒有控制也沒有所謂的選擇。那麼,哪裡來的恐懼?】
就是個零部件啊!
還真是讓人難受的說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