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凌淵府裡最寶貴的是什麼,所有的僕人和侍衛都會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巫師大人唯一的女兒,雪祈安。然而若再問凌淵府裡最大的笑話是什麼,他們仍會不約而同地告訴你,還是雪祈安。
衆人給雪祈安的評價無非就是幾個詞:孤僻、醜陋、廢柴。
是的。雪祈安很少跟除了侍女隱嵐以外的人說話,曾一度被僕人誤以爲是啞巴;她眉邊那道怎麼也消不掉的疤痕,看着都讓人感到心驚肉跳;而且,更要命的是,她的父親雪默是雪域法術最高的人,自身傳承的更是在整個靈界中都堪稱絕技的巫術。可是她雪祈安,作爲雪默唯一的女兒,卻是一個廢靈之體!
廢靈之體,與天靈之體同是《靈體錄》中所記載的罕見靈體。只不過,一個是天賦異稟,一個是極品廢柴。
自從被巫師判定爲是廢靈之體後,雪祈安不知受到了多少嘲笑。
凌淵殿上下,除了父親和隱嵐,所有人在表面上對她是異常的敬之畏之。可敏感的她還是能從那些侍衛和僕人的眼神裡看出幾分蔑視。
她知道他們是看她相貌醜陋嚇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不能修煉法術的廢人。
廢人!一想到這個詞,雪祈安就難以抑制心口泛起的疼痛。她又何嘗願意做廢人?自己雖不能修煉,更是被禁止接觸有關修煉的書籍,但其它的書籍她是看遍了的。
那史書記載的雪域歷代傑出人物中,也有女子。爲何她就不能位列其中?每次一有這般想法,她的心裡便會涌出強烈的不甘。那澎湃着的情緒幾乎要把她淹沒。
她自己私下裡一直在摸索着修煉
,試圖向父親證明,他的女兒並不是無用之人。可是當她看到一絲曙光的時候,又再一次被父親打下地獄。
“祈安,你的確不適合修煉法術……”
一想到這話她的眼睛就發酸。開始止不住地哽咽。
“小姐?您醒啦?”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雪祈安其實早已醒來,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便索性睜開了眼睛。
隱嵐見小姐終於醒來,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按照巫師大人的診斷,小姐早就應該醒了。剛纔嚇奴婢一跳呢,以爲小姐的身子有什麼不妥。”她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小姐餓了吧?奴婢去給小姐把粥端來。”說着,不等主子發話便一溜煙小跑了出去。
雪祈安仰面躺在牀上,雙目直直地盯着青色紗帳。她一動也不想動,心下卻有些溫暖。
隱嵐是她唯一的侍女,從小便伴着她一起長大。也許是自幼爲婢,隱嵐有着不符合她年齡的成熟。
自己又何嘗不一樣?她不禁自嘲地笑笑。只不過自己比隱嵐更會隱藏而已。
“除了父親,也只有她對自己是真心的吧。”
她暗歎,右手又不知覺地撫上了眉邊的疤痕,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即便她才十歲,但書籍與經歷已令她成熟不少,她也明白容貌對於一個女子的重要性。然而這個自她記事起就一直存在的疤痕,始終是她心底不敢輕易去觸碰的傷口。
她也曾問過父親這傷疤產生的緣由。當時父親怔了一下,便回答說是她尚在襁褓之時曾遭遇炎陵派來的刺客。那刺客試圖殺害她,所幸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趕到
,打偏了刺客射來的一箭,使得那箭沒能射中她的要害,只是從她眉邊擦過。便是這樣,她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美貌。
雪祈安還清楚地記得,父親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她猜想,事情應該不似他所說的那麼簡單。
可是自己又能向誰求證?她的嘴角流露出苦澀,緩緩起身走下牀榻。
“吱呀”一聲,隱嵐端着玉碗走了進來。麻利地將玉碗放在桌上,眉眼裡滿是笑意地說道:“小姐,來坐下喝點粥吧。”
雪祈安默默地坐到桌前,在隱嵐的注視下端起玉碗,仔細地瞧着。便聽隱嵐道:“今天的粥是您平時最愛喝的翡翠白玉粥,奴婢早先特意冰鎮着,就等着小姐醒來呢。”
雪祈安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迴應,繼而又盯着玉碗裡的粥。白嫩的蓮子和糯米上面,均勻地撒着新鮮的蔬菜碎末。許是冰鎮過的緣故,碗口上方還升騰着絲絲涼氣。
“這粥……”雪祈安故意拉長了聲調,惹得隱嵐惴惴不安。
“真漂亮!”聽到小姐由衷的讚歎,隱嵐提起來的心慢慢放下。
“再漂亮也只是食物,小姐快用些罷。”隱嵐笑着催促道。
“嗯!”雪祈安用力點頭,拿起勺子就要往嘴裡送,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歪着腦袋看向隱嵐央求道,“隱嵐,去幫我再取點冰好不好?”
隱嵐有些爲難,自然知道剛落水的小姐不宜吃太涼的東西,可是看到雪祈安眼巴巴地望着她,不忍開口拒絕。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然而在她轉身出去時,卻沒看到雪祈安嘴角那抹得逞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