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萱見她開口和顏悅色,不由得放了心,知她不會刻意爲難自己。
於是低頭道:“彩家現在的境況,姑娘怕是瞭解的,如今我家就剩我與老僕兩人相依爲命,在城角盤了房子,勉強維持着。”
如意聽她如此說,心道原來這小姐過得比自己想象還落魄,知她必不是爲買衣而來,便道:“姑娘若有難處,姑且直說。”
彩萱點頭謝過,繼續道:“我曾是閨中小姐,本就身無長物,唯有刺繡工夫還勉強拿得出手,盤了房子,彩萱便無甚銀兩,況且不論我是否願放下身段爲奴婢,就算是自己願意,也沒有人家收。”
如意聞言點頭,心道原來這姑娘心中瞭解,起先還當她要到自己店中謀生計,如此看來,倒不是了。
彩萱見如意沒有排斥之色,便繼續說道:“我家原本就是做衣料生意的,彩萱先前隨店中夥計看了這的衣物和繡工,恕我直言,彩萱自認爲,自己的繡工與這幾間屋子的繡娘相比不遑多讓,因此有一事求姑娘成全。”
如意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且對方說的如此懇切,也不好直接拒絕,於是便道:“姑娘請說。”
彩萱道:“想必百衣紡這幾間房請的這些繡娘,人數少,工錢也不菲,既然彩萱繡工也可做得衣裳,願爲如意姑娘做衣,不要一錢工費。”
商人本色,如意聽了這話來了興趣,“哦?姑娘願爲百衣紡製衣,卻爲何不要工錢?”
彩萱道:“不瞞姑娘,我在城邊盤下的店鋪,正是家布料店,做了幾件衣裳,可奈何那店位置太偏僻,無人上前購買,因此,想求姑娘將彩萱做的幾件薄衣拿到店中來賣,得了銀兩,百衣紡的三七分賬,自家的五五分賬,可好?”
如意低頭想了想,盤算幾遍,自知是自己撿了便宜,於是擡頭道,“也是可以,不過,姑娘的繡工……”
彩萱聞言,從自己隨身耳朵包裹裡拿出幾件做好的衣裳,遞給如意,口中道:“姑娘自可評判,這是彩萱前幾日所做。”
如意接過來一看,那衣裳布料雖普通,可繡工着實精湛,針腳細密,勻稱,圖案也漂亮,的確如她所說,與店中繡娘不相上下。
心中滿意了,而彩萱開的價也的確有賺,於是如意便笑着將衣裳放到一邊,和顏道:“既然姑娘有此意,如意也就應允了,如此,現下就將姑娘這幾件衣裳買了,全價付你,算是爲以後謀個安定。”
聽她這麼說,彩萱心中歡喜,面上也透露出笑意,答道:“謝謝姑娘了。”
如意點頭,道:“姑娘隨我去前廳,將衣裳交給管事,順便差個夥計將銀錢送到姑娘家中。”
彩萱心知她這是找個人落實她的話是否爲真,也不介意,商人嘛,最突出的特點便是心細,於是答道:“好,彩萱謝過姑娘了。”
隨後兩人一道走出去,彩萱將自己帶來的衣裳疊好,想到一會兒就給前廳了,就沒有包,直接抱在了懷裡,走出門去。
如意在門口等着,見她抱着衣裳出來,便笑着點了點頭,擡腳走了。
彩萱跟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輕聲聊着,看得出如意對她是滿意,說話也很親切,不擺架子,心中更是歡喜。
待快要走到第一間房的位置時,拐角走出一個人,前面如意一見,忙笑着迎了上去,“沈公子今日怎大駕光臨,也不叫下人通傳一聲,如意好親自來侍奉。”
前方那人聞言轉過身來,彩萱定睛一看,心中不禁嘆道:“好一個翩翩佳公子,長身玉立,眉目清俊,一頭烏髮用瑩潤的玉冠束住,一絲不苟,一襲月牙白長衫用料考究,更襯的其風姿卓絕,特別是他身上那種溫潤的氣質,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見如意上前,那公子彎脣一笑,聲如玉石鈴鐺,語調柔和,“只是隨家弟前來,他不喜人多,沈某便沒去叨擾姑娘。”
如意笑道:“原是如此,不妨去前面看看,衣物是否合心。”
公子道:“家弟常在外奔波,前方那些衣服,怕是多有不便呀。”
聞言,彩萱心中瞭然,前幾間屋子裡的衣裳,怕都是在繡線裡摻雜了金絲銀絲之類,穿上異常招搖,若是在外奔波,穿這麼一件衣裳,就彷彿在昭告天下劫匪,我有錢,我是款爺兒,都來搶我吧~
而五間房中,只有第一間衣裳做工用料都好,且不添雜任何東西,如此倒成了有些貴人的首選了。
如意自然也是瞭解的,於是點頭道:“如此,奴家便不打擾公子了,若是有需要,儘管吩咐便是。”
那公子點頭,如意轉頭看了彩萱一眼,彩萱會意,彎身行了個禮,便隨如意繞過那公子向前走去。
誰知剛走到公子身旁,那隔間中突然有人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彩萱一時反應不及,被那出門的人一撞,三寸金蓮站立不穩,身子就朝旁邊倒去。
彩萱驚叫一聲,鬆了手裡的衣服,伸手想扶住什麼穩住身子,可觸到的卻是溫熱的身體,同時腰間多了一隻手,將撲倒的人一把攬進了懷裡。
彩萱撲過去時正巧面朝那人,眼見清俊臉龐就在自己眼前,忙側頭避了過去,臉頰卻依舊傳來溫熱觸感,兩人身子皆是一僵,彩萱只覺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從抱着她的人身上傳來,心裡一慌,伸手推開了面前的胸膛。
沈公子只覺溫香軟玉在懷,懷中人像是沒有骨頭般,柔美的小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胭脂紅,那小鹿一般的眼睛裡盡是驚慌,正愣怔間,胸前傳來輕微的推拒,這纔回過神來,忙放開了攬在姑娘腰間的手。
彩萱站穩了身子,心臟砰砰亂跳,身邊公子脣角溫暖的觸感還留在臉上,心道幸好這裡位置狹窄,自己又退的快,不然,那一幕叫人家看了去可如何是好。
心中這樣想着,耳畔卻傳來一人的輕笑,彩萱擡起頭,見旁邊門前站了一個一身紫袍的公子,頭髮用同色的絲帶束着,眉眼修長,同樣是俊美,卻總讓人覺得帶了一份輕佻和邪氣。
想必這就是那個將她撞倒的人了,可這人不但不賠罪,反而站在一旁嘲笑,且這人看她的眼神中帶了一份戲謔,顯然是看見了那一幕的。
彩萱怒從心中起,擡起青蔥般的手指向那個紫袍公子,小手抖啊抖,口中氣道:“你…你,你這人,忒不懂禮數!”
那人許是沒想到這小嬌娘會如此回答,脣邊的笑意更深了,擡腳朝她走來。
紫袍的公子身材高大,且邪氣凜然,彩萱見他如此動作,不由得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