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寧城的店鋪,彩萱還是第一天見,這裡的客棧和旅館雖然沒有建康那樣注重表面功夫的修飾,可裡面進去了還是佈置的溫馨乾淨。
“還不錯。”彩萱嘴裡低喃一聲,翻身跨下馬,帶頭走了進去。
水玲瓏和薔薇二女已經在店鋪裡候着了,房間她們還沒有定,不過一桌子飯菜卻已經要好了。
要的不多,剛好夠吃,看那桌子上擺放的菜餚,色香味俱全,很是惹人垂涎。
彩萱擡頭看着首位處,櫃檯邊站着一個年邁的老人家,店家笑眯眯的捋了捋長鬍子,揚手衝彩萱拱了拱,竟是迎接的架勢。
彩萱有些許詫異的望着老店家,那老人拱手後也不做多餘的表示,只是店鋪裡的夥計迎了上來,小廝看起來一副精靈樣子,殷勤的迎過來,笑着招呼:“小姐裡邊請,咱們可是恭候多時了。”
彩萱聽了,因爲有老掌櫃的表示再先,倒也不覺得他殷勤過頭,店主人都招呼的貴客,作爲店中幫工的雜役,自然是絲毫耽擱不得的。
“哦?是哪一個叫你們等我的?” 彩萱仰頭問了一句,那小廝動作迅速的擦乾淨了桌椅,預備將彩萱請上坐,彩萱見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同先到一步的水玲瓏薔薇等人同坐,夥計楞了一下,點頭應了。
彩萱坐上來,二女倒也沒有冷落了她,薔薇招呼小二加了一壺茶水,水玲瓏伸過了蔥白的玉臂爲她倒上,彩萱點頭謝了,才聽那跟過來的小廝應道:“小姐這話說的,您想想,除了掌櫃的,便不會有人指使的動咱們店中管家了。”
彩萱狀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心中暗道,看來沈珂對於錦緞莊還是留了分寸的,若是當初他過來尋自己合作的時候,直接說了要做這莊子的主事,恐怕自己還不會答應呢。
這樣的小店鋪,一看就是那個櫃檯出老人自己開的,沈珂那樣的公子哥,手上花錢沒有數的人,若是說真的,又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小小的客棧? 可既然店中夥計這樣說,彩萱自己心中的想法倒也作罷。
沈珂竟是這家店的掌櫃的嗎?
嘖嘖……
夥計本來在她們這一桌一直候着,後來紅印和白浪栓了馬進來了,彩萱便叫人退下了。
雖然這是沈珂的吩咐,可店裡的人手明顯不多,派過來服侍自己這一桌的又明顯是個中最機靈的,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店裡又陸續進了不少人,自己也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主,沒必要叫人上上下下侍候的妥當。
她們可是要去南海,那裡天寒地凍的,估計去了有的苦吃,如今這還在城中,便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彩萱是個很知足的人,從這一點就能夠看出來。
有些人的慾望可以抑制,她就能夠保持着自己最初的水平,不至於太差便好了。
人到齊了,彩萱便叫大家動了筷子。
一天的路途勞頓,她自己也沒什麼胃口,像白浪和水玲瓏這樣的江湖人,可能是沒什麼感覺的,可薔薇同她一般,匆匆吃了些東西,就早早退下了。
紅印看了她一眼,彩萱一時未反應過來,直到準備退下的薔薇也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着她,她才反映過來,之前到的兩人並未開了房子。
“薔薇姑娘看着選吧,姑娘是較弱人,最好還是開間上房。”彩萱笑眯眯的說道。
薔薇聽她這般說,到時難得的對她眉開眼笑,“彩姑娘真是會照顧人,若是姑娘這般吩咐,奴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彩萱聽了,揮了揮手,紅印便站起身,薔薇見狀,笑了笑,蓮步輕移,款款跟在後面去了。
看着小二帶領薔薇上了廂房,彩萱才走了過去,掌櫃的看見了,點頭朝她笑着,還不待彩萱開口,便未卜先知般答道:“客棧裡上房已經爲諸位預留下了,姑娘大可放心,萬萬不會委屈了幾位。”
彩萱聽了,禮貌的回了那老人一個微笑,老人擺擺手,叫喚旁邊一個夥計,那夥計一路小跑過來,帶着彩萱就往上走了。
夥計將彩萱領到了地方,彩萱吩咐他備了熱水,將廂房門關上,四下打量了一番。
環境很是不錯,房間佈置的看起來溫馨而舒適,“近畿輻湊,客舍亦稠,冬有溫廬,夏有涼蔭,芻秣成行,器用取給”,讓人有賓至如歸之感。
木桌木椅素布衫,半俗半雅壁鑲花,整個房間都掛滿了用金花點綴的深紅色土耳其織錦。在房間的凹處,有一樣長條模樣的東西,上面放着幾把裝飾性的寶劍,劍鞘是鍍金的,劍柄鑲嵌着一顆顆晶瑩奪目的寶石;從木質板垂下一盞贊讚的琉璃燈,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腳下踩的是能陷至腳踝的波斯地毯;數道門簾垂落在門前,另有一扇門通向第二個出口,裡面似乎被照耀得富麗堂皇。
歌臺舞榭、金璧輝煌、華屋秋墟、華屋丘墟、樓閣臺榭、玉砌雕闌、神工意匠,從這一間小小的客棧,就能窺見中原的一代風情了。
不多時,夥計敲門,彩萱開了,幾個身材健碩的小廝擡了木桶進來,桶裡是溫熱適中的水,上面還細緻的灑了花瓣。
謝過了夥計,彩萱重新將門插上,取過一旁放着的碧玉彩花屏風,拉展了打開,遮住浴桶的位置,看着那桶溫熱的水,心裡恨不得立刻躺進去放鬆一下身體纔好。
脫了繡花的鞋子,只覺得腳掌僵硬痠痛,身上竟然沒有一處如意。
看來這騎馬趕路,還是比她想象中辛苦了不少。
彩萱有些後悔自己謝絕了沈珂安排的馬車,其實當初她也想要坐車走的,可奈何隊伍中若是加了一輛馬車,想來速度會被拖慢不少,況且她們此行任務繁重,來回的路上用去的時間越是多,中間收集材料的時間就越少。
這樣重要的比賽,彩萱可不願意爲了自己一個人耽誤了去。
揉了揉痠痛的小腿,正待褪去衣裳的時候,門卻突然間響了。
這一響,頓時叫正準備脫衣裳的彩萱嚇了一跳,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牀邊,疼的她咧着嘴無言的痛叫一聲。
這個時候,是哪個人來了? 彩萱有些驚訝,但傳來的敲門聲持續響着,聽的她心裡莫名的慌亂,於是便匆匆套了鞋子,推開門一看。
竟是一臉淡漠的白浪。
這人出現在她門口着實叫彩萱驚訝了一下,她本以爲來的會是紅印,再不濟也是薔薇或水玲瓏,可不曾想過會是這個跟她近乎獨處了一天,卻沒有說滿十句話的年輕劍客,或許是自己的眼神太過詫異,面前一臉漠然的白浪難得有些彆扭的轉過了頭,彩萱正疑惑的,低頭一看,沒想到自己的衣襬竟然在臨時的穿着下有些凌亂,雪白的紡裙掀起的過高了些,一時間羞的她只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手忙腳亂的整理好了衣裳,彩萱一頭烏黑的秀髮還直直垂着,這時候她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沐浴了,所以白日裡頭上的髮簪都卸了下來,竟比起平時多了一分柔媚,少了一分凌厲。
與衆不同的風情。
白浪望着她,轉過了頭,一雙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竟多了幾分異樣的蔚藍。
一瞬間如驚鴻過眼,邪魅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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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有什麼事?”
彩萱有些遲疑的問他,不安的往後退了一步,一雙美麗的眸子,很是朦朧,縈紆着水汽,還帶幾分睡意。
白浪那雙在黑夜裡顯得邪魅的眸子亮了一亮,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腰間那柄過於華麗的劍很是耀眼,輕輕晃盪了一下,彩萱望着他,只見他一身黑衣越過自己的身子,大垮了一步進了屋子。
“你做什麼?!”
彩萱被他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禁不住後退一步,脊背頂在冰冷的門上,叫她打了一個冷顫。
白浪沒有言語,只是徑直進去了屋子,四下環視了一圈,客棧的房間雖然是上房,但也不是很大,四周佈局一目瞭然,白浪這一眼,便已經將屋子大概打量了一遍,何處的空間能作何用處,心中便有了數。
還不待彩萱出言阻止,她便眼睜睜看白浪幾步跨到了那盞半透明的屏風前,用手輕輕推了推,幾步沒有做任何停留,很快就將其恢復了原位。
“白少俠!”
彩萱呵斥了一聲,那邊的白浪卻充耳不聞,從屏風邊走過來,目光環視一週,竟停在了那被青色圍帳包裹着的牀鋪之上。
看他那架勢,竟然是準備過去看看!
彩萱大驚,雖然是客棧的房間,但終歸是今晚她睡的地方,叫白浪這樣放肆,可還了得? 不等他跨步過去,彩萱就一步衝過去拉住了他黑色衣裳的袖口,白浪的衣裳不同於一般的公子,大概因爲是習武之人的關係,所以他的衣裳袖口有些緊,彩萱這一拉扯,竟直接將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溫熱的肌膚相觸,兩人皆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