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暮色的黃昏下,且聽知了蟬鳴,把心交與天地萬物,也不失爲一種超凡脫俗的享受。
我與芊竹就這麼站在美麗的暮靄下,彼此心照不宣的擡頭看天賞美景。
天色愈發微暗了。空氣的熱意在傍晚的降溫下逐漸隱去。我本就是喜極了這樣的天色,便就站在芊竹身後充當護花使者。
只是心底還是有幾許疑慮,這倚情樓如今也已恢復生意。像芊竹這樣的頭牌若長久不現身,豈不急煞了專程來找她的風流才子?可是,這樣的話,我卻不能說出口,便就硬生生的將疑問吞進了肚裡。
正在我滿懷疑問之間,身後忽然嘈雜起來,我好奇的轉過身子,便見嫣然扭着腰肢踩着細步向後院走來,身後十來個小廝模樣的人手拿燈燭分作兩排尾隨其後。那燭不知用什麼做成,竟光亮無比,四周便就被華麗的照亮一片。
我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兩排小廝竟是在爲兩個我不曾見過的陌生男子開路。
我仔細打量那兩個皮膚頗黑的男子。只見前一個身着墨色長袍,相貌堂堂,身形魁梧,神采奕奕,走起路來豪放爽朗。只是眼前這位成熟的男人貌似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而且還不是我好的那塊料。而後一個身着幡色長袍與我差不多年紀的男子,面容英俊,風度翩翩,倒不失爲可塑之材!
正愣神間,嫣然已帶着他們來至我們身側。
那張依舊妖嬈萬物不可比擬的臉在看到我時愣了一下,方纔笑得花枝招展,“柳公子怎生也在此處?”
她沒待我回答便轉過身,朝那兩位男子俯了俯身道,“這位柳公子是我們倚情樓的貴客,現下正巧也在這萬香院,倒不知...”
還未等嫣然講完,那成熟男子便伸手一揮,豪爽的笑了起來,“無妨無妨!本將軍又不是什麼斤斤計較之人,只是多了一個人而已!”
將軍!我心裡着實嚇了一跳。還未等我平息心態,那年輕男子突然‘咦’了一聲,我反射性的轉過頭看向他,見他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我。未等我有反映,他便伸出手,指着我,眼神瞄着嫣然,用質問的語氣說,“他不是月國人?”
我心裡頭又是一驚!這麼明確的口氣,明顯已被斷定了。
未等嫣然開口,我便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曲屈,雙手作輯,恭敬的說道,“在下柳初,打花國而來,見過將軍!”
我還未收回身子,便聽到那年輕男子‘哦’了一聲,待站直身子,發現他正盯着我細看,“這花國男子原來也長得這麼粉嫩,竟跟個女子一樣!”他頗爲好奇的研究着我這個現成的展覽品,那眼神像極了黃鼠狼看雞,直看得我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哈哈哈...”那熟男忽然豪笑幾聲,伸出手狠狠的拍了那年輕人的後腦勺,笑道,“ 禪兒,怎麼你羨慕起人家細皮嫩肉起來了?嗯?”
禪兒被將軍的大掌一拍,腳下一閣躇趔,險些沒摔着,他伸手撓了撓那被打的地兒,委屈道,“舅舅,很痛唉!”
那將軍一聽,又是大笑一番,伸出手粗魯的揉了揉他侄兒的腦袋,打趣道,“怎麼,今日過的成人禮不作數了?”
那禪兒一聽,臉色一紅,便不再作答。
靠,這是什麼世道,做舅舅的在侄兒成人禮當天帶他逛妓院?是帶他看美女佳人呤詩作畫,還是讓他開葷?好的不教儘教些耍流氓的!也難怪古人都那麼早成熟了!
嫣然見他們已打趣完,便笑意盈盈將我身側的芊竹帶了過來。她將芊竹置於自已身前,妖媚的眸子閃着動人的光輝,“韓烽將軍,這便是芊竹姑娘!”
芊竹垂着眉,雙手放在腰處,略微俯了俯身子,道,“見過將軍!”語調清泠淡然,卻聽得甚爲舒服。果然有着超凡脫俗的本領。
那將軍和侄兒四目的焦點全然放在芊竹身上,芊竹自始至終都低垂着腦袋,站得如小棵苗一般。
韓烽將軍看了半晌,不停的點頭,滿意道,“不錯不錯,長得真是標誌!”他推了把身側的禪兒,側過着,笑着道,“禪小子,你豔福不淺哪!”
那禪兒一聽,尷尬的看看我,又擡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舅舅,咱們不是來看藍言姐姐跳舞,聽芊竹姐姐吹簫的麼?怎麼還不開始?”
嫣然一聽,馬上引領兩位貴賓到不前方的小亭處,那紅木桌上早已在我們談話間備置好了酒菜。
待他們一入座,嫣然便一擊掌。頓時後院四周煙花漫天飛舞,那絢麗的光彩照在人們欣喜的臉上,光彩動人。我不由得佩服起嫣然來,她竟早就做好了準備。
簫聲在煙花落幕間驟然響起。那輕柔幽然的聲音瞬間瀰漫在空氣中,萬物似被點活了一般紛紛翩然起舞。
正在衆人凝神摒息細細聆聽之際,二樓窗戶一開,一個梅紅色亮麗的身影翩然飛下。
月光淡淡,燭光濃濃。那俏麗的人影似仙子一般從遠處慢慢舞動而來。微風拂過,吹落了那某梅紅的髮簪,滿頭烏絲瞬間迎風飛揚,她從遠而近,笑得嫵媚動人,叫人移不開眼。待她飄至地面,便隨着簫聲一起,投入了一聲華麗的演奏,時而輕快活躍,時而溫柔動人,當真成了世間最美的景色。
看着眼前佳人身姿輕巧的起舞着,我內心的舞動因子也蠢蠢欲動,好在我自制力強,硬生生打消了跑上去與藍言共舞的念頭。
我仔細打量身邊觀舞的人,除了嫣然,其他人早已進入了醉生夢死的狀態。
韓烽將軍那雙夾着肉片的筷子正擱在半空中,那肉片突然滑落下來,掉在他的袍子上,而他正一臉呆樣的看着正在跳舞的藍言,絲毫不知所覺。
禪兒則張圓了嘴,一臉驚訝的看着眼前那繁華如夢的一幕,顯然早已被吸走了二魂六魄。
再看旁邊的小廝們似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化石呢!
我輕輕搖了搖頭,微微嘆息着,這世道,女子果然是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