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慕一時有些語塞,愣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道:“你對那丫頭的評價,這麼高?”
陳天生眼神和煦,點頭,道:“接下來不是A組的一分隊和二分隊有一場實戰演練嗎?你給纖靈一隊人,組成三分隊,讓她率領這支分隊參加演練,你看一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天生,我不是不相信你說的話,只不過這對於一個剛剛纔接受正式訓練一天的女孩子,是不是有點太殘酷了?”青慕的眼神,軟了下去,輕聲問道。
“你對你教出來的學生,就這麼不自信麼?十多年前是誰自告奮勇要去黃家擔任小纖靈的老師?那時候連你自己都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卻有這樣的膽量。”陳天生哂笑了一聲,溫文大方,氣度雍容,盯着眼前青慕,眼神寵溺。
這個就連陳天生都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就和他住在同一個四合院裡面的小丫頭青慕,如今已經陪他陳天生走過快三十個年頭了。
那年陳家老爺子去世,泰山崩,陳家一夜之間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陳天生和哥哥陳長生連夜逃出京師,而這個名叫青慕的女孩子,直接放棄了自己的姓氏,跟着陳天生一起逃了出來。
從那以後,她叫青慕,沒有姓。
這一走,就是十多年,青慕一直伴隨陳天生左右,陪着他一步一步,藉着老爺子遺留下來的鋪設,終於走到了中南軍區副司令員的位置上。
如今,兩人始終沒有一場正式的婚禮,但兩人卻知道,即使沒有這場婚禮,對方的心裡面,也只裝得下自己。
青慕是陳天生的紅顏知己,也是此生不換。
陳天生一直愧對青慕,希望能夠讓陳家拿出足夠的聘禮,名正言順地對京城那個家族下聘,然後把青慕那邊的親戚全部請到江蘇,爲她辦一場足夠隆重的婚禮,但始終走不到那一步,因爲他陳天生,雖然已經官拜中南軍區副司令,但跟青慕的家族比起來,實在是太不值一提,那些坐鎮中央軍區的大佬,的確把他這個中南軍區的副司令員,瞧不入法眼。
如果不能讓青慕家裡面的人覺得,他們的女兒嫁給他陳天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麼陳天生情願暫時不娶。
青慕不在乎,但陳天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總之,青慕,這件事情交給你了,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我未來的侄媳婦,陳銘那兔崽子命好,能娶到纖靈,是那兔崽子的福氣,就跟我能娶到你一樣,是福氣。”陳天生笑得很憨,但讓青慕覺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兩排潔白的牙齒。
一瞬間,青慕感覺很恍惚,就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兩人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在京城的四合院裡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陳銘恍惚中醒過來,已經是深夜了。
這一覺,睡得陳銘汗流浹背,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脫水。
這是醫院的病牀,顯然,陳銘之前身上有輕微的燒傷,之後就被送到黃家的私人醫院裡面來了。
陳銘踉蹌地爬起來,走到飲水機前,用杯子滿滿地倒了一杯水,然後迅速灌下去,但還是覺得渴,於是陳銘又倒了一杯。
“你醒了?”一個男人靠在窗邊,月光從他背後照進來,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青色的光邊,形成一抹剪影,看不清眉眼。
但聽聲音,陳銘已經知道是誰了。
嚴才五。
“纖靈呢……最後找到沒有……”
陳銘有氣無力地追問道。
“陳少,我們已經檢查了官方公佈的所有傷亡名單,包括一些不能公之於衆的資料,但是上面,都沒有纖靈的名字。而且那些被燒焦的屍體裡,也沒有找到纖靈。”嚴才五冷靜地彙報道。
這句話,給了陳銘一絲希望,但更多的,是絕望。
往好處想,是纖靈暫時失蹤;往壞處想,直接就是被燒得屍骨無存!
“……不行……繼續查……”陳銘歪歪斜斜地坐會牀上,表情懊喪。
“我已經通知‘門客’的兄弟們,不惜一切手段,找到纖靈。”嚴才五點了點頭,表情肅穆。
“……好。”陳銘把那杯水隨手放在牀頭櫃的位置,然後繼續癱軟在了牀上。
“陳少,黃國章在外面等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見他?”愣了一會兒,嚴才五才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黃國章?”陳銘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轉瞬即逝,然後點了點頭,道:“見。”
深夜,黃國章的聲音,在空曠的醫院樓道里面,顯得格外的清晰。
“陳少……我的女兒呢……”黃國章有氣無力地質問道。
陳銘一時間有些無力,對於這個問題,他的確是答不上來。
“我問你……我的女兒呢……”黃國章滄桑的臉龐,鍍上一層薄薄的月光,看上去,很悲愴。
“黃老……我……”陳銘閉上眼,內心掙扎。
“……我問你!”黃國章幾乎快要瘋掉了,沙啞的聲音,卻以一種很尖銳的方式被他吼出來,如同一支支利箭,洞穿了陳銘的心臟。
痛!
陳銘一拳猛地砸在牀頭櫃上,一個拳印頓時凹陷下去,而他的拳頭,也隨即流處鮮血,“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啊!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她!然後牽着她的手,喊你黃國章一聲,爸!”
嘶嘯。
撕心裂肺。
然後就是奪眶而出的淚水。
陳銘,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淚。
他在喜歡上纖靈之前,就算今天黃國章跪在他陳銘面前了,或許陳銘也不會動心,因爲黃國章以及其家人的死活,與他陳銘無關。
但是,喜歡上纖靈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有了責任。
纖靈既然是黃國章的女兒,陳銘要娶纖靈,那麼就是一家人了,對於黃國章,陳銘要負責到底。
所以纔有了愧疚和懊悔的情緒。
黃國章也愣住了,表情木然,僵在半空中,說不出話來。
他的算計,是成功了,但是卻實打實地賠了一個女兒出去。
黃國章不後悔麼?
後悔到家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陳銘的電話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