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木越海

茫茫夜色下,藍黑色的海水映着一天的繁星,彷彿深海里藏着無數閃亮的珍寶,一塊腐爛得相當嚴重的木板被洶涌的波浪推涌着離岸而去,漸漸離開高崖上兩個人的視野。

邵小琪從水底鑽出,爬到木板上,努力控制身體的平衡,不讓海浪再將自己掀到水裡。深秋的海水沁涼沁涼,比在木板上更能消耗體力。

洋流若不轉向,一直向西南飄去,八日時間就能見着陸地,但是僅憑一塊木板就想在波浪洶涌的大海上熬過八日,邵小琪自認爲沒有這份能耐,只有盼望途中能遇到可是歇腳的小島,並且這個島上沒有普濟的哨衛。

第二天黃昏時,邵小琪上了一座無人的小島,小島周圍僅有裡許,近岸的海礁上落滿白色的島糞,島上沒有喬木,只有根系錯綜在一起的灌木叢緊緊抓住並不肥沃的土地。

邵小琪心想:想來這個島也沒有什麼名字,不如我來取一個。心裡想着,取出隨身的短劍,將礁石上的鳥糞颳去,露出黃褐色的石體來,用劍尖小心翼翼的在礁石上刻着“百夷島”三字。短劍刻過礁石之後,鋒芒立即變鈍,邵小琪心想:上品利器削鐵如泥,這破劍只不過在礁石上刻了個淺淺的印子就不行了。只是自己古練息尚只有小成,還不能靜止運息注入鐵劍,總不成一邊舞劍一邊刻字,心中埋怨師父十數年還未能將古練息拳與丹息術溶合起來。

島民嚴禁習武,一經發現,便遭屠戮,即墨瑞平一行人被擄上島後,被迫散功,與數萬族人一齊待在普濟褳島上,靜候時機。

修習古練息拳,小成看不出修練丹息的痕跡,只是即墨瑞平所知的古練息拳殘缺不全,修習者進展甚慢。這對島上人來說,只要不突破小成,就沒有被發覺習過丹息的擔憂,卻是正好。即墨瑞平等人散功而修煉古練息拳,以他們對武道精義的理解,進展之速,遠非初學者能夠及,只要刻苦修煉,三五年間恢復原有的水準並非難事。

當初不願棄族人而去才甘願散功,此際又怎會棄族人而去,即墨瑞平在小成瓶頸處就停止修行,當年的隨行將領、護衛也不願離去,都極力控制自己的進展。

這一次二十餘人回武陵山報信,才覺得古練息拳小成的功力遠遠不足用。邵小琪見一柄短劍的刃口幾乎磨平,而礁石上的字體從遠處還是看不真切,十分沮喪,心想:這故老相傳的古練息拳若真是有傳說中的那般厲害,早就名傳天下,想來是師父安慰大家,編造的謊言。

邵小琪尋着稍粗的灌木用細韌的灌枝編成筏子,遠遠看去就向綠色的浮島,那塊木板被牢牢的縛在筏子的中央,用茅草枯滕堆在木板上,此舉卻非增加筏子的浮力,而上爲了讓以後數日的飄流躲得舒服一些。

停了五日,上島時烤好的十多隻海鳥已經變味,也未見西向的洋流經過此地,看着不時有向西南颳去的風吹過,邵小琪只得採集細枝藤編成數尺見方的簡易帆,卻找不着適合做桅杆的樹。

邵小琪想到自己逃不過做桅杆的命運,恨恨不平,心想:日後自己的事蹟總免不了要成爲族人爭先傳頌的傳說,若是自己舉着綠色的簡易帆在大海上站上幾天幾夜,未免不是十分的光彩。

心想:此間的事情無人知曉,自己不提就是了。

邵小琪辨認風向,推着灌枝編成的筏子離開小島。數尺見方的枝藤帆舉在手中太貼近海面,吃不着風力,只是逐着波濤一起一伏的緩緩向西南而去。心中害怕風向突然改變,那時不知何時才能飄到陸地上去。

沒有再遇到無人小島可以補足淡水與食物,灌枝編成的筏子終抵不過惡浪的撲涌,給一個巨浪打散。雖然灌木大多讓邵小琪收攏回來,但是在海上無法重新編織,邵小琪只得將其捆在一起,以增加浮力,遠遠望過來,就像在海浪起伏的草垛子。

更讓邵小琪擔憂的,一個裝滿淡水的皮囊裂開,裡面的淡水漏盡。

邵小琪伸出舌頭舔了舔皮囊裂口的滴水,隨即拋到海中。一個惡浪撲來,筏子猛的給掀上峰頂,邵小琪一個踉蹌跌入水中,掙扎着從水裡浮出頭來,筏子已到兩丈開外,將嘴裡苦澀的海水吐掉,划着水向筏子游去。爬上筏子,才發現連着筏子與簡易帆的繩子已經給海浪生出的巨力扯斷,簡易帆飄到遠處,心中想將簡易帆取回,卻覺得簡易帆沒什麼大用,也懶得費力氣去拖回來,探手去試海水的流向,耳邊卻清楚聽到尖銳的嘯聲,招頭向西北望去,只看見一點黑影在海面上隨波起伏,時不時給涌出的海浪遮住。

“有船?”邵小琪驚出一身冷汗,忙下水將身子藏在水中,雙手扒住筏子,向那邊看去。此時視野更窄,看不見那船,心想:即使是艘漁船,離這時在也不下十多裡,那船上的人果真看到了我?

不消多久,一艘小型海舟逐浪而來,邵小琪隱約看見船頭站着一個人向這邊望來。

此處的海域,普濟的戰船、哨艇時時出沒,此時出現的漁船,除了武陵山的族人派遣下來,邵小琪實想不到還有別的可能。心中涌上來一陣突如其來的狂喜,抽出兩把灌枝,纏成兩束,划着水向那船靠過去。

待到近處,卻見那船是常用爲海上哨艇的平頭尖底海舟,船身中後掛着三桅帆,除去船頭悠閒站着一人,還有一人站在烏蓬頂上調整風帆角度,此外再看不到人影。

邵小琪見這船與潛入海島的族人所描述的並無一致處,而且這船上的人員也太少了點,雖然自己從未有過行船的機會,卻也明白三桅小型海舟不是一兩個人能夠操縱得了的,初時的興奮頓時如雪遭湯沃消融得一乾二淨,緊握已經不再鋒利的鐵劍,只待那烏蓬艙裡衝出數十名普濟海匪來,卻止不住手腳微微顫抖。

邵小琪半蹲着看那海舟靠過來,還是未見第三人走出烏蓬船艙,不禁站起來,海舟靠近時,涌起一個巨浪,邵小琪一個踉蹌,差點站不住栽到水裡去。

“兄弟可願上船來避避風浪?”船頭那人笑盈盈的說道。

邵小琪忖道:你當我坐在筏子上好玩,卻沒有放鬆警惕,盯着船頭那人,餘光裡,艙頂那人將風帆繫牢,向船頭走來。

“兄弟要去武陵山的話,不妨上船來。”船頭那人繼續說道。

邵小琪駭然失色,一眼看到從後面趕到船頭的人身手要遠遠高過自己,早知如此,還不如一先就撲上去,將船頭那人制住再說,看來他的身分比那個掛帆的人要高一些。

後面那人說道:“艙裡面躺着一個人,你或許願意與他見一見,不過他脫水已有些日子了,前天我們將他接上船時,他已經陷入昏迷中,只是口裡隱約喊着‘武陵山、王’諸如此類的話,現在清醒過來,還是虛弱得很。看你的情形只比他好上些,所以猜你也是去武陵山的。”

邵小琪不知道島上哪個人遇上這艘船,若他們只是據此猜測自己可能前去武陵山,卻也合情合理,只是他們兩人駕馭通常需要近十人才能駕馭得了的海舟,心中的疑慮卻是更深。

自己離開普濟島已有八日,若非在無名小島上呆了四五日,哪能在風急浪惡的大海撐到今日,艙裡的人捱到前日,已經不易,卻不知其他二十多人的情形如何。

想到師父說過此行十死無生的話,想來他人已葬身海腹,可是爲了這渺茫的希望,此行二十多人一絲猶豫都沒有。

船上兩人看起來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人心難測,若是自己與艙內那人一同被拘住,不得順利趕住武陵山,島上十數萬民衆的希望就破滅了。

如此想來,說道:“非是小琪拒絕二位兄長的好意,只是我並非前去武陵山,而是在風浪中自得其樂。”還是忍不住的說道:“二位兄長既然救得落海難,不妨遂了他的心願,日後想必會有許多人感激二位的功德。”說着向船上兩人深深揖禮,擡起頭卻見孫來靠着艙門向他望來,眼中噙滿淚水。

船頭那人嘆道,說道:“此處離海岸尚有兩百海里之遙,海上風波甚惡,你有幾成把握能有命上得了武陵山中,爲了多一絲渺茫的希望,值得你九死一生的去拼搏?”

邵小琪不知船頭那人因何如此肯定,並且一副知曉一切的模樣,知道瞞他不過,坦然說道:“非是小琪不信任二位兄長,只是事關我族百年大事,無法坦誠相告。”

船頭那人露出讚許神色,舉步蹭出船頭,飄落至邵小琪身側,在他未及反應之前,揮袖一抹,左手疾如閃電的抓住他的肩頭,返身躍回船頭,將他放下。

邵小琪見他出手之迅疾,自己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只覺一縷丹息透入,只當他要將自己禁制起來,順勢跌倒。

孫來見邵小琪被捉上來,心頭一暗,忖道:你們終於露出本來面目,只是那人此際露出的身手是自己聞所未聞,即使王未散功之前,也及不上他甚多。

那人見邵小琪跌倒,撲哧笑出聲來,向另一人說道:“君兄,少見百夷族人會像他這樣詐人。”又向邵小琪說去:“你的古練息拳尚只有小成境界,天池天泉兩穴乃是關竅所在,我從內關穴裡透息過去,哪能制住你,你站起來說話。”

習古練息拳至小成境界者不是體內沒有丹息運行,只是丹息精純且弱,難以察覺。即使練功者自身也難發覺到,只知道被制住天泉、天池兩穴,全身泛力無法動作。

古練息拳本是百夷秘藝,只是相比其他丹息術,此術進展甚慢,數百年來少有人習,若非島上這種情形,即墨瑞平也不會挑選島上數百人秘密修習此術,但觀十餘年來,少有人能突破小成境界,可知此術不得已而習之。

邵小琪見那人對古練息拳也知之甚詳,心中卻平靜下來,猜想他極可能與百夷一族淵源深厚,站起來,扶住走過來尚且虛弱不堪的孫來,轉頭看向那人,臉色微微一紅,說道:“敢問兄長與我百夷有何淵源?”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你們的疑心如此之重,我便是告知我的身份,你們也不會將百夷之王即墨瑞平的下落告訴我,不過你們儘可以放心,我並無惡意,且會讓他送二位安全抵達武陵山,只是希望你們在以後航程中莫要生事。”

邵小琪暗道:不說你,便是這人的身手也死死吃定我們倆人。

潛上島來的兩名族人所知畢竟有限,邵小琪心裡想了個透,也未想到姓君的會是中原哪個人物。

聽那人的口氣,似乎他不會隨船而行,看着船下的筏子竟然沒有飄去,想:便宜這龜兒子了。又想:看來他只差不知師父的下落,只要自己守住這點不透露,隨那個叫“逝水”的人走一趟也無不可,與孫來相視一眼,知道他心中打得也是這番主意。

那人向掛帆之人抱拳說道:“麻煩君兄帶他倆到安溪上岸,若是安溪不能上岸,只能麻煩君兄返回靜海了。”

掛帆之人笑道:“哪用這麼客氣,逝水聽候吩咐就是了。”

那人似想起什麼,說道:“你與樑寶說,磐木拳術原是他族人中秘藝,讓他替我歸還吧。”說罷,飄身落到邵小琪編扎的筏子上,波濤分涌,那筏子已在數丈開外。

邵小琪不知槃木拳術乃是古練息拳的改良版,“樑寶”的名字卻是聽潛上島的族人提及過,心想:難道這個叫君逝水的人會將我們交給樑寶?

看向孫來,見他眼中與自己一樣,有着期待與疑惑,心想: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又想到此次二十多人極可能只有自己與孫來得以生還,臉色黯然。

第11章 疑敵第5章 請君完璧第4章 賜名青焰第9章 紙上談兵第9章 英雄遲暮第13章 屠人以城第5章 烏倫夜戰第12章 得隴望蜀第4章 配田決議第13章 兵出白陘第3章 枋山議和第5章 請君完璧第9章 英雄遲暮第5章 星空飄香第7章 雨夜飭軍第3章 新豐城下第1章 援兵不再第12章 得隴望蜀第4章 鳳陵酒話第12章 青駿揚蹄第13章 燒營第2章 依依冰河第4章 臾城嶺道第9章 襄樊會衆第5章 交易條件第4章 普濟報捷第8章 酒樓說戰第3章 意外相逢第13章 普濟出兵第12章 踏碎山河第三章第1章 孤軍東進第6章 泉州水營第7章 將侵江寧第11章 改經換脈第9章 迷霧重重第5章 灞水濤遠第11章 青衣命途第2章 三分祝氏第7章 狼行海上第4章 江津渡第3章 重塑山河楔子宛陵冬第13章 普濟出兵第4章 普濟報捷第12章 大衍數陣第5章 圍壤夜戰第13章 江河表裡第9章 紙上談兵第6章 建安堡(上)第13章 意外之喜第10章 暗渡江水第3章 枋山議和第4章 臾城嶺道第1章 塢堡連營第12章 竹籃打水第4章 星夜奇謀第13章 屠人以城第5章 名揚天下第11章 攻陷渝州第11章 青衣命途第4章 以南統北第4章 瑤光積雪第16章 布疑第8章 荊南特使第5章 佐領之制(下)第4章 配田決議第5章 策令左史第15章 種間第2章 司習女史第11章 歷陽水營第7章 招撫夜議第9章 槃木拳術第7章 商南馬市第6章 龍遊於野第9章 樊族易幟第6章 朧月弓第4章 配田決議第2章 落霞望江第1章 雍揚新政第11章 三關天險第12章 得隴望蜀第10章 小兒女態第5章 北靜郡王完結公告第6章 大道澤生第17章 置縣之議第10章 湯邑山口第6章 荒城崛起第7章 甕外之鱉第6章 淮水暗涌第8章 喋血城頭第4章 尉潦潛出第6章 淮水暗涌第9章 剛烈第1章 援兵不再第5章 絕色佐酒第12章 大衍數陣第2章 司習女史第11章 君愛佳人
第11章 疑敵第5章 請君完璧第4章 賜名青焰第9章 紙上談兵第9章 英雄遲暮第13章 屠人以城第5章 烏倫夜戰第12章 得隴望蜀第4章 配田決議第13章 兵出白陘第3章 枋山議和第5章 請君完璧第9章 英雄遲暮第5章 星空飄香第7章 雨夜飭軍第3章 新豐城下第1章 援兵不再第12章 得隴望蜀第4章 鳳陵酒話第12章 青駿揚蹄第13章 燒營第2章 依依冰河第4章 臾城嶺道第9章 襄樊會衆第5章 交易條件第4章 普濟報捷第8章 酒樓說戰第3章 意外相逢第13章 普濟出兵第12章 踏碎山河第三章第1章 孤軍東進第6章 泉州水營第7章 將侵江寧第11章 改經換脈第9章 迷霧重重第5章 灞水濤遠第11章 青衣命途第2章 三分祝氏第7章 狼行海上第4章 江津渡第3章 重塑山河楔子宛陵冬第13章 普濟出兵第4章 普濟報捷第12章 大衍數陣第5章 圍壤夜戰第13章 江河表裡第9章 紙上談兵第6章 建安堡(上)第13章 意外之喜第10章 暗渡江水第3章 枋山議和第4章 臾城嶺道第1章 塢堡連營第12章 竹籃打水第4章 星夜奇謀第13章 屠人以城第5章 名揚天下第11章 攻陷渝州第11章 青衣命途第4章 以南統北第4章 瑤光積雪第16章 布疑第8章 荊南特使第5章 佐領之制(下)第4章 配田決議第5章 策令左史第15章 種間第2章 司習女史第11章 歷陽水營第7章 招撫夜議第9章 槃木拳術第7章 商南馬市第6章 龍遊於野第9章 樊族易幟第6章 朧月弓第4章 配田決議第2章 落霞望江第1章 雍揚新政第11章 三關天險第12章 得隴望蜀第10章 小兒女態第5章 北靜郡王完結公告第6章 大道澤生第17章 置縣之議第10章 湯邑山口第6章 荒城崛起第7章 甕外之鱉第6章 淮水暗涌第8章 喋血城頭第4章 尉潦潛出第6章 淮水暗涌第9章 剛烈第1章 援兵不再第5章 絕色佐酒第12章 大衍數陣第2章 司習女史第11章 君愛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