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瀰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病牀上,吳賽花臉色蒼白的躺在上面,她昨天已經醒過來,但是沒有看見周祁安。
起初她忍不住拿手機給他打電話,但是沒人接,後來再打就關機了。
晚上只有周母送來了一些粥,她現在的身體,也完全沒有胃口。
心裡亂糟糟,問起孩子,周母也十分不樂意,說是還在保溫箱觀察,暫時不能抱出來。
“那醫生沒說什麼時候可以嗎?”這都過了兩天,她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過。
周母不樂意的說:“就是啊,都已經是第三天了,剛開始說放兩天,昨天又說還要觀察一下,問又說不是什麼大問題,醫院就是會坑錢。”
“只要孩子沒事就好。”她絞着手指頭,忍不住問:“媽,表哥什麼時候回來呢?”
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孩子都給生出來,竟然沒見到他回來,讓吳賽花覺得有些心寒。
“他說已經在路上了,程小雨那個死賤人,竟然攔着不讓他回來,你生孩子的時候我就給他打電話了,肯定是她用了什麼辦法來威脅小安。”周母一想起她囂張的口氣,就忍不住怒火上涌:“這個女人太狠毒了,這種時候都不忘記耍手段。”
“是她不準表哥回來嗎?”難道腳長在自己身上,一個大男人,真的會被攔住?
“是啊,不然小安早就回來了,你別怪他,都是那個賤女人。”周母拉着她的手保證:“這次的事情過了之後,我一定跟他好好說,兒子都生出來了,讓她跟小雨離婚,到時候你就是我們老周家堂堂正正的兒媳婦了。”
“媽,我怕表哥他不會答應。”
“他敢不答應?”周母面色一沉:“兒子到時候是我們在帶,他經常回來你就討好一些,男人嘛,心一軟,到時候提什麼要求都簡單多了。”
“別想了,一會兒我好好說他。”
這個時候有護士過來喊:“38牀病人家屬,到這邊來一下。”
周母一聽就站了起來:“賽花,你先休息,媽去看看什麼事。”
“好,媽你去吧。”
周母走了之後,吳賽花靠在牀上,沒兩分鐘就有護士過來替她檢查傷口,很快又走了出去。
她閉着眼睛,準備休息片刻,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剛從38牀出來嗎?”
“可不是嘛,幸好刀口恢復得還不錯,這女人真是可憐。”
“唉!現在的婆婆啊,真是一不小心小命就沒了,你知道嗎?她生孩子的時候,婆婆問都不問媳婦死活,只關心孩子,讓她簽字動手術,還在怪我們醫院坑錢,問她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她竟然想都不想就要保孩子,幸虧這媳婦厲害,這麼危險都能挺下來,否則這命就給婆婆整沒了。”
“可不是,這醫院裡頭都傳遍了,本來這種事情也不少見,但這個婆婆老厲害。”
“以後結婚還是要看清楚,婆婆是這樣的,就別結婚了,當心生孩子的時候被整死。”女護士說。
“你傻啊,你推進手術室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當然要有自己孃家人在旁邊,不然真出點事情,老公跟婆婆都是外人,保孩子就不要大人了。”
“你說得沒錯,現在的人啊,唉,心寒。”
吳賽花渾身僵硬,聽見這些話讓她呼吸都難受了起來,原來自己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發生了這樣一幕。
原來她差點死掉,要不是命大,這世上就沒有吳賽花了。
孩子生出來之後,在保溫箱還被周母嫌棄,話裡話外,她是聽出來她抱怨的意思,花錢多,孩子還不是健健康康,她自己也要在醫院住院。
住在這裡每天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當然讓她十分心疼,可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殘忍的過程。
吳賽花難過得要命,沒想到自己將周母當做親人,她卻在生死最關鍵的時候,將她給拋棄了。
自幼父母就不在,這一刻說不上是何等絕望,如果有親人在的話,醫生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一定不會被拋棄,幸虧沒有死,姑媽怎麼可以這麼狠。
她扯着被子,骨節發白,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周祁安到醫院的時候,直接給周母打了電話,周母告訴了他病房號,又在門口等着,他一上來,在走廊她就大聲叫喊上了。
周祁安忍不住皺皺眉頭:“媽,這裡是醫院,別這麼大聲的喧譁。”
周母白他一眼:“媽這不是看見你高興着呢,賽花給你生了個兒子,前兩天都在保溫箱裡養着,這不剛纔醫生說,明天就可以抱出來了。”
“那就好,我進去看看賽花?”
“進去吧,媽得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周母迫不及待走在前面,一走到牀邊馬上得意的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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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我還沒見過我們的孩子呢。”她聲音不大,說完看着周祁安:“你要去看看嗎?”
周祁安搖搖頭:“等好了先吧。”
“也是,現在也不能抱她。”吳賽花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她還沉浸在剛纔的悲痛之中,眼中也沒有一點焦距,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低沉。
“你身體怎麼樣了?對不起,我沒能及時趕過來,辛苦你了。”
吳賽花扯着脣勉強一笑,卻沒說什麼。
周母看着周祁安疲憊的樣子,說:“小安要不你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先吧,開了這麼長時間的車,肯定很累了,這裡有媽在看着,也沒什麼事情,你先回去休息,身體重要。”
“媽,我先在這裡看看吧,剛回來呢。”
周母沉聲道:“身體是本錢,你熬壞了,公司怎麼辦呢?再說了,這裡又沒什麼大事,人回來了就好,趕緊回家休息去吧。”
吳賽花聽完,哭笑不得,心裡也更加難過,沒想到在這樣的母親眼中,不是親生的,真的一文不值。
就算給他們生下了兒子,也可以不聞不問,兒子開一點路程的車,就要這麼心疼,細心呵護着。
“媽,我知道了,等下就回去,現在先在這裡陪陪你們,反正也睡不着。”他還是有點良心,知道自己母親在吳賽花動手術的時候做的決定,心裡想起覺得愧疚。
但他以爲吳賽花不知道,所以也不想說破,畢竟這種事情,誰都開不了口。
吳賽花當然也不會主動提出來,她本來就是抱着當週祁安情人的心態,後來看到周母的態度,漸漸開始不滿足,通過這件事情,她總算明白,這種家庭,不如當個情人。
讓周母對自己還有愧疚,纔不會那麼過分的指使,如果真的成了他們家兒媳婦,將來不管做什麼,周母都會對自己更加苛刻。
能不能活得比現在自在都很難說,還是當個情人,不缺錢花就好了,房子車子,孩子也該他養着,這樣一來,總比自己出去打工強。
“兒子啊,你跟小雨到底什麼時候離婚呢,你不知道我那天打電話回去,你喝醉了,被她罵了一頓,這多過分,什麼叫尊重都不懂。”
一聽見這個話題,周祁安的臉就沉了下來,只可惜周母沒看明白,依舊在不斷抱怨。
“你是不知道,她咄咄逼人到什麼程度,真是要將我們家鬧得雞犬不寧啊。”
“媽,你跟她扯那麼多做什麼,離婚不離婚,也沒什麼可說的,現在公司很困難,搞不好是要破產的,你別老是拿這些事情來說。”
“小安,你這是什麼意思?”周母不滿:“難道你還要護着她不成?”
他抹了一把臉:“媽,我不是護着她,現在公司什麼情況你不清楚,我離開她以後飯都沒得吃了,你覺得這樣還能離婚嗎?”
周母哪裡懂那些工作上的彎彎繞繞,她覺得兒子很厲害,有了別墅車子,還有公司,這輩子就這麼富裕下去,哪裡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離婚,賽花兒子都給你生了。”
“媽,這件事情別怪表哥,他公司裡頭的事情我們不懂,但他說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我這邊表哥你什麼都不用管,孩子我們也會帶,你只要安心照顧好公司就行了。”
周祁安聽見她這麼說,臉色好看了不少。
“媽,你聽,賽花都知道這麼說了,你就別插手了。”
他從小就被周母灌輸要唯命是從的想法,跟程瀟瀟結婚的日子裡也一樣,最後鬧得家不成家,現在他很多時候對於母親的話,是非常抗拒,甚至聽都不想聽。
她確實是辛苦將自己拉扯大,卻不代表她可以掌控自己一輩子的人生。
要不是聽了母親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跟瀟瀟離婚,覺得小雨好,一定可以跟母親好好相處,沒想到最後鬧成仇人。
“哼,你當我真想插手嗎?”周母白了吳賽花一樣,像是在指責她不識時務:“現在兒子沒名沒分的,以後讓他怎麼跟別人玩呢?”
周祁安嗤笑一聲:“你不是跟鄰居說我是爸爸嗎?爸爸在外面打工不常回來看孩子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也不能總這樣啊。”
“行了,這件事情就別多說,就這麼決定。”
“媽,表哥也累了,就讓他去休息吧,這件事情我聽表哥的。”
周母臉一沉:“你咋那麼不懂事呢,真是……”
吳賽花苦笑,卻什麼都沒說,默默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