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的?”
她不是個自戀的人,但是這個病房除了她再沒有別人了,他總不該做好兩菜一湯故意用大食盒裝着,拿到她病牀邊來吃吧?
他是有點變態,某些時候的行爲惡劣到極其幼稚,但也不至於這麼過分吧?所以,她有點受寵若驚的凝視着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想吃嗎?”看着她饞蟲大動的樣子,冷昧煩躁到了極點的心情,突然轉好了,他邪惡的勾着脣,挑眉問她。
這麼餓的人,面對這麼美味的佳餚,不想吃?
哪怕明知道這玩意極有可能是鴻門宴,她還是很沒骨氣的點了點頭,糖衣炮彈什麼的,吃了纔算!
“向我道歉,爲你惡劣的態度!”
唐蘇詫異瞪了眼臉上掛着得意洋洋近乎孩子氣般無賴笑容的男人,“你說什麼?”向他道歉?他有沒有搞錯!
就算是道歉,也該是他對她纔對!是誰傷痕累累躺在病牀上?
冷昧垂着眼眸瞥了瞥那幾樣小菜,這花了他足足一個半小時,乳鴿湯還是提前吩咐人煲制的,光是氣味就噴香撲鼻,裡面放了藥材,對她的身體大有滋補之效。
他出口的話,卻冷冰冰的刺耳,“嗯,否則我不介意拿出去喂流浪貓!”
唐蘇嗤笑一聲,盯着他的眼睛道:“冷昧,別告訴我,你親手弄了這三菜一湯,就是爲了來戲耍我的?”虧她還傻乎乎的,在那一剎那有些感動。
“誰說是我的做的!”他臉色一沉,有些不自然的扭開頭去。
她好笑的看着他,“吃了半年了,我會吃不出來嗎?老公!”那個親密的稱呼,她是用一種自嘲的語調喚出來的,那諷刺的尾音,刺在兩個人心頭,都是折磨。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呢!”煩悶燥熱的感覺又襲上了心頭,他出口的話有些難聽。
唐蘇苦笑,“忘了身份的人,是你!”
是他把之前的回憶丟在了路上,是他把過去的寵愛拋在了深淵,以至於彼此都快忘了曾經的彼此,日日針鋒相對,每每痛苦傷心。
也就是短短七日而已,也就是多了一個冷歡而已!
眼眶酸澀得有些睜不開眼,她知道自己眼眶很紅,她知道那壓抑在眼底的淚就快要崩塌了,她垂下頭,不去看他,看了也不認識,反而覺得陌生得太可怕了。
冷昧呼吸一窒,緊緊擰起的眉頭糾纏出痛苦,怎麼會弄成這樣?
“若不是你跟皇甫尊……”
唐蘇驀然擡起頭來,“我跟他是清白的,你如何不知道?早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就向你解釋過了!”
“爲什麼七日不見,你態度改變那麼多,你敢說沒有對他動心?”一想到她那疏離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貓爪一樣的疼痛不安。
她緩緩笑了一下,望着他道:“你離開後第二天,我去看外婆,聽見她們說,冷歡回來了,我想那應該是你突然回s市的原因吧,也是七天你都不來,七天都不接我回去的原因,是嗎?”
“那你爲什麼不提?”
她不禁苦笑,“我提什麼?告訴你,我早就知道冷歡回來的事,還是告訴你,我早就聽很多人說起了你們曾經的往事嗎?我說出來,算什麼意思,自取其辱而已!”
冷昧瞳孔猛地緊縮,他濃黑似墨的眸低垂,第一次對她的目光有了閃躲,爲什麼閃躲?怕她看見他隱忍着的對冷歡的感情?還是他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歉疚?
“在你心裡,我自知不如她,你們又何必要聯起手來,非要逼着我看那麼透徹?我有自知之明,不必你們踐踏着我的自尊來提醒我!”淚決堤,她的聲音驀然沙啞。
淚從她臉上淌下來,彷彿流入了他心底,冰冷的溫度劃過心頭,最柔軟的地方顫了顫,他緊緊捏起拳頭,周身的氣壓急劇下降,要將空氣凍結。
擡在半空的手猶豫了很久,終究抵不過內心升騰的憐惜,他緩緩撫上她的臉,在觸到她冰涼的肌膚時,猛地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
撲在他懷中,熟悉的清冽味道撲鼻而來,這樣帶着疼惜的懷抱多久不曾觸碰了,即便是身體最親密的時候,她感覺到的只是恥辱冰冷,壓抑在心頭的委屈,一發不可收拾。
她沒有哭出聲音,更沒有如第一次被誤會那樣哭訴,任憑身體抽搐,心疼得蜷縮起了身體,只是淚水不住的沖刷。
那一夜,他強行進入她時,她哭得很大聲,撕心裂肺的那一種,爲什麼今天不哭了?是心傷透了,還是認定不會有人再疼她,不想表露出來?
“那天,我是氣急了!”他略帶歉疚的聲音響在耳邊,疼惜的擦拭着她的淚水。
唐蘇卻麻木得毫無感覺,做了就是做了,種下的傷不會因一句話而癒合,再多的疼惜不愛就是不愛,不如就是不如,溫柔只是徒勞,讓她傷得更重而已。
解釋只一句,點到爲止,習慣以行動宣告一切的男人,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湊近那香噴噴的飯菜,“趁飯菜還熱,吃點吧?餓了一天了!”
冰冷的背,貼着他溫熱的胸膛,熟悉甜蜜的姿勢宛如隔世,唐蘇扭着頭看他,他臉上的溫柔那麼真切,她大膽的想,他對她應該也是有些感情的吧?只是不如冷歡罷了!
“你……”
他笑了一下,拿起了筷子,夾了她最愛的菜放在她嘴邊,“吃吧!”
“我想喝湯!”
“麻煩!”他嗔怒一聲,還是依言端來了熱湯,吹涼了才遞到她嘴邊。
美味的乳鴿湯一靠近,她就嚥了聲口水,低頭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溫暖的感覺一下子傳到四肢百骸,她幾乎是一口氣,喝完了整整一碗湯。
看着她狼吞虎嚥的樣子,冷昧皺着眉罵道:“餓死鬼投胎嗎?慢點,沒人跟你搶!”
滿足的嚥下最後一口湯,她爽快的舒出口氣,挑了挑眉,“是沒人跟我搶,就怕惹得某些人一不高興,把到我嘴邊的食物都扔了出去,我又得餓上整整一天,我怕我會死!”
“死”這個字眼有些刺耳,冷昧的眉心驟然擰了起來,“胡說八道!”他有那麼喜怒無常嗎?誰人不說他喜怒不形於色,深沉可怕!
她聳聳肩,不再言語,在她這,他是不是喜怒無常,大家心裡都有數!
“還有兩碗菜,也一併吃了,免得說嫁給我,餓着你了!”一手摟着她,一手夾菜往她嘴裡遞,似乎是想將這兩天虧欠她的吃食,全都補償給她。
傷一日一日養着,這幾天冷昧都會定時過來,給她送來她愛吃的營養餐,大部分都是他親手做的,有時候會陪她到夜晚,但十一點鐘之前,他會準時回去陪冷歡。
她不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也不會去自討沒趣,她強迫自己不要多想,現在傷慢慢好了,每天還有美男陪吃陪聊,日子過得也不錯。
與其斤斤計較太多,不如就當個沒心沒肺的人好了,也往往因爲那沒心沒肺的表面,內裡傷透了心,別人還以爲你壓根不當一回事,只能自己偷偷在無人的角落舔舐傷口。
深夜一覺醒來,她伸了個懶腰,換個姿勢繼續眯眼安睡,連續幾天都因爲藥物睡得很沉,很久沒有在半夜醒來過了。
最近睡眠質量太差,這次倒因爲大腿和手心在長新肌膚,用了點藥物來剋制那密密麻麻的癢感,她得了個便宜,難得睡了幾天安穩覺,消瘦的臉不那麼蒼白了,小護士還笑說她住院住胖了!
不是吃就是睡,只偶爾出去走走,能不胖嗎?
她打了個哈欠,突然後背一麻,她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安靜的病房裡有另一個的呼吸,很淺很弱但是很分明,這種異樣的感覺,加上是在醫院的氛圍,她連頭皮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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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縮入被子裡,卻豎着耳朵聽,但確定了的確有那麼一個呼吸聲時,她戰戰兢兢的想,會是人嗎?還是鬼?
如果是人,天!萬一是壞人,豈不是比鬼還恐怖?
冷歡那陰森森的威脅在腦海中迴盪了一遍,唐蘇咬着牙,大着膽子偷偷伸出手去,她哆哆嗦嗦的去夠呼叫鈴,手還沒碰到按鈕,病房裡的燈突然一下子亮了。
白灼的燈光,瞬間照在她身上,這詭異的恐怖感,嚇得她“啊”的一聲驚叫出來,她警惕的雙眸充滿恐懼,卻一點畏縮感都沒有,瞪得老大在環視四周。
“鬼叫什麼?”
沙發上,冷昧坐起來,皺着眉看那神經質般的女人,要不是值夜的醫護人員知道他在這,她這一聲鬼叫,只怕會嚇得醫生護士破門而入不可。
“你、你、你……”唐蘇手都在顫抖,指着冷昧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怎麼在這?這半夜三更的,他不會是夢遊過來的吧?
她又驚又怕的樣子,顯然還是驚魂未定,冷昧嘆息着站起身來,走到她牀邊坐下,將她嚇得冰涼的手指握在手心裡,眉毛向上一挑,“我怎麼?”
“你幹嘛扮鬼嚇我!”熟悉的溫度傳入身體,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纔算是擱置下來,指責衝口而出。
輕握着她的手驀然收緊,他收斂起的眼眸微冷,有些磨牙森森的盯着她,“你再說一遍!”
“……”
他應該不會那麼無聊扮鬼來嚇她吧?他並沒有故意吵醒她,而在安靜的在一邊,如果她半夜不醒,根本不會發現他在這,賠上一晚上的舒服睡眠來扮鬼嚇她?不至於。
那,他來幹嘛?
她諂媚笑了笑,想抽出被捏痛的手指,“那個,我被嚇到了,胡言亂語的!”
“呵,膽子不是粗得很嗎?”他順手丟開她的手指,語氣冷厲諷刺。
唐蘇表示很無語,就不能跟她好好說幾句話嗎?
非得每天橫眉冷目的兩個對幹着,在這安靜的夜,她一點都不想跟他鬥嘴,習慣一個人寂寞了好久的夜,突然有個人陪着,她不想浪費在無聊的口舌之爭上。
見她不語,冷昧僵坐了一會兒,唐蘇剛想問他,這樣坐下去是準備幹嘛呢?
他突然踢掉了鞋子,有些粗暴的掀開了她的被子,霸道鑽了進來,小小的病牀上,他一擠上來就顯得特別的狹窄,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
“喂,你幹嘛?”
“當然是睡覺!”他看白癡一樣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是睡覺,關鍵的是您老要睡這?唐蘇用極度不解加狐疑的目光看着他,“被你寶貝妹妹掃地出門了?”所以,想到了她這裡。
她說這話時,目光不着痕跡的垂了一下,語氣中有落寞飄過,犀利如冷昧怎麼會聽不出來這裡面的深意,他挑眉冷笑,“你就那麼盼着我被掃地出門?”
“抱歉,我沒有這閒工夫去期盼那些跟我無關的事!”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雖然說她現在腿上和手上的傷都好了,不用刻意拘謹什麼,但兩個人這樣擠一張牀,不太好吧?
上次擠過,結果被皇甫尊撞見,尷尬得她真是想死,這次還要怎樣嘛!
跟她無關?她竟然說他的事跟他無關!枉他一連幾夜都在這守着,就是知道這個表面無所畏懼的女人,其實也害怕一個人呆着,呆在陌生的地方,身邊一個熟悉可依靠的人都沒有的時候,她會胡思亂想。
每天去外婆那接冷歡,等她睡着了,他才偷偷溜過來,天還沒亮就得回去,不是怕冷歡知道,居然是怕這笨女人知道,誰想到幾夜睡眠極好的人,今夜突然醒來,還發現了他,瞧她那驚嚇的樣子,跟擔憂中的一模一樣,若不是他,其他人會真的把她嚇到。
他有點慶幸自己來了,又後悔自己來了,這個女人笨得真是一點情調不懂,早知道她這麼沒心沒肺,他何苦夜夜奔波過來,高大的身體縮在那小沙發上睡不着!
“睡覺!”
奇怪瞥了眼臉色陰沉的男人,他語氣極冷,說完後自顧自躺了下來,閉着眼睛開始不搭理她,唐蘇努了努嘴巴,嘟囔道:“還真猜對了!”
“我讓你睡覺!”她的自以爲是,瞬間惹怒了冷昧,他有些粗暴的將她按住,生生拉進了被窩,長臂一搭桎梏住她的腰身。
“可是,我剛醒,睡不着了!”她無辜的眨眨眼睛。
這幾天跟豬一樣的睡,睡得着纔怪!冷昧好笑,面上卻冷淡,冷硬的重複了一句,“睡覺!”
箍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緊,他霸道地將她收入了懷裡,兩個人咫尺的距離,都能嗅得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溫度隔着空氣傳過來,都暖暖的貼在了身上,這是彼此身體本能的熟悉。
她抿了抿嘴脣,閉着眼睛嗅了嗅那味道,循着他的方向靠了過去,像往常一樣靠在了他胸膛上,沉穩有力的心跳一如當初,圍繞在她身邊,讓人莫名的安心,她有些貪婪的伸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將小小的身體整個窩在了他懷中。
就讓她放肆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