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黑暗。
石窟中有一井,井下原來別有洞天。 桃李參差的樹林,旁邊有涓涓細流的小溪,有芳香撲鼻,又有水聲悅耳。穿越其間,如遊仙境。冬末春處之際,蒼雲大陸上也並不淒涼,反而在這美景中倍感溫馨。偶有花瓣漂亮,水靈兒低聲吟道:
花開爲誰謝,花落爲誰舞?
這片樹林的盡頭,正是青木壇的入口。入口與樹林間又有一巨湖相隔,湖面如鏡。一羣美麗女子望洋興嘆,爲首一人更是容貌出衆。只見她右手上握有一顆藍色水靈珠,珠內有一條玉一般的魚兒偏偏遊動,很是可愛。她此次奉命出來找公主回東海藍水宮,不料途中卻遭遇黑雲教人。被迫無奈逃於此處,見前方無路,不禁悵然。手下弟子幾經周折,已折去大半,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人了,非但無法完成找回公主的使命,恐怕得要全軍覆沒了。
此時,不遠處響起了優雅的琴聲,如天籟般在空中飄蕩,無比悅耳。那二十多名水國弟子中,有五人沿聲音走去,只見一藍裙女子撫琴而坐,藍裙之上紋有一隻藍***,煞是悽美。那琴聲忽然幻化成許多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五人恍若置身花飛蝶舞之中,水玉仙看得分明,還沒來得及叫出“不要碰”,那無數幻蝶猛然炸開,五人血濺當場,染紅了飄落的花瓣。
藍色紋蝶女子嫣然一笑,百媚千嬌,正是黑雲教中彩紫藍白中的藍澈。衆人見這美麗女子殺人不眨眼,還魘笑如花,心中怒火不可遏止,又跑出八名弟子衝向藍澈,似乎要除魔以祭同胞。
八名水國弟子跑到距藍澈只有十步之地,一陣梨花如雪般飄下,在八人的頸部劃過,傷口極細。一句小詩,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幾乎與梨花同時落下。
花開爲誰謝,花落爲誰舞?
話音剛落,八人應聲倒地。那白裙之上,紋有片片梨花,卻又如同朵朵白雲,朵朵白雪,此女子正是白梨。她與藍澈的嬌媚與血腥不同,如同寒冬傲梅,冰清玉潔,讓人死的靜謐,死的優雅。
“你四人何不一起出來,與我決一死戰。縱然我寡不敵衆,至少也可拉上一人陪葬!”水玉仙臉色陰沉,面容凝重,手中水靈珠裡的魚兒遊得飛快,幾乎顫動。餘下十名弟子面露恐懼之色,顯是早已被嚇得花容失色了。
此時,另一方出現了三人,兩男一女,正是林小志、水靈兒和葉無飛。水國衆人見來了救星,俱是喜笑顏開。藍白二人瞬間色變,那美麗的臉龐遊弋着一絲絲憂鬱,但很快又消融於無形。
一道黑光穿通水玉仙的身體,葉無飛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然後他站到了藍白二人身邊。衆人大驚,林小志喝道:“你幹什麼?”
葉無飛冷冷道:“暗算了水玉仙,剩下的就好處理了。”遠處一紫衣女子走來,邊拍巴掌邊笑道:“沒想道太子竟早我一步趕來。”那紫衣上紋有一把紫夕劍,正是紫軒。
“還好多虧了這小子帶路。”假葉無飛,葉就是雲太子,指了指林小志。短短一句話,便將罪過推到林小志身上,林小志頓覺蒙受奇冤,有口難辯。
“太子如何想道假扮葉無飛?”紫軒嫣然一笑。
雲太子甚是得意,“途中,我逮到一名水國信使,得知她要去向青木閣求救。本想就地處決,但轉念一想,不如將計就計,假扮葉無飛給他們一個重創。好在那葉無飛是蒼雲五大戰將之一,後一輩青年也無幾人認得。我之前放走了那水國信使,真正的葉無飛恐怕就要來了。”
林小志想起初見水靈兒那日,一位水國信使前來向水靈兒報信,爾後又去向青木閣求救。原來她是被雲太子逮住了,才釀成今日之錯。這也被移花接木,怪罪道自己頭上來了。
十名水國弟子欲將林小志殺之而後快,幸好水靈兒阻擋了下來,衆人只好敢怒而不敢言了。水玉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幸好她法力深厚纔不至於立即斃命。這邊林小志、水靈兒加上垂死的水玉仙和十名水國弟子,敵對的那邊卻是黑雲太子和四大護法中的紫軒、藍澈、白梨三人,力量懸殊,一目瞭然。
雲太子忽然問道:“彩依爲何遲遲未到?”紫藍白三人低頭不語,林小志卻是震了一驚。
“只怕是死了罷。”一個聲音傳來,沿聲望去,兩個身着黃金袍的男子緩緩走來。一人身材魁梧,正是金不浪。另一人約莫十三四歲,儼然還只是一個孩子,正是金不換。
金氏二兄弟此番從漠北南下,是爲向東海藍水宮借取神藥“甘霖”,以救身患重病的金不靚,金不換的姐姐。途中得知藍水宮公主出走在外,水玉仙等人正在極力尋找公主下落,心想若能助藍水宮找回公主,“甘霖”一事自然不在話下了。
黑雲教並分兩路,一路由彩依紫軒兩人取金氏兄弟手上的金國至寶“流金戒”,而另一路由雲太子、藍澈、白梨三人取青木禁地壇中之物。沒想到四人相會青木壇門口,卻惟獨少了彩依。此時林小志卻是悲喜交加,悲的是此處未見彩依,天下之大,何處覓她?喜的是彩依沒有出現,也就沒有彼此見面時的尷尬和衝突了。
“太子,這些人如何處置?”紫軒問道。
“殺光這些人,再進青木壇拿回‘蒼雲聖典’”雲太子淡淡道。
此時,天空忽然落葉紛紛,天地瞬時間變得蕭殺和荒涼,一個聲音放佛從遙遠的星際傳來,虛無縹緲。
滿地落葉堆積,憔悴損,何以堪?
兩位身着青木袍的男子從天而降,彷彿是拿紛紛落葉中的一枚。一位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精神煥發,仙風道骨。另一位十八歲左右,顯得稚氣未脫。
金不浪笑道:“葉無飛,你總算來了。現在可以跟這幾人玩上一回了。”
“現在認識我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連假扮的都認不出來。”葉無飛對着身邊的愛徒葉回一笑,“回兒,我傳你的‘落葉劍訣’今日可以試手了。”
“無邊落木,化爲利刃。葉御風行,刃隨心至。”葉回驅動落葉劍訣。剎時,地上落葉紛紛飛於空中,葉回手指之處,無數落葉竟如利刃般疾射而去。
雲太子雙掌向天攤開,兩團烏雲越滾越大,最後融在一起脫落掌心,停留在半空之中。那無數飛行的劍葉,竟都射進黑雲裡消失不見了。金不浪變色道:“雲吸?”
“回兒技藝未精,當回去好好苦練一番纔是。”葉無飛右手捏住一片在空中飄飛的枯葉,向雲太子隨手一擲,那團烏雲從中破裂一分爲二,雲太子眼明手快往旁邊一閃,後面一棵桃樹被枯葉削去了半截。
紫軒、藍澈、白梨三人此時已花容失色,心想蒼雲五將好在只有葉無飛一人在,若是黑雲聖使在,只怕也容不得他葉無飛這麼囂張了。三人此時,如弦在箭,續期待發。葉無飛一邊,也士氣大增,欲決一戰。唯有葉無飛談笑自若,林小志不知所措。
此時,巨大的湖面上慢慢浮出一片三角形的陸地來,一女子站在湖中陸地上從水中緩緩冒出,正是兩邊臉美醜參半,在半路上勸阻林小志和水靈兒並從背後偷襲水靈兒的那個女子。只見她一臉冷漠,看了看衆人,又轉了過去。右手顯得有些奇怪,似乎是被凍僵了,走路的樣子極不協調。看來水靈兒說得沒錯,那“玄冰鐲”威力果真非同小可。
“鹽母!”葉無飛失聲道,“難道那畜生也來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它已經被封印了三千年了。”話未畢,臉色刷然蒼白,不由自主地踉蹌退後了幾步。
“來了豈不是更好,得到‘五行靈珠’,就等於得到了半個蒼雲大陸。”雲太子陰鷙地笑了笑,“此時我們不妨聯手,恩怨暫且擱下。”
話猶未畢,巨石聲響起,原來是青木壇的大門已緩緩打開,由下而上升起,兩扇石門重疊。鹽母緩緩走了過去,在門口回眸一笑,林小志一行人正好看到那張絕美的右臉。而云太子一行人正好看到她的奇醜左臉,差點盡皆暈倒。
衆人皆欲隨鹽母進那青木壇裡,怎料剎時間,湖面波濤暗涌,繼而水花四濺,波浪擊天,亂水穿空,樹木盡折。水花所濺之處,非死即傷。一龐然大物從湖中躍出,帶出了大片大片的水花從空中灑落下來,無數的小青蛙也被水花拉了出來,四處跳動,蛙聲一片,如同初春的稻田。
“莽古巨蛤,是!”衆人失聲驚叫,如小青蛙般四處慌亂奔散。剛纔那浮出水面的三角行陸地,竟然是巨蛤的背部。只覺這怪物每跳一下,如泰山壓頂般,地動山搖。它巨舌一吐,兩名跑在一起的水國弟子立刻成了它腹中之物。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林小志站在原地不動,低頭吹着口哨,看着地上這些活蹦亂跳的小青蛙兒,心想這大怪物一下生出這麼多小的來也非常不容易啊。又暗自笑那些文盲,越跑得快越死得快,青蛙只能看到動的東西,卻看不到靜止不動的。其實她不知道,這怪物是上古靈獸,動靜通吃。
水靈兒本想一走了之,但轉頭看到林小志死到臨頭還低着頭吹口哨,心裡好氣又好笑,想道自己與他終歸相識一場,馬上跑過去拉上他一起逃。這時,那莽古巨蛤的巨舌閃電般卷向兩人,眼看就要成爲這怪物腹中之物,一排巨浪打來,兩人落在湖上,向青木壇入口漂去。巨舌撲了一空,又向其它目標尋去。
幸好湖面波浪夠勁,層層推向青木壇門口,兩人才不至於葬身湖底。林小志不會游泳,他貼着水靈兒嬌柔的身軀,緊緊地。水靈兒左手摟着林小志,右手在水中划動,纔不至於沉入湖底。她藍水霓裳打溼在水裡,碧玉般的身體與他緊貼着,那裙裡半透明的誘惑。林小志之前就發覺這女子身體無比柔軟,而今兩人相擁於水中更柔了幾分。又覺得自己與這美麗女子一起化作了水,身體不由自主又抱緊了些。
片刻,兩人已飄到對岸,青木壇入口。卻發現一旁還有一人,也在身邊,正是鹽母。原來她也是被浪花擊中,倒在此處。林小志看到了她絕美的右臉,一時感慨萬千,竟生起絲絲憐惜之情。
“青木禁地,外人勿進。”葉無飛一聲厲喝,三片枯葉疾射向林小志、水靈兒和鹽母三人。水靈兒扣起手指,兩片枯葉在半空中冰破般落入湖裡。剩下一片枯葉正向鹽母射來,林小志縱身一躍,擋在鹽母面前。說時遲,那時快,葉片硬生生削去了林小志左肩上一塊肉,刺穿了鹽母的胸膛。
水靈兒臉色一變,她萬萬沒沒想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小子,竟然會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鹽母臉色痛苦,神色複雜,似乎半哭半笑,此時已奄奄一息,淡淡道:“你,你,爲何救我?”
此話一出,林小志葉驚了,他看着地上那塊從自己左肩上削下來的肉,臉上抽搐了一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何要這麼傻,他只覺得看着那半張絕美的臉,竟是生起了憐香惜玉之情罷。如果他此時再告訴水靈兒他不會游泳也是假裝的,他正在想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反正他很明白自己現在還不能死。
本來水靈兒與林小志二人並無私闖青木禁地之意,只是一個不小心被浪水打來的。但此時卻吃了葉無飛的苦,水靈兒性子最是倔強,你不讓我進去,我就偏要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進去再說。”水靈兒扶着林小志,林小志扶着鹽母,三人一步一頓,走進了青木壇。
背後,地動山搖,蛙聲一片,人人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