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轉機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

又不知過了多久,林小志從池塘裡打撈上來的食物已越來越少了,有時尚能果腹,有時連餓三天。如此下來,林小志感覺腹中翻騰,有時劇痛無比。後來,便日漸清瘦下來,臉色蒼白無血,身體漸覺乏力,有時頭昏腦脹連睡五日不醒,有時夢中大喊“彩依”之名,滿頭大汗中驚醒。

這些天來,水靈兒一直用真氣維持着他的生命,但游龍珠中極細極長的白龍,已經短的跟條小蛇似的了,若如此下去,非但救不了他,自己也會法力盡失而死。想到這裡,水靈兒心急如焚,望着一病不醒的林小志,癡癡地,良久,暗自垂淚。

每當自己竭力照顧的這個男子在昏迷中一直叫着一個名爲“彩依”的女子時,水靈兒心酸酸的,鼻子一酸,又涌出淚來。她偶爾也會深情地撫摸着他的臉,柔聲道:“乖,彩依在這兒,乖,……”說完,又黯然神傷。

又過了幾日,游龍珠裡的白龍已經短得如魚了,水靈兒癡癡地望着這個彷彿沉睡了千年的男子,良久,滴下一滴淚,晶瑩剔透,打在他的臉龐上。他揉了揉眼睛,醒來看到憔悴不堪的水靈兒,楚楚動人,心生愛憐。又摸了摸自己被淚水打溼的臉,調笑道:“咦?我怎麼哭了,睡着了也能哭呀!”

“臭小子,原來你早醒了,竟敢騙我,哼!”水靈兒剎時間破涕爲笑,想要在這臭小子的背上狠狠地捶上一番,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沒有了力氣,軟軟地躺了下去。

原來水靈兒向林小志體內輸送的真氣,起初在毫無根基的林小志體內亂串,所有病情不見好轉反而更加惡劣。後來,漸漸地,真氣爲“五行靈珠”所吸收,轉爲護體之氣,幾日在體內自動調息下來,竟然漸漸有了好轉。

林小志心知自己得病以來,這倔強的美麗女子不惜以多年修行的法力,來維持自己短暫的生命,心中感激不已。要不是自己又“五行靈珠”護體,縱然水靈兒氣盡身亡,自己也無力迴天。當下想到那“蒼雲聖典”上卷,心想即便不能出去,也可多活幾日。只要能多看這美麗女子一天,也強過在世間枉活百年。

於是他取下水靈兒手中的“玄冰鐲”來照明,仔細研讀那蒼雲聖典上的內容,只見那聖典上說明了“蒼雲聖典”分上卷和下卷。上卷記載了一些學習心得和初級法術,而下卷記載的是五大神器的妙用,以及五行各派系的最上乘法術。

林小志見上卷後半部分記載了五行各派系的法術,有火焰刀,落葉劍訣,冰心咒,……最後他看到了一個土系法術,眼中忽然閃出了希望的光芒,心想靈兒我們終於有救了。那個土系的法術叫“土遁術”。聖典上雲,若要修煉此書上心法,必先自廢法術,從零開始,方纔大器。否則,就只能選修五行中一種法術精煉。難怪水靈兒只練水系魔法了。

五行本來相生相剋,相互排斥,相互融通。駕馭不好,反而百害而無一益。林小志自知資質愚鈍,練功反而加倍努力,加上“五行靈珠”輔助奇效,進步神速。他對着牀上這個沉睡中的美人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世間任何人欺負你,絕不會,包括我自己。我們一定能夠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又不知過了多久,日復一日。林小志每日苦心鑽研,心領神會,又勤奮好學,意志堅定。加上“五行靈珠”之力,一段時間下來,只覺得精神充沛,體力旺盛,雙目有神,頭腦清醒異常。不用多時,他已將五行中各種初級魔法盡皆學盡。

一日,他已經對地板上這些內容倒背如流了。偶然中發現懷中藏有一本書籍,正是彩依離去時自己在草蓆旁發現的那本。翻開一開,扉頁寫着一行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恍然間,林小志彷彿覺得與彩依一別,已有十年之久。好一個“不思量,自難忘。”又翻了幾頁,書中記載的竟都是黑雲教的暗系魔法,這似乎有點像西方的黑魔法。林小志不解,難道在這天地之間,除了五行的力量,還存在另一種暗黑力量?懷着強烈的好奇心與求知慾,心想反正也已經學了五種了,也不在乎多學一種。於是幾日下來,此書很快被林小志背熟消化。然後將其中精妙反覆參詳,一一破解。

看完後將書一扔,扔到了原本就堆積如山的書堆裡面。幾日後,忽然想到了扉頁的那行詩,又急急去翻找。卻始終找不到,如同瞬間消失了一般。自己不斷修煉法術,又不斷輸送真氣給水靈兒,那白龍又漸漸變長,遊動了起來。但焦急的是,林小志每輸一次真氣,自己便有所損傷,而水靈兒那邊只能吸收一般,浪費一半。如此下來,自己含辛茹苦,竟打了半折。

數日後,水靈兒也醒了。這個在睡夢和昏迷狀態中,無數次叫喚着自己名字的女子,一身藍水霓裳,柔美得無可救藥。水靈兒醒時身體還很虛弱,但看見林小志在書堆裡找着什麼,也跳下牀來幫着一起找。林小志幾次將她抱上牀去,她又跑了下來。她忽然拾起一本書,良久,幽幽道:“原來是他們。”

“誰?”林小志疑惑不解。水靈兒回憶着,沉思着,深情地撫摸着手中的書,娓娓道:

“二十年前,五行勢力剛剛形成,各立門派。蒼雲崛起十個法力高深的男子,他們十兄弟創立了今天的黑雲教,人稱十巫。

十巫立志一統蒼雲,妄想吞併五大國,於是召集教徒,向五國發動了大規模戰爭。五國中涌現出五個年輕有爲的法師,他們被後人稱爲蒼雲五大戰將:金無命,葉無飛,水無漩,烈無炎,灰無燼。黑雲十巫強大無比,一路勢如破竹,眼看將要吞併整個蒼雲大陸。

但後來,黑雲教禍起蕭牆,內部叛亂,十巫自相殘殺。至今,只剩下一巫,乃當今黑雲教巫王。葉無飛立功心切,深入敵後,水無漩傾慕葉無飛已久,想到葉無飛獨自一人深入敵後,孤立無援,於是前去相救。金無命不放心水無漩,於是暗中跟在其後。後來,葉無飛安然無恙回來,金無命與水無漩二人卻杳無音訊,生死不明。”

難怪當初水靈兒一見到葉無飛便打鬧着說:“我不要你來救我們,我不要你來假惺惺,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林小志驚道:“你是說,先前石牀上那兩具骷髏就是金無命和水無漩兩人?”

“正是,衆人皆以爲兩人死於敵營,爲國捐軀了。卻沒想到兩人竟私奔至此,已死去多年了。想必是二人身受重傷,自知命不久矣,相約同死於此處。即使肉身腐爛化爲骷髏,但死後亦能朝夕相對,豈不妙哉!”水靈兒見前輩們相愛如此,自己一時間竟心馳神往。

金無命與水無漩二人,臨死前苦苦鑽研書堆中之精義,欲以法術療傷,以延續性命,延續愛情,卻終究逃不出死亡的魔爪。遺憾的是,二人似乎始終未發現牀下藏着的“蒼雲聖典”,不然也不會因爲迴天乏力,而使一代英豪終成黃土。

好在兩位前輩留下了金、水兩系的上乘魔法,水靈兒靜修水系法術,身體已漸漸好轉。林小志兩者兼得,此時根基本已經不弱,又兼修金、水兩繫上乘法術,他自知資質愚鈍而一場刻苦,又因先前之基礎與“五行靈珠”之奇效,過不多時,法力精進。

此時,林小志已兼有五行各派法術,又學會了彩依書中的黑雲暗系魔法,又習得了金、水兩派的上乘魔法。法術雖不夠精純熟練,但集衆家之所長,此刻已列入蒼雲一流法師之行列。水靈兒水系法術苦練多時,此時已高出林小志許多,但其它屬性的法術卻是一竅不通。此時身體也已經恢復正常,反而比起之前更加潤澤亮麗,手中游龍珠裡白龍也比以前長了一倍。

只是還又一事未解,林小志苦心鑽研那土遁之術,卻始終無法領悟其中精要之處。是以只能遁到別處去,卻始終無法掌控遁出的方位,所以遲遲未敢用這“土遁術”。

這一日,林小志睜開眼來,對面牀上不見了水靈兒,頓時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缺了一大塊。當下四處尋找,神像大廳和後園墓地都不見芳影。於是失魂落魄地回到臥室,躺在她的石牀上想着她。他忽然想到了還又一處尚未去尋找,正待他起身去找時,水靈兒回來了。

“臭小子,睡在我牀上幹嘛?嘻嘻。”水靈兒輕嗔薄怒,拉起他道:“走,看看你能在那口井裡看到什麼。我可是看到了我最心愛的人哦。”

林小志被水靈兒拉到了小池塘邊的水井旁,他也想看看自己能在井中看到什麼,伸到井裡一看,然後苦笑着向水靈兒吐了吐舌頭。

“你看到了什麼?”

“醜八怪!”

原來他看到了井中自己的倒影,其實他此時已長成一位翩翩美少男了,只是他日夜對這水靈兒這等絕世佳人,以爲天地之間也只有這一人堪稱爲“美”,其餘皆爲“醜”。但自己又及不上她千分之一好看,所以苦笑了半天才擠出“醜八怪”三個字來。

“你再看看。”水靈兒指了指井裡,林小志剛一轉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着他往井中掉了下去。他回過神來,大吃了一驚,原來是水靈兒抱着自己一起投井。

“你幹什麼?”

“我們一起死在這裡,永遠不要出去,永遠不要分開,不是很好麼?”

林小志心想,這不等於把烏龜扔到海里淹死,還不如一個地震一起被活埋來得直接。權衡利弊,把水靈兒拉了上來,笑道:“傻丫頭,留着命,我們不是可以愛得更久嗎?”

水靈兒嗤嗤一聲笑了,捏着他的鼻子喊道:“你這個大壞蛋,壞蛋,壞蛋,壞蛋,……

說完就跑開了。

後來水靈兒再叫他來井邊玩,他卻再也不敢了,說什麼“溼身”的感覺很難受。只是躲在臥室裡練功,日升月落,日復一日,也不知過了多久,法力日漸深厚,只是不敢用“土遁術”。

忽又一日,他練功時,腹中光芒大盛,池中魚蝦亂跳,林裡羣鳥驚飛。身上一股真氣亂串,無比難受,隨手一揮,一塊牆壁上的巨石橫飛出去,剛好擊碎了五神中“刑天”的上半身石像。忽然地動山搖,轟鳴震耳,頭上巖壁碎石紛紛墜落。林小志心知不妙,恐怕這青木壇是要徹底倒塌了。當下拉起水靈兒,閉眼揮手,厲喝一聲:“遁!”,便使用土遁術逃了出去。

彷彿睡夢中,兩人同葬於這青木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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