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邃,蟬鳴更幽。
卻說林小志與纖雲二人一時好奇,跟蹤那巨大彩色蜈蚣走到盡頭,卻見五個鼎排成一條線,每個鼎中插有一炷香,那異香之氣便是源於此處。
只見那彩色蜈蚣爬進其中一隻鼎中,蜷縮着睡了起來。又有一條極爲細長的花蛇,急速鑽進另一鼎中,捲成了一圈又一圈,伸出小頭東張西望。又有一不明飛行物落到另一鼎中,四處亂竄。纖雲看得分明,是一隻長了翅膀的褐***。還有一對連體蟾蜍,蹦蹦跳跳,也進了鼎裡。最後一隻鼎,竟然引來了一隻帶腳爬行的醜蛇,是壁虎,順着鼎腳上去,也在裡面安了窩。
這奇香非同一般,竟引得五毒俱全,莫非就是南疆臭名昭著的“迷魂香”?纖雲早有所聞,心下思量着,卻不敢支聲。只見原先如同一塊黑石的地方,褪下一層黑色外衣,竟緩緩站起了一個人。那人枯瘦如柴,臉上肉早已乾癟,完全是殭屍模樣,纖雲卻認得這是西南蠱師族中數一數二的蠱師。竟敢跑到土國境內收集毒物材料煉蠱,是在膽大包天。
卻見那蠱師緩緩走了過去,在五個鼎中最中間的那個鼎邊停住,把右手食指伸了過去。只見一團褐色物體張了張翅膀,落在了那食指之上,貪婪地吸食着血液,久久地,才放開,又落入鼎中。他又讓流血的手指,在每一個鼎中滴了幾滴血,然後把五個鼎裡的毒物全部倒進了另一個打鼎中,起身準備離開。
“那蠍子不愧爲五毒之首,毒性竟然如此之強。”纖雲暗自嘆道,又拍了拍林小志肩膀,“你猜,五毒置於一鼎,結果如何?”
林小志看了五毒和蠱師,又想到蒼雲五國和黑雲教,覺得兩者間有某種象徵性的聯繫,於是笑道:“五毒必死於他人之手。”
纖雲微微一笑,明媚的臉龐在夜色與月光交織中,若隱若現。又說道:“聰明,蠱師用精血餵養五毒,最後將五毒置於一爐,用純火提煉七七四十九天,再置於寒冰之中冷卻三天三夜,提出精華,餵養一蠱。不出七日,此蠱即爲五毒蠱,厲害無比。再將五毒蠱置於人腦之中,甚是可怖。”
林小志聽完,腦袋一陣搖晃,彷彿被蠱鑽了進去似的,良久,才停了下來。那蠱師正欲離去,忽聽到後面有什麼動靜,又轉身走了回來,越來越靠近林小志二人。
眼見形式緊迫,千鈞一髮,纖雲正待跳出,力勸林小志切不可輕舉妄動,定要留着性命回去。說時遲,那時快,一旁卻跳出一個藍水霓裳的女子,在月光下甚是柔美,卻不是水靈兒是誰?
只見她對後面那人道:“你動作那麼大幹什麼?現在好了,惹禍上身了吧!”
“動作那麼大,他們在做什麼呀?”林小志一頭霧水,正待出去與水靈兒相見,卻被纖雲按住。
“我故意的!動作不大些,怎麼扒開這些荊棘草莽?”一位翩翩美少年說着走了出來,拍了拍黃金戰袍,正是金不換。
那蠱師看了看水靈兒與金不換,低頭喃喃說了些什麼,忽然手中一團黑物拋來,繞到水靈兒身上,卻是一條黑色眼鏡蛇。水靈兒手中游龍珠裡白龍突然發怒,也圍着主任繞了好幾圈,白龍尾部卻始終在那游龍珠內。
那黑蛇並非出自一般人之手,也是何其厲害,對陣白龍也是毫不畏懼。只是許久相持不下,那黑蛇又繞到金不換身上,金不換驚慌失措,手舞足蹈。
林小志自知愧對金氏兄妹,此時見金不換有難,馬上挺身而出。當下凝神聚氣,凌空虛指,一道金光劃過,切掉了半條蛇尾。那黑蛇大怒,當下掉頭,血盆大口向林小志吞來。黑蛇動作有驚雷之速,林小志閃躲不及,當下結出赤炎護盾拼死一擋。只見左右一籃一黑兩道光分別向黑蛇襲來,正是水靈兒與纖雲。
那黑蛇若是再固執向林小志護盾噬來,勢必自身也不能倖免,當下退了回去,總算有些靈性。蛇尾又在地上盤成數圈,蛇頭在空中搖晃,閃舌向衆人挑釁。
纖雲道:“小志,你們三人先走,我殿後。”林小志心知纖雲也未必敵得過這黑蛇,只是她要假裝水國戰神水無漩,自然不能在衆人面前示弱。水靈兒要挺身保護林小志,也執意不走,她依靠白龍,頂多也就足以自保罷了。
只是金不換還站在一旁,陰鷙地冷笑。
“你們快走,莫要拖累我。”纖雲與黑蛇對峙良久,見衆人都不走,再一聲催促。林小志右手拉起金不換,左手拉着水靈兒,正欲逃走。卻覺得拉着水靈兒的那隻左手,漸漸凍得死去了知覺,又不想放手,一直跑了下去。終於,他感覺整條左臂都不是自己的了,才無力地垂了下來,摔倒在地。
“怎麼了?”水靈兒柔聲問道。水靈兒看了看自己手腕處,是一串藍白相間的鐲子,“啊,受玄冰鐲反噬了!”凡是法力不夠之人,一觸及玄冰鐲,必遭反噬。法力過高或過低卻都可以相安無事,無怪上次林小志與水靈兒相擁青木壇湖畔卻相安無事,那時的林小志對法術一無所知。
纖雲趕來時,已知林小志爲水靈兒所傷,左臂幾乎凍成殘廢,頓時芳心大亂,欲哭無淚,只是俯下身來,緊緊地摟着那條左臂。水靈兒驚慌失措,幾次想上前去安慰,卻終究徘徊不前。最後她鼓起了勇氣,蹲下身來,將纖細白皙的手伸了過去。纖雲梨花帶雨,抱着林小志,冷冷地看了水靈兒一眼,大喊道:“走開!”
那隻懺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久久地,才縮了回去。半晌,纖雲又道:“難道你嫌傷得他還不夠深嗎?”
一旁的金不換拉了拉水靈兒,輕聲道:“姐姐,我們回去先。”
水靈兒臨走時,眼裡噙着淚水,幾欲掉下。金不換拉了一陣,兩人終於走了。林小志勉強擠出一絲笑來,蒼白無力,望着水靈兒遠去的背影,良久,才道:“傻丫頭,我何曾怪過你!”聲音已小得連身邊的纖雲都聽不清楚了。
纖雲抱着林小志道:“我不許任何人再傷害你了,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無論上天還是入地,無論在地球還是蒼雲,不會,永遠不會……”
另一邊,那西南蠱師不知何時就早已離去了。只剩下一條黑色靈蛇。一灰眉男子和一黃袍男子並肩而立,看着那黑蛇良久。那灰眉男子右肩上爬着一隻穿山甲,此時甚不安分,正是灰無燼。另一人,自然是假扮金無命的火國戰神烈無炎了。
“這傢伙,怎麼越來越像當年那傢伙了?”烈無炎英俊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
“當時帝俊殺死黑雲靈蛇,卻鏟不盡它的後代。這傢伙多半是爲父報仇來了,呵呵。”灰無燼摸了摸右肩上的穿山甲。
烈無炎天性瀟灑,從來臨危不懼,談笑自若,“如果無命、無飛、無漩都在,加上我們倆,這傢伙應該會不戰而降吧,哈蛤。”他摸了摸灰無燼右肩上的穿山甲,笑道:“這次讓我來吧,你在一旁看好戲。”
說完,烈無炎右掌一推,一團烈火向黑蛇撲去。那黑色動作靈敏,繞過火球向烈無炎吞來。烈無炎也不閃躲,雙手向下一劃,祭起一排火牆。那黑蛇衝到火牆邊硬是停了下來,空中毒液如一條水線射向烈無炎。烈無炎騰空飄飛三尺,瀟灑自如。
灰無燼對那穿山甲道:“他終究還是動了。”過了會兒又道:“紅色棉花糖那黑蛇不吃,紅色噴泉那黑蛇也不淋,可苦了無炎了。”
烈無炎轉頭笑道:“是魔法火球和烈焰牆,不是棉花糖和噴泉,要不你試試?”
林小志一手指着那邊,微聲道:“那邊起火了麼?”
纖雲望了望那邊,心下唏噓不已。
只見天上許多火星亂飛,漸漸形成一條龍的身形。片刻,又飛上許多火星,幻化成一條火龍。兩條火龍交織在一起,甚是恩愛,在夜空中翻舞片刻,忽然急轉直下,向黑蛇撲來。
龍身未近,烈焰先逼而來。那黑蛇遁逃不及,被雙龍纏繞片刻,立即化爲灰燼。灰無燼拍手笑道:“炎龍無雙!好,好,好。”
烈無炎作收勢,轉向灰無燼,此時已大汗淋漓,喘氣道:“你的‘羣星亂隕’也不賴嘛。”
“此種上乘法術,極爲耗力傷神,日後還是少用爲妙。我們帶他二人回去吧!”灰無燼回頭望時,黑蛇化爲灰燼處,留下一物,形如靈石,流光異彩,乃靈蛇膽。那穿山甲跑去吞下靈蛇膽,又跳回灰無燼右肩。烈無炎帶林小志與纖雲回土國,準備明日與西南蠱師一戰。
灰巖堂上,灰原與衆將相,仰望夜空火龍狂舞,良久,鴉雀無聲。半晌,灰原才嘆道:“炎龍無雙!真的是炎龍無雙!二十年來,他終究還是練成了。”
翌日,天明。
從灰巖堂出發,兩支隊伍浩浩蕩蕩,開往西南疆域。一支隊伍由灰無燼任主帥,錢東翔任前鋒,烈無炎無軍事顧問。率土國三萬精英,氣勢磅礴地卷向西南。另一支隊伍由蕭愁假扮的金無命統領一萬金兵,金不換爲前鋒,纖雲假扮的水無漩爲軍事顧問,從另一方攻打蠱師族。
水靈兒當日錯傷林小志,被纖雲大聲喝斥,又爲金不換拉走,始終得不到林小志的原諒,萬般苦惱,千分哀怨。待金不換轉身看時,已不見了水靈兒芳影仙蹤。大戰在即,卻也無暇去尋她了。
林小志本是打算今日潛入敵營,救出金不靚的,卻又遭意外。至今暈睡在牀,昏迷不醒。只是嘴裡還不停喊着,“不靚,我來救你了,不靚,你在哪兒?”
話分兩頭,卻說那日黑雲右使楚成,率十萬黑氣向青木閣“致敬”,要替彩依討回公道。實際上,卻是楚成與蕭愁二人達成默契,要集齊蒼雲五大神器,找到蒼雲聖典,方能凝穿梭時空之力,成返回地球之能。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巫王只給了楚成五萬黑騎。而且二人收集五大神器,也不過是巫王手中的一枚棋子。再有青木閣葉回施法佈下玄木八荒陣,五萬黑騎作困獸之鬥。只因葉回法力不濟,無法支撐大局。正遇葉無飛出現,正是久旱逢甘霖。哪知葉無飛二話不說,急命葉回及五千木國法師班師回朝。
楚成這邊如遇大赦,滿天歡喜,有人勸乘勢追擊,有人懷疑其中有詐,正當猶豫不決,徘徊不前之際。之前潛入木國的蕭愁帶回消息,木國國軍神秘死亡,枯木印已經到手,木國對我們,已毫無價值了。
於是,楚成、蕭愁、藍澈、白梨、纖雲五人,率五萬黑騎南下,目標轉向土國女媧石。獨紫軒對黑雲教忠心不二,楚成也不難爲她,放回黑雲崖去。
卻說木國國君猝死,青木閣羣龍無首,以葉回爲首一派,力推葉無飛爲王。葉無飛以國寶“枯木印”丟失爲由,數次退卻,終究還是卻之不恭。並聲明一邊打理木國,一邊尋找“枯木引”,限期一年。若一年後,仍未找到,任憑衆人處置。
木國之事告一段落,土國卻又兵臨城下,戰火燃眉了。土國三萬精英加金國一萬援兵已去,國力削弱大半。此時楚成衆人又率五萬黑騎攻來,乘虛而入。又有蕭愁與纖雲二人作內應,形勢不容樂觀。
蒼雲上空風雲大變,彷彿預示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