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王海亮的意思,真的想利用弓箭,將這些狼斬盡殺絕,把閨女靈靈和如意救下來。
因爲現在的靈靈跟如意在樹上,而想要將兩個孩子救下來,就必須要衝開狼羣。
但是這個念頭只是在他的腦海裡閃念了一下,立刻就消失了。
狼是不能殺的,那是國家的二級保護動物。
大梁山不能沒有狼,狼是大山的靈魂,也是大山的王者。
幾年來,正是因爲有了狼羣,大山裡的兔子,野豬還有地獾纔有了天敵,不會大量滋生。地裡的莊稼纔會一年年豐收。
如果沒有狼羣,野豬會把玉米地糟蹋地不成樣子,兔子也會把菜地糟蹋地不成樣子。
這種食物鏈遭到破壞,會爲大山造成不可估量的災難。
王海亮放下了鐵弓……可孩子們還在狼羣的包圍下,怎麼救出來呢?
王海亮腦子一轉,計上心來,他迅速把身上的大襖脫了下來,絲絲拉拉撕扯成一條條。然後團成團,一塊塊綁在了利箭上。
然後,將利箭搭在了弓弦上。首先拿出打火機,將那些布團點着,輕輕一用力,那把鐵弓被他拉的像月亮那麼圓。
嗖的一聲,點着火團的利箭射進了狼羣。
狼是怕火的,只要狼羣裡火光一閃,那些狼就嚇得四散奔逃。
一根根利箭飛出,紛紛落在了狼羣裡。狼羣就是譁然一片。
那些狼果然嚇壞了,紛紛吱吱叫着開始奔逃。有幾隻狼的身上着了火,來回地亂竄,火團蹭地飛出去老遠。
不但是狼羣着了慌,狼孩子也感到了不妙。
他猛一擡頭,眼光透過重重的夜幕,立刻瞅到了王海亮。
再次看到王海亮,狼孩就是渾身一抖。
媽的!怎麼又是他?
狼孩是害怕王海亮的,上次在野狼谷那一戰,他就徹底敗給了王海亮。
這個人的眼光裡有一種威懾,讓他戰慄,讓他驚懼,也讓他不敢反抗。
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竟然會是他命中的剋星。
狼孩立刻預料到不好!中埋伏了……撤!
他趕緊扯嗓子一吼,發出了撤退的信號。
於是,幾百條黃狼紛紛開始敗退,眨眼的時間,老虎嶺的山谷裡就空蕩蕩的了。
靈靈在樹上叫了一聲:“爹,爹來了,爹————!”
如意也是精神一震,趕緊歡呼起來:“海亮叔叔————”
王海亮從山坡上衝了下來,第一個撲過來的是黑虎,黑虎渾身是血,圍着王海亮又蹦又跳。
王海亮摸了摸黑虎的腦袋,誇讚一聲:“黑虎,好樣的!”
得到主人的誇讚,黑虎搖着尾巴,屁顛屁顛美得不行。
海亮的氣不打一處來,衝着樹上的靈靈跟如意怒道:“靈靈!你個丫頭,給我滾下來!!”
靈靈撇撇嘴,知道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如果在家,還有爺爺護着,在這兒爹老子揍她,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靈靈從樹上跳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乖乖把屁股調了過來。
王海亮真的想結結實實抽靈靈幾巴掌,好好教育她一下,這丫頭忒野了,比小子還頑皮。
可他捨不得打閨女,閨女是不能打得。
他的巴掌在半空中揮舞了半天,怎麼也落不下去。
如意也從樹上爬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張開雙臂,把靈靈護在了身後:“海亮叔叔,你不能打靈靈?”
王海亮衝如意一瞪眼:“我非打死她不可,小小年紀就放蛇咬人,還學會了離家出走,還差點被野狼咬死,太不像話了。我讓她長點記性!”
靈靈小嘴巴一噘說:“爹,你打俺,俺就告訴爺爺,讓爺爺打你屁股。”
王海亮哭笑不得了,想不到靈靈這丫頭還挺聰明,竟然會用他的爹老子,來壓她的爹老子。
王海亮噗嗤笑了。
靈靈一下子撲進了海亮的懷裡,說:“爹最乖了,一定不會打靈靈的。”
王海亮擰了閨女鼻子一下,說:“你呀,鬼靈精,要是有如意這麼懂事,爹就省心了。”
靈靈知道爹是嚇唬她,並不是真的打,於是撲進海亮的懷裡笑了。
王海亮看到兩個孩子沒事,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一手抱住瞭如意,一手抱住了靈靈,領着孩子回家了。
這一次總算是有驚無險,還好有黑虎在,要不然一定會被白毛狼羣給分吃了。
黑虎立下了大功,王海亮在黑虎的腦袋上一個勁的撫摸,算是獎賞。
黑虎也得意地舔着主人的手掌,搖着尾巴,臭美地不行。
王海亮領着孩子回到家以後,喜鳳嫂,張柺子,王慶祥,還有玉珠都等不及了。
喜鳳嫂看到如意以後,哇地哭了,在如意的臉上又是親,又是咬。
玉珠抱着靈靈也痛哭流涕。
靈靈跟如意回來的第二天,王慶祥做了一件該做的事兒。
那就是買了五斤上好的點心,去了一次大癩子的姥姥家,賠禮道歉。
畢竟大癩子是靈靈放蛇咬傷的,他跟人說了不少的好話,滿臉帶笑。
而且答應,大癩子的醫藥費全包,還包賠了人家很多營養費,這件事纔算作罷。
被蛇咬傷,這件事在大癩子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這孩子牢牢記住了這筆仇恨,長大以後,對靈靈實施了一連串的報復,也給王海亮帶來了很多麻煩。
他跟張二狗一樣,成爲了大梁山的禍患。
再後來的日子,靈靈老實了很多,很少跟同學打架了,隨着年紀的增長,生理的逐漸成熟,她成爲了大梁山繼往開來的村花。跟她的母親玉珠一樣,俊得像仙女。
當然,這是後話了。
疙瘩坡陷入了平淡,太陽每天從東方升起,從西邊落下。人們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梁山的那條山路距離在一點點縮短,只有不到五十多裡就要修通了。
人們心中的喜悅無與倫比。
大山上開出的一片片梯田全部種上了果樹,去年就栽上了樹苗。
隨着一場透雨的到來,所有的樹苗全都返青,綻出了稚嫩的新綠。
修路隊,運輸隊,採藥隊,沒過十五就上了山,村子裡的柳編隊也重新組合,所有的山民再次陷入了忙碌的一年。
但是大梁山並不是那麼平靜,仍舊是暗流涌動。
一股新的力量正在迅速崛起。
這一股力量仍舊是張二狗的雜牌軍。
張二狗的計劃得逞了,而且非常成功。
去年的春天,他利用如意跟大癩子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成功挑撥了張李兩家的關係。
一場械鬥,死了十多條人命,張大毛跟李老實坐牢。
李老實的女人也死了,死在家裡二十多天沒有人知道。被人發現以後,身上爬滿了蛆蟲。
女人被埋掉以後,消息傳到Z市的看守所,李老實也被逼瘋了。
他拉着張大毛越獄,綁架了玉珠跟喜鳳嫂,最後失敗,同樣跳下了幽魂谷,摔得屍骨無存。
李老實的女人被人投進水井裡,就是張二狗乾的。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張二狗的心裡矛盾重重,也糾結重重。
他感到良心受到了譴責。
當時也是頭腦一時發熱。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竟然半夜拿着鋤頭上了墳地。
刨開老實嬸的墳墓以後,女人的屍體發出一陣陣惡臭。
他就那麼拿塊塑料布,將老實嬸的屍體抗回到了村子,投進了水井裡。
張二狗之所以這麼做,是心裡氣不過。
他惱恨王海亮,也惱恨大梁山所有的村民。
王海亮處處比他強,他的爹老子被王海亮害的坐了牢,自己多次被侮辱……被海亮打過不下三次,也被海亮家的狗咬過不下三次。
大梁山的羣衆也跟着了魔一樣,王海亮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
王海亮大呼一聲:“衝!”就算前面是刀山,是火海,那些腦殘的羣衆也會衝上去。
這些愚昧的村民徹底把張二狗給孤立了,沒把他當個屁。他這個村長成爲了空架子。
國仇家恨讓張二狗衝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亂了方寸。
直到老實嬸的屍體在水井裡發酵,引起村子裡霍亂橫行,張二狗才知道自己玩出了火。
他後悔不已,也懊惱不已,有了深深的負罪感。
張二狗覺得村子裡霍亂死去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害死的。
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覺,驚恐地看着窗戶外頭,樹葉搖動都嚇得心驚肉跳。
眼睛閉上,他就會看到村子裡死去的那些人,包括海亮娘。
那些人身穿白衣,披頭散髮,伸出尖利的手爪,衝他一個勁的亂抓。
而且嘴巴里嚎叫着:“張二狗,還俺命來,還俺命來……”
張二狗一次次被驚醒,醒過來額頭上就是一層層冷汗,冷汗將他的衣服都溼透了。
這些天,他整天在家裡不敢出來,好害怕見到人,他的面色蒼白了,賴利頭也失去了光澤。就跟一隻掉了毛的公雞差不多。
他感到自己負債累累,欠下的不是錢,是人命債。
過完年以後,他的情緒依然沒有恢復,還是沒精打采。
他的老孃大栓嬸這段時間跟兒子不合,整天罵他。
自從鏟墳事件以後,大栓嬸就把二狗看成了敵人,跟他勢不兩立。
大栓嬸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將兒子罵得狗血淋頭。
“你個沒出息的癟犢子,整天不幹活,也不知道討個媳婦,你想老孃斷子絕孫啊?你瞧瞧人家王海亮,在村裡多受人待見?
你跟他年紀一般大,人家閨女都會打醬油了,你呢?連個媳婦也搞不來,還活着幹啥?一頭撞死算了……早知道你這麼沒出息,當初生下來,就該把你填進腳盆裡淹死……生個小狗子小貓子都比你強……”
張二狗煩的不行,一撩被子跳了起來,衝大栓嬸怒道:“王海亮好,那你讓王海亮給你養老送終吧,以後我不是你兒子。”
張二狗一怒之下衝上了大街。
本來心裡就煩躁,大栓嬸一個勁的嘮叨謾罵,他就更加煩躁了。
不是二狗不想找個媳婦,是所有的因緣都錯過了。
當初他喜歡小燕,結果小燕嫁給了張建國。
十萬塊換來了跟小燕的一晚銷魂,哪知道小燕不堪受辱,竟然離開了大梁山。
他也喜歡過四妮,可現在的四妮卻跟了小武生。
他一直在掛念着四妮,不知道四妮怎麼樣了,孩子生下了也該兩三歲了吧?
屈指一算,四妮離開他已經三年多了。
他不敢奢望四妮回心轉意,只是默默祝福她,希望女人過得比他好。
是啊,的確是該找個媳婦了,成個家,晚上抱個女人作伴,至少不會害怕了。
這個時候,二狗又想起了芳芳。
他真的想跟芳芳破鏡重圓。
於是,張二狗再一次順着山道,來到了大梁山小學,準備勾搭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