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半夜,芳芳就住進了張二狗的傢俱廠。
女人的到來,張二狗早有預料,可沒想到這麼快。
他非常熱情地接待了芳芳,並且給她安排了住處。
晚上,他跟她是住在一起的,只不過芳芳睡炕上,張二狗睡地上。
張二狗沒有碰芳芳一下,他越是這樣,芳芳越是覺得二狗是正人君子。
面對美女的引誘,張二狗沒有動搖,這證實他已經完全成熟。
爲了生意,爲了世仇,他可以忍一切所不能忍,甚至將旁邊的美女芳芳當成了半扇豬肉,不要說靠近,一點興趣也沒有。
第一天晚上,他們是和衣而臥,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
第二天晚上,禍事終於發生了,半夜十二點左右,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沒錯,就是這裡了,鄉親們,咱們殺進去,把張二狗的傢俱廠給砸了!將這小子趕出Z市,殺啊!!”
叮叮咣咣一片脆響,張二狗傢俱廠的圍牆就被人推倒了,門外殺過來一大批人。
高老闆終於忍耐不住,要爲兒子討回公道了。
他帶着本家的老少爺們,大大小小三十多人,瞬間就將張二狗的傢俱廠給包圍了。
一聲斷喝,氣憤的族人手持武器衝進來,叮叮咣咣就是一陣亂砸。
瞬間,張二狗的傢俱廠就被人砸了個稀巴爛。
外面一陣吵嚷,不單單張二狗聽見了,芳芳也聽見了。
芳芳一下子從炕上跳了下來,猛地扎進了二狗的懷裡,女人嚇得瑟瑟發抖。
“二狗,俺公爹帶人殺進來了,咋辦,咋辦啊?他會殺了你的。”
哪知道張二狗不慌不忙,反而若無其事點着一根菸,眼神裡透過了勝利的喜悅。
他的嘴角上也泛出一股蔑視的冷笑:“呵呵,果然來了,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張二狗首先打開窗子,將芳芳放走了,自己也逃走了,給高老闆留下了一個空廠。
老高發現工廠裡沒人,膽子更大了,砸得也更加起勁了。
噼裡啪啦一陣亂響,裡面的成品傢俱,半成品傢俱,包括張二狗幫人加工的幾口棺材,全部砸了個稀巴爛。
砸完以後,老高手持斧頭衝進了張二狗的臥室,跳着腳地罵:“張二狗,你個直娘賊!給老子出來,我要劈了你!劈了你!!”
他們從半夜一直砸到天明,不要說傢俱,一塊好木頭也沒有個給張二狗留下。、
張二狗拉着芳芳走了,在酒店裡過了一晚。
砸了張二狗的傢俱廠,高老闆還沒有完,輪着斧頭,一直守護在傢俱廠的門口,等待着張二狗回來。
老高的舉動將二狗工廠的工人嚇得魂飛魄散,大家誰也不敢上班了。
老高沒有將張二狗等回來,他等來的是Z市派出所的警車。
過來幾個民警,將他帶上手銬拉走了。
高老闆還不服氣,一個勁地掙扎,差點把民警給砍傷。
幾個民警一撲而上,生生將他按在了地上,帶上手銬扔上了警車。
老高住進了看守所,他變得非常頹廢。
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了反思,越想越不對勁。
最後,他豁然開朗了,知道自己鑄成了大錯。
張二狗引誘芳芳,完全是他的計策,他就是要逼着自己發怒,發毛,跟他拼命。
這麼一拼命,機會來了,張二狗抓住了他的把柄。
首先,你砸了人家的工廠,總要包賠吧?裡面的損失多少,還不是張二狗一個人說了算?
張二狗會獅子大開口,要個天價出來,砸鍋賣鐵他也賠不起。
其次,他是拎着斧頭衝進張二狗的工廠的,而且是半夜,也叫半夜行兇。
不用問,張二狗已經在工廠的角落裡安裝了攝像機,把他所有的舉動,跟砸毀工廠畫面全部過程,一一錄製了下來,那可是打官司的鐵證!
再就是芳芳,那是張二狗的棋子,他跟芳芳之間根本沒有什麼,甚至小手都沒有拉過。女人一定還是閨女。
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了他的魯莽,他的嫉妒。
在外人看來,張二狗的傢俱廠早就成爲了高老闆家具廠的勁敵,他們是死對頭。
這是生意做不過人家,蓄意搞破壞!
想到這裡,老高一下子就癱軟了,他知道,自己砸壞的不是張二狗的工廠,而是自家的工廠。
現在,把自家的工廠全部陪給人家都不夠。
張二狗這是設計了一個口袋,一個苦肉計,就是要將他連根拔起,從Z市徹底根除。
高老闆頹廢了,懊悔了,只知道自己敗了。敗就敗在他是法盲,意氣用事,完全不及後果。
而在這件事中,張二狗卻顯得老謀深算,穩如泰山,而且一點點把他領進了圈套裡。
這小子的心機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果不其然,就在老高被拉進看守所三天以後,張二狗果然開始蹦躂了。
張二狗首先找了一家律師行,一張訴狀,將高老闆給告上了法庭。
老高猜測的不錯,張二狗那天在工廠早就安裝了攝像機,把全部了畫面給錄製了下來。
包括他們那夥人砸毀所有的傢俱,包括高老闆提着斧頭衝進了二狗的臥室,還有那副面目猙獰的樣子,一絲不留,全都在錄像帶裡。
這一下可把老高整慘了,法庭上,他無言以對,只好一一承認。
但是老高仍舊不服氣,只罵張二狗搶了他兒媳婦,跟芳芳發生了不軌。
張二狗跟他針鋒相對,呵呵一聲冷笑:“你們可以驗身啊,驗一下芳芳是不是楚女,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果然,再接下來,芳芳被法醫驗身,檢驗的結果……她果然還是楚女……跟憨子成親半年,男人根本就沒有動過她的身子……張二狗也沒有動過她。
這一下芳芳也驚訝了,立刻明白了張二狗不碰她身子的原因,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
女人忽悠一下,立刻清楚她被張二狗當成了擺平高老闆的棋子。
這場官司張二狗贏了,剩下的就是傢俱廠的損失賠償問題。
張二狗列下了一張清單,把工廠的損失全部記錄了下來,損失竟然達到了七八十萬。
那些可都是名貴的傢俱,成品的,半成品的,全部按照成品的價格來算。
還有那幾口棺材,可都是高檔的梨花木,是張二狗幫人加工的。
梨花木是寸木寸金,三口棺材的價格就達到了幾十萬。
只這麼一下,他就把高老闆給幹得挺挺的。 ωωω★ tt kan★ C〇
經過覈算,高老闆將自己的工廠,所有的存款,全部加一塊賠償給張二狗,仍舊欠他二十多萬。
這只是民事賠償問題,接下來是刑事責任。
高老闆半夜提着斧頭擅入民宅,並且拘捕,差點砍傷民警,被判入獄十年,立即執行。
就這樣,高老闆不但人財兩空,幾十年的心血付水東流,而且在監獄裡呆了十年。
他沒有坐幾天牢就死在了裡面,氣血攻心,哇哇吐血,最後一命嗚呼,自己將自己給氣死了。
張二狗接受了老高那邊的工廠,也接受了憨子娘給他的賠償。
現在,他終於在Z市站穩了腳根,成爲了Z市乃至整個省城的傢俱之王。
1986年的深冬,張二狗來到Z市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的事業就瘋狂崛起,擁有了近百萬的家產。
現在他有兩個工廠,手下優秀的技工五六十人,全省有名的人物打傢俱都找他,做棺材也找他,他大發橫財。
張二狗這邊發達了,卻獨獨苦了芳芳,也苦了憨子娘跟憨子。
憨子的家徹底散掉,被張二狗搞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他們孃兒倆家也沒有了,錢也沒有了,只能蝸居在一家民房裡。
那個民房非常破舊,牆壁上都是裂縫,下雪的時候,雪花呼呼往裡灌。
炕上的棉被也是破的,露着白白的棉絮。
高老闆的死,讓憨子娘大病一場,女人躺在炕上直哼哼。
憨子仍舊不懂事,但他很孝順,給娘熬了中藥。
憨子娘拉着兒子的手說:“兒子,娘不行了,你一個人又呆又傻,可咋過啊?娘死了以後,你去找一個人,那個人叫王海亮,住在大梁山疙瘩坡。
他是個好人,找到他,他會給你一碗飯吃,而且會照顧你。”
憨子問:“娘,王海亮是誰?”
女人說:“別管,照孃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只有王海亮能救你。”
憨子喔了一聲,幫着娘喂藥吃,憨子娘一碗藥沒喝完,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當天晚上,憨子爲娘買了一隻雞,打算給女人補一補,他將雞拔了毛,切成塊,燉在了鍋裡。
雞湯熬好以後,他端着碗走進了屋子。可剛走進去,他的碗就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憨子驚呆了,因爲他看到娘死了,女人用一條牀單將自己掛在了破屋子的樑頭上,那條牀單勒着她的脖子……她上吊自殺了……。
憨子嚎哭一聲:“娘……!”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女人的兩腿。
可女人的屍體已經涼透,眼睛瞪的老大,她有點死不瞑目。
憨子哭夠了,纔想到喊人,把四周的街坊鄰居喊過來,將娘放了下來。
女人的屍體第二天就被送進火葬場燒掉了,火葬的錢也是鄰居一塊一塊湊得。
憨子只是抱回來一個骨灰盒。
經歷了家庭的慘變,經歷了妻子的兩次背叛,現在的憨子似乎懂事了一點。
將孃的骨灰盒埋掉以後,他決定去大梁山,找王海亮。
他相信孃的話,只有王海亮纔可以給他一條活路,也只有王海亮才能照顧他。
儘管他們之間不是朋友,也非親非故。
憨子的身上沒有錢,也沒有乾糧,身上的衣服非常破舊。
他是討飯討到大梁山的,一步一挪,坐公家車的錢也沒有。
整整二十天的時間,他才一步一步捱到大梁山。那時候,已經是1986年的年底了。
遠遠的,他看到了山上修路的隊伍,看到了即將放假準備回家過年的人羣。
他也看到了王海亮,因爲娘說過,王海亮的個子大,就像半截鐵塔。
他大呼一聲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王海亮的腿,嚎啕大哭起來。